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4章 义无反顾(04)

这次回来司轩逸深切的体会到了身处不同阵营中的差别,不管是梁薇还是樵夫他们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无话不谈了,虽然还能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去努力,但除了这个之外大家已经变得有些陌生,之所以还能合作下去,都是因为之前血与火磨砺出来的那份友谊还在,而且要做的事情只是简单的救人,而非抵触到彼此的信仰,还不知道反目成仇的地步,不过他也很清楚,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会渐行渐远,最终就算不至于形同陌路,也不可能再回到当初的样子,这让他有些心生落寞,李思明是这样,虽然他们正在努力想办法救人,可是两个人的隔阂已经越来越深了,现在梁薇和樵夫,也正在慢慢的向这个方向发展,可以说一切已经注定,彼此形同陌路只是时间问题……

第二天下午,经过一整天的活动之后梁薇终于见到了李思明,她是以奉劝李思明与上级合作的态度去的,当然,就算是能见面也不能什么都说,她很清楚,肯定有人监视他们,所以说话要小心。

李思明的精神状态还不错,虽然这段时间所谓的调养只是变相的关押,但他的身体状态正在不停的回复,精神也好了很多,好像没有,因为自己的处境而受到太大的影响,一见面李思明就大概明白了梁薇,绝对不会单纯的只为了看看她,所以她很清楚这背后肯定有着什么隐情,只是不方便直接问罢了。

“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梁薇放下手里的东西,“我给你带了些补品,希望对你的恢复有帮助。”

“我这是心病,吃什么都没用,其实我只是想要个说法,可是回来之后他们不让我见任何人,你居然能来,真不容易。”李思明很是无奈的说。

“老朋友,老搭档,当然得来看看,只是他们不许罢了,其实咱们现在的处境都差不多,我也不给你自由多少?我父亲劝我回去帮他经商,一些老朋友劝我别太要强,该走就得走,没啥可留恋的,这点薪俸和自由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再说了,我也没对不起任何人,是他们没打算放过我们,所以我也得劝劝你,脑子得灵活点,有些事情没必要太纠结,人活在这世上有很多事情一辈子都弄不清,太固执了对自己没什么好处,再说了他们给你机会吗?”

李思明看着梁薇,确实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只是现在他还不是很明白梁薇最终想表达什么:“我挺好的,现在吃饱了就睡,挺踏实的,不管他们怎么对付我,我的心也不会变,会一直坚持信仰。”

梁薇摇了摇头:“我相信你。”

李思明愣了一下,摇头又说相信这分明是反话,看来梁薇还是在顾忌外面监视他们的人,难道他是不希望自己的坚持信仰吗?

梁薇也看出了李思明的疑惑:“你当初参军的目的是什么?”

“保家卫国抗击日寇。”李思明毫不犹豫的答道。

“那你的信仰建立呢?”梁薇又问。

李思明一时语塞,他认真的想了想:“或许是在工作与学习中上级潜移默化的培养与教育,只是我的信仰虽然没变,但是……机构和部门的形象正在我心里慢慢地垮塌,但我也清楚存在问题是正常的,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有错误,有自私自利,我相信经过不懈的努力和改正错误我们最终会有光明的未来。”

“嗯……”梁薇又笑着摇了摇头,表情似乎是对这种想法有些不屑,只是没有说出来,“相比之前我们全身心的投入工作,现在我们都已经变得无所事事,真怀念之前的日子,除了工作,不用想别的,可现如今我们不得不为自己,如何活下去,而费尽脑汁,你被困在这调查,还没有结束,可是上面的态度已经很令人失望,现在外界有着不同的声音,中统也正试图把你扳倒,所以你的榆木脑袋的灵活点,别钻死牛角尖。”说话间梁薇抓住了李思明的手,在他的掌心写道,“轩逸回来救你。”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李思明不由得一哆嗦,他,吃惊于司轩逸,竟然还敢回来,而且是为了自己,当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当然,他绝对相信司轩逸这家伙能干出这样的事。

“我不需要,继续坚持信仰,初心不变,我向来如此,以前是这样,现在是,今后也是,管他风霜雨雪都不会动摇。”李思明很坚定的说,“不管上面的人怎么对我,不管给我安插什么罪名,都改变不了我的初心,所以奉劝那些人不要再枉费心机了,不管生死都不会。”

李思明的态度非常坚决,梁薇清楚他,至少让自己把他的态度转达给司轩逸。

“如果你按着上面的意思从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梁薇,一边说一边在他的手里继续写,“上面已经开始安插罪名,目的就是至你与死地,信仰救不了你,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先活下去再考虑其他问题,轩逸为了你不惜冒生命危险,你得对得起这份友谊,起码先保住性命,他有办法把你弄出来,不要辜负了这份好心。”

“你的信仰和立场是什么?我想我们是一样的吧?”李思明认真的看着梁薇,“否则你不会走到今天。”

“是,不当然信奉三民主义,而且是坚贞不变,虽然工作上受到了一些挫折,但这影响不到我的信仰和立场。”梁薇也在表明态度,“上面的意思是让我劝劝你,别太固执,如果跟上面合作或许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我们的老上级包括毛主任在也不希望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其实这句话的重点是老上级几个字,梁薇,当然是在暗指司轩逸了,只是不便明说,李思明何等的聪明,当然知道她什么意思。

