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古屋是日本爱知县首府,是仅次于东京、大阪和横滨的

因为直子觉得自己只是在杂志专栏上面写些散文或随记一类文体的业余撰稿人,本身并没有出版的书籍,而且她也不想被那些读者看到自己的样子,于是她向会场的工作人员提出,取消她的座位。

在她的坚持下,四十多岁的青年作家协会会长终于同意了她的请求。

于是,直子隐入人群当中,十分高兴地抱着爱人的手臂在会场内到处闲逛。

看着拥挤的人流,雷隐对她说:“我们开溜吧,这里太吵了。”

直子犹豫起来,“不太好吧,等一下签售活动结束后,还有一个作者聚餐,如果连这都不出席的话好像不是很好。”

“放心吧,这里有这么多写书的人,即使少一两个也不会有人发现的。你不是说想带我去你奶奶那里吗?现在就是个好机会。”

听到雷隐的话,直子眼中闪过兴奋的神色,立刻答应了下来。

从会场里面出来后,直子笑着说:“好好玩呀,好像有点逃学的感觉。”

看着她动人的笑颜,雷隐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她的俏脸,然后说:“你刚刚不是说不太好吗?”

直子双手抱着他的手臂娇嗔道:“讨厌,明明是你怂恿我出来的。”

雷隐笑了一下才说:“两手空空的去不太好,我们去买些礼物一起带过去。”

于爱人的细心,直子十分的高兴。

两人去附近的商场买了些礼物后,就坐着车出发。

直子奶奶的古董店位于名古屋的shkemichi老街区里面。

这片老街区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8世纪日本商人的时代,里面有古老的货仓、神庙跟工艺品店。洋溢着浓郁的日本传统民间风貌。是许多来到名古屋的游客所必到的地点之一。

来到门口的时候,雷隐打量了一下这间古董店。这是一间典型的日本传统店铺,店的面积很大,在店的后面则是住人的房子。有内到外大部分都是木质结构,显得古色古香。听直子介绍,这间古董店已经有六十多年的历史,是她外公的心血结晶。

来到这里以后,直子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她迫不及待地拉着雷隐走进店里面。

走进去以后,她看到一个中年女人正小心地擦拭着货价上的物品,她马上对那个女人说:“草子阿姨。”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那个女人立刻转过头来。在看清楚直子后,她满脸惊喜地说:“原来直子回来了。”

直子笑着说:“你身体好吗?”

池仓草子走过来拉住她的量着她,“我很好,你呢?”

“我过得很好,奶奶在这里吗?”

“太太在内堂里面。这位是?”池仓草子有点奇怪地打量着雷隐。

“他是我的未……未婚夫。”直子满脸通红地介绍道。

“呀?”池仓草子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她从没听说过直子有未婚夫这件事。

直子羞涩无比地看了雷隐一眼后,小声说:“雷,这位是帮我奶奶一起照看这间店的池仓草子阿姨。”在激动的情绪下,她一时忘记就把爱人的真名说了出来。

雷隐微笑,对池仓草子说:“你好,我叫源内正志,是直子的未婚夫。”

“池仓草子很快恢复了正常,立刻说:“你好,我叫池仓草子,请多多指教。”

直子急于想见到奶奶,于是对她说:“草子阿姨,我们先进去看看奶奶。差点忘了,这是给你的礼物。”她从雷隐的手上拿过一盒礼物交给她。

“你真是的,回来就好了,还带什么礼物。”

“只是一点心意而已。那我们先进去了。”说完,直子拉着雷隐走了进去。

看着直子兴奋的表情,池仓草子不禁感慨起来,想不到当年的小丫头现在已经有未婚夫了。

从小学到高中,直子都一直是在名古屋读的书。可以说,她是看着直子从当年那个又乖又可爱的小女孩长成如今这样美丽的女性的。跟直子的奶奶一样,池仓草子同样很担心从小就体弱多病的直子,希望她那个未婚夫能好好地对她。

在里面的房子是一间跟武田的老家差不多风格的和式住宅。在种满花草的庭园中间,是一排铺着木地板跟纸门的房间。

直子走到中间最大的房间前面,然后向里面轻轻地叫了一声:“奶奶,我是直子。您在里面吗?”

