第八百四十章 公平公道
第二天，于君豪七那边的消息依然没有送来，安国他们当然也不能只在药行里闲待着。
如今众人手上掌握的线索不少，虽然有些看似已经没有了探查的必要，但安国仍然决定对每一条线索都持续跟踪下去。
在派王四喜出门，与黄掌柜和侯特派员做过交流之后，双方决定，由黄掌柜那边派人去查码头上那些曾经买到过假药的商铺百姓，看看在这些人的受骗过程中，有没有什么相通的共性。
乔平安既然已经借着老船工赵阿伯的帮助，搭上了从港岛来，专职走私的帮会人员陈大炮，且从炮哥的口中得到了福勇帮李阿福这样一个名字。
那么这条线，便由乔平安再继续跟下去就好。
至于安国自己，则去找来廖四叔帮忙，请他找来消息灵通的黑市掮客癞头三，想要看看癞头三这里是不是能挖出一些自己并不知晓的内情。
众人各自都有任务在身，从一大早起床之后，便开始紧锣密鼓的行动起来。
对于自己想要见癞头三一面的想法，安国昨夜里就同廖四叔提过。
此次有了廖四叔从中搭桥，想来癞头三也不会如乔平安那晚贸然找上门时那样，满嘴的空话套话，口中全是推诿之词。
再加上安国等人此回下山，身上除去带了不少的现大洋以外，还有好几根小黄鱼在，癞头三就算只想要在商言商，安国也不会短了该付给他的酬劳。
在廖四叔的安排下，安国在中午饭的时候，终于在附近的一家酒楼里等到了黑市掮客癞头三。
廖四叔店里还有事情，而且也是为了避嫌，所以在领着癞头三来到安国订下的这间包房后便急急离去。
两个陌生人对面而坐本该有些尴尬才对。
不过癞头三既然做掮客这行，本就是个自来熟的性格，安国身为手握数千军民生杀之权的青阳山一地主官，自也不会在区区一个街头中介面前露怯。
两个人很快就喜笑颜开的交谈起来，就好似是多年未见的旧友一般。
安国今日特意来见癞头三，为的，便是从他口中打探城中黑市上假药，尤其是假盘尼西林的具体来源。
黑市掮客们都是消息灵通之辈，安国借着廖四叔的关系而来，手里又握有足够的大洋。
于情于理，癞头三都没有欺瞒安国的必要。
尤其在安国以闲谈的口吻说出了福勇帮李阿福的名字之后，癞头三更是确信了安国的来历非常。
他猜着安国肯定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再加上眼前之人无论谈吐气度，都并不是廖四叔这样的小商人可以比肩。
如此一来，癞头三对于原本几处想要隐瞒下去的关键，也不敢再打马虎眼。
此时在酒桌上面，当真是安国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老实得很。
一顿饭过去，安国从癞头三这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情报，而癞头三也从安国的口袋里拿走了用以买到这些情报的现大洋。
双方钱货两清，公平公道。
至于因着自己这些消息可能会惹来麻烦的那些港岛走私商，他们的死活，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踹着口袋中沉甸甸的现大洋，癞头三摇头冷笑，随即将扣在自己头上的棉布帽子紧了一紧，快步没入到了人群当中，很快便消失不见。
而安国则一边缓缓往金生药行走去，一边自脑海中回味方才癞头三所说，再与自己原本所知相互对照，仔细分析。
在前段时日，城里的黑市上果然也出现了流通的假盘尼西林。
不过因着触及到了本地帮会的利益，在一经出事之后，立刻便开始严查起来，将所有的假货都回收了起来。
至于管理黑市的本地帮会后续会将这些假盘尼西林弄去什么地方，是找地销毁还是卖往其余城市，就不是癞头三一个小小掮客能够知道的了。
起先当安国问起假盘尼西林一事时，癞头三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一直都在顾左右而言他。
直等安国将大洋拿出摆在桌面上，癞头三才将自己所知全数说了出来。
他最先开口讲的是越南走私商的事迹。
显然这几个越南人当初在城里惹出的风波不小，以至于安国两天内已从好几个人口中听说过了他们的名头。
不过在说话介绍此事时，瞧癞头三那依然心有余悸的感慨模样，显然这几个越南人除去用假药害死了人以外，当初在广州城里的地下江湖上，还曾惹出过旁的什么大麻烦。
只可惜无论廖四叔又或是于氏兄妹都不是这个地下江湖中的人，黄掌柜和情报站的侦查重心又一直放在鬼子和汉奸身上，对城里的这些风波难免就有所忽视。
因而，直到安国今日找到了癞头三的跟前，才从他的口中听到了如此许多的秘闻。
照癞头三所说，那段时日城里可是死了不少的人。
几个越南仔用面粉假冒盘尼西林拿来城里的黑市上售卖，随后因着他们提供的假药害死了好几个人，以至于惹来城中大佬的不痛快。
这是做什么？
城里的黑市生在广州，长在广州，所有的财富都得从城中的商人百姓手中挣来。
如此行径，不是砸我们的招牌吗？
本地帮会的大佬们当即震怒，纠结期一些帮会打手，再喊来码头上的一群苦力，趁着夜色打上了那些越南仔泊船的地方，砸了他们船上的所有货箱。
越南仔当然也不是善茬，他们能做走私这行，那也都能算得上是他们当地的狠角色。
面对黑市大佬的“制裁”，这些越南仔是一万个不服，当即也抄起家伙，同前来打砸的帮会中人打在了一处。
听癞头三说，这场冲突等到了结束的时候，前来清场的伪军保安团，竟然一共扫出了十好几具尸体。
便连越南人泊船的那个小码头，也叫鲜血将海水染成了通红色。
后来，因着新年临近，在帮会大佬和日本人的双重运作下，这件事的风头被压了下来。
但那几个死了伙伴的越南走私商却再不敢来广州这里出货，只能转道往佛山去，也不知他们现在在卖的是不是还是假药。
在讲述这个故事时，癞头三初时还面有惧色，但等说着说着，便开始意气风发起来。
看他指手画脚的激动模样，就好似当初参与了码头斗殴的帮会打手中，似也有他一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