李思明轻轻地笑了笑:“不管如何?我都不可能背负莫须有的罪名,我之所以回来,不做逃兵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可以为信仰而死,绝不做背弃信仰的人,我可以说无愧于党国,不管上面怎么看?至少我觉得没做过任何背弃党国的事情,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我就要坐在这等着看他们究竟怎么对付我,你是我现在还能见到的最好的朋友,我不会为了活命而作任何原则上的妥协,希望能理解。”

梁薇终于明白了李思明这态度确实坚定到无从改变的地步,不管司轩逸是否回来,李思明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来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就算是搭上这条性命他也不想当逃兵。

“回去吧,不要再来了,让那些人死心,你照顾好自己,对于你,我只能说声抱歉了,这一路走来没能好好照顾你,反倒让你费心不少。”李思明说,他是想让梁薇断了奉劝自己的念头,更不希望她再次冒险,不来找自己,作为多年的老关系了,他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梁薇着想。

“你还是考虑一下吧,毕竟很多人都为你煞费苦心,别让人家太过失望,都是老朋友,老关系了,我们这个部门分崩离析现在剩下我们两个,虽然已经无力改变现状,但至少应该保住性命以图继续报国杀敌,也不负党国栽培,更不负当初从军的誓言。”

“我的初心没变,不要再说了。”李思明摆了摆手,“我不想和你撕破脸,照顾好自己,不要为我操心。”

梁薇的眼睛有些湿润,她能感觉到这可能是和李思明的最后一次见面,这确实是一个固执的不听任何人劝告的家伙,这次来见面原本以为可以取得一些进展起码让李思明认真仔细的考虑一下自己的建议和想法,也好,为后续的劝导工作打下基础,可这家伙根本就不给她二次来的机会,直接封口,甚至拒绝与她再次见面,这只能说明一点,李思明确实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最终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他都不打算跑。

和司轩逸相比李思明弄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该如何去达到目的,就算是在无力回天的情况下,他也会义无反顾,或许这在别人看来有些愚蠢,但他确实真正的坚持自己想要的,在生死面前他都没有任何的犹豫,他坚决地选择了自己的信仰,又或者说他有些偏执,但这种精神却值得佩服。

梁薇试图进一步劝告他,可是李思明根本就不听,很坚决的告诉梁薇,绝不和任何人妥协,他会坚持自己的原则,如果自己做过绝对不会隐瞒,如果没做过也不会承认,上面别想冤枉他,就算给他安插罪名也得不到口供他不可能屈打成招,他相信终有一天会大白天下,还他清白,他要用死亡的方式抗争到底。

梁薇终于明白了,这次她来只是带走了李思明的态度,确定了根本无法说服他,不管他们在外面怎么折腾,这家伙是不会走的,看来司轩逸的计划又要泡汤了。

梁薇这是不想离开,他们真的已经在没有见面的机会,李思明表示就算梁薇能找到关系再来他也不会再见,梁薇知道李思明是在为自己着想,希望她不要再做无谓的奔波,不要以身犯险。

告别之后梁薇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一直在想着李思明的那坚决的表情,从这表情上她能看出对李思明的营救似乎已经没了希望。

转天中午梁薇见到了司轩逸,把见李思明交流的内容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太固执了……”司轩逸揉着太阳穴,“我们在努力的想把他揪出来,他却在那里为了证明自己而求死。”

“他只是在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并非真的为了求死,只是他觉得坚持信仰,哪怕是死亡,也在所不惜,看样子就算我们能想出办法,他也不一定能跟你走。”梁薇说。

“是啊……”司轩逸摇摇头,“和他认识这么长时间,第一次体会到它的固执原来如此可怕。”

“你有什么打算?”梁薇问!

“看今天的报纸了吗?”司轩逸抬起头,“就算没办法把他弄出来,我们也得保住他的性命,我们会打肆利用宣传工具来塑造他的光辉形象,把那些负面新闻彻底压下去,让军统或上层有所顾忌,只要他们不敢轻易乱来,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这并不容易,你是想考各界的口诛笔伐,让上面觉得这是一个不可轻动的英雄人物?”梁薇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你就不怕上面一意孤行吗?”

“如果世界震动的,他们就不敢胡乱来。”司轩逸对此似乎相当的有信心。

“如果能保住他的性命当然好,如果实在不行,我们也不要太勉强,作为朋友,我们应该给他充足的尊重,如果我们强求那和军统那些陷害他的人有什么区别?”梁薇说。

“你这么快就放弃了?”司轩逸问。

“无所谓,放不放弃?我只是觉得他已经不是我们能掌控的那个曾经一起共患难的搭档,那是我们一起坚持过了最难熬的一段,谁想到居然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真的可以算得上是分崩离析了。”梁薇目光暗淡,“我们是一心想把他就出来,可是他却不这么想,我现在很迷茫,究竟是要让他活下去的,还是尊重他自己选择的道路?要的活下去就得勉强他强迫他做一些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如果尊重他,那我们岂不是要眼睁睁的看着他被迫害?”

“其实这件事我一直都很纠结,我也曾经想过把他抢回来,不管他做什么决定我们先保住他的性命,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不想走,还真勉强不了,如果他真不配合我们都是白折腾。”司轩逸也是相当的无奈,“可偏偏我们又不可能听之任之,不管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