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二章那年樱花开

紧紧攥住妹妹的手,强忍着心底的情绪激**。

水岛隼人与绘里子二人如往常一般,在竹之屋买了糕点打包,又强笑着同竹中夫人说了几句话这才离开。

水岛隼人实在无法确定,安国是不是听见了他低声说出的那句话,是不是会如自己期望的那般,等在教堂背后的小巷子里,等着自己与妹妹过去。

水岛隼人不想再看到妹妹失望的样子,万幸……

雪还在下。

看着自雪中走来的两个人,尤其,看着落后水岛隼人半步,一如记忆里一般,那个精灵般的女子。

安国的拳头松开又握紧,掌心已然见汗。

双唇紧紧抿在一处,即便水岛隼人与绘里子二人已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安国仍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话。

他只好就这样静静站着,静静看着眼前的女子。

记忆与现实渐渐重合在一起,她,似是清减了不少。

水岛隼人最先开口说话,他轻叹着看向安国,对于安国竟真的会冒雪等候在此发出感叹。

安国却没有去看水岛隼人,他只将自己的眼光放在水岛绘里子的面上,他的眼里此时也只剩下了雪中的水岛绘里子。

开口说话,连安国自己都能感受到自己嗓间的干涩,能感受到自己言语中暗含的颤抖。

“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水岛绘里子轻轻颔首,目中已然泛起了迷蒙,“还好。”

她眼中浸着泪花,但在唇角,却忽的勾起了一抹弧度。

而后,就这样笑着盯住安国,盯着安国,从头到脚,仔仔细细,似是要将眼前人刻进心里去。

安国受不乐水岛绘里子如此热切的目光,原本在心中准备好的绝情话语此时已难出口,他只得强笑一声,看着眼前的人儿出声问道,“你怎么,也来了中国。”

以绘里子这般如水的温婉性格,她不该来中国,不该来这个满是血腥与屠戮的人间地狱。

水岛绘里子不知道安国心中所想,此时听到安国的问题,遂笑着答道,“父亲病重,想念哥哥的很,我替父亲来看哥哥,过几日就回去。”

安国点点头,表示了解。

水岛隼人这时终于得空,插了一嘴,看着安国说道,“我们去教堂里谈吧,我和这里的神父还能算是朋友。”

迎着安国眼里征询的目光,水岛隼人立即便明白了安国心中所想,正色道,“卡尔文神父是反战人士,不会告密的。”

水岛隼人也是军人,在阳城县鬼子驻军眼里,他们最恨的中国人除去安国以外便不做他想。

如果被城里的驻军知晓了安国现下的行踪,安国是绝对难以轻易从城中脱逃出去的。

水岛隼人不愿意害了自己的朋友,所以在竹之屋的时候,他才能忍住与安国相认替绘里子讨个公道的冲动,又及时给妹妹送去个眼神,叫她稍安勿躁。

此时见安国眼中露出犹疑之色,水岛隼人立即明白,急忙解释一句。

教堂的神父与阳城县驻军并无联系,别说他并不认识安国,即便教堂的神父卡尔文认得安国的身份,他也绝不可能去找山県良平告密。

正是因为早有考量,水岛隼人才会约了安国到教堂这里说话。

听过水岛隼人的解释,安国不置可否,只是盯着水岛隼人的眼睛瞧了半晌,才终于轻轻点了头,答应下来,“好。”

三个人结伴走进教堂。

因着今日是大年初一,又有天降大雪的缘故,教堂里并没有其他人在。

也果然就像水岛隼人所说,他与教堂的神父卡尔文是朋友关系,就这样径直推门进去,熟门熟路的找到一处僻静所在,含笑引安国与绘里子寻到一条长凳坐下。

水岛隼人却没有坐。

他的目光闪动片刻,似是终于下定决心,在轻舒口气后,主动叫响了安国的名字,“安国。”

水岛隼人盯住安国,口中沉声道,“其实绘里子这几年过的,一点儿都不好,她推了父亲给介绍的好几门婚事,只一个人守着道馆。”

“她在等你,等一个中国人。”

说完这句话,水岛隼人无视掉妹妹眼中透出的埋怨,也不去等安国的答复,只说了一句,“我去找卡尔文神父说说话。”

随即,便转身离开,竟是干脆利落的很。

水岛隼人的如此做派,令安国实在尴尬,他摇头苦笑一声,已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对于水岛隼人直接将自己心里话说出的举动,水岛绘里子很有些不快。

但当她将自己的视线从哥哥的背影上收回,待瞧见安国面上的苦涩尴尬,又忍不住想要替水岛隼人出声解释一二,“哥哥他其实……”

“我明白的。”

安国挥手打断了水岛绘里子的解释,他抬起头来,苦笑道,“绘里子,你……你又是何必呢?”

绘里子却笑道,“我愿意啊。”

千金难买我愿意。

只这短短一句,便道尽了绘里子的心声。

美人恩重,对水岛绘里子的这句话,他却不敢去接。

安国能说什么?

他早已负了眼前人,虽有大义在前,终究是自己年少轻狂,做了错事。

再一想新年前,自己还与宋子轩说起,等过些时日要亲自给上级写报告,定下自己与萧忆雪的婚事一事,安国就感到脸上有些火辣辣的疼。

满以为当年一封绝情的书信,足以叫水岛绘里子忘了自己。

可今日却听绘里子亲口说出,她还在等,她还没有忘。

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

安国张了张嘴想要说话,最终,却只化作一声轻叹。

许是看出了安国心里的为难,水岛绘里子抬手将鬓角的碎发拢去耳后,盯着眼前的安国,展颜笑道,“你什么都不要说。”

“我们先说说你吧。”

水岛绘里子笑着问道,“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生病?”

“你从来都不会照顾自己,这些年里,怕是都没怎么按时吃过饭吧?”

只是些普普通通的问话。

安国眼前的时光好似出现了错位,眼前之人一如当年,仍旧是那样温婉如水,那样善解人意。

在安国的眼中,此时的绘里子,唇角含笑,眼光明媚。

与昔年与自己坐在公园长椅上闲谈时的模样,一般无二。

那年,樱花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