当直子叫到第三声时,纸制的推门被打开了,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走出来满脸慈祥地看着自己的孙女。过了一会她才微笑着说:“直子,你回来了。”

直子的眼眶慢慢红了起来,她向老人鞠了一躬说:“奶奶,我回来了。”

“快进来坐吧。”说话的同时,老人看了一眼站在直子旁边的雷隐。

房间里面的摆设十分简单,正中间是一张木制矮几,在窗台上面透光处摆着几盆盆栽,墙上挂着几幅线条简单明快的字画。在旁边的柜子上有一台虽然开着,但音量却调得很小的电视。如此简单的家具组成在一起,却给人一种宁静安详的感觉。

走进房间后,直子十分自觉地走到柜子前面,拉开第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茶壶、茶杯跟一罐茶叶出来。然后走到房间旁边的茶室去泡茶。

很快的,直子把茶沏好了,她首先倒了一杯放在老人面前,然后再分别倒给雷隐跟自己。

把茶分好后,直子跪在老人的背后用手帮她轻轻地按摩着肩膀。然后她一边揉一边说:“奶奶,因为前些日子我在杂志上发表了一些稿子,日本青年作家协会的人就邀请我来名古屋参加每年一届的青年作家交流会。趁着今天有时间,我就来这里看看您。您近来身体好吗?”

“我很好,你父亲跟你妈妈好吗?”

直子回答:“父亲的工作仍然很忙,但他们两人的身体都还好。大哥跟二哥也是如此。”

“那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我的身体很好,请您不要担心。”

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直子,你给我介绍一下这位年轻的先生吧。”

直子立刻脸红起来,完全不敢看雷隐那边。她凑到老人耳边低声说:“奶奶,他就是我一直在等的人。”

听到孙女的回答,老人安静地注视着雷隐。过了一会,她忽然对他说:“以后就麻烦你多多照顾直子了。”

雷隐沉声回答:“我会的,请放心。”

“奶奶……谢谢您!”直子满脸惊喜的表情。她刚刚还在担心奶奶对雷隐的观感,现在总算是放心了。

老人并没有详细地问雷隐的职业、家庭等问题,只是很随意地跟他们谈一些生活的琐碎事。心情大好的直子有时会像个小女孩一样向她撒娇,在旁边的雷隐轻轻微笑着。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从外面的店里传来一阵颇大的争吵声。

听到外面的争吵声,老人略略皱起了眉头。

“奶奶,我们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直子对她说道。

老人点点头,站了起来。

三个人走到店里的时候,看到一个约三十多岁的男人正跟池仓草子争吵着什么。

这时,那个男人激动地大声说:“你在骗我,我知道那东西一定在这里,你快点把它拿出来。”

“对不起,客人,我们这里真的没有你说那种东西。”

“这是不可能的,我知道你们一定把它藏了起来。”

“客人,请你讲点道理好吗?没有的东西你叫我们怎么拿给你?”

那个男人大怒,“把你的老板叫出来,我要亲自去问他要。”

池仓草子被他吵得有点不耐烦起来,“你上次已经来过了一次,当时我就很清楚地跟你说过没有,可是你并不相信。你要我说多少次才肯相信?”

“你在骗我,混蛋,快把你的老板叫出来!”那个男人大力拍着柜台说。

“我就是这里的老板,请问您有什么事?”老人走过去对那男人说道。

“你是这里的老板?你是不是姓吹吾?”那个男人一眨不眨地看着老人。

“是的。请问您有什么事?”

这时,池仓草子走到老人身边,然后凑到她耳边说了一会。

听她说完后,老人仔细地打量着那个男人,过了一会才说:“这位先生,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认为本店有你要找的东西?”

此时男人的表情变得十分复杂,好像有什么事难以决定似的。过了一会,他深深地看了老人一眼后,说:“对不起,打扰了。”说完,他转身走出了古董店。

想不到他会这么轻易就离开,池仓草子不禁觉得有点意外。

“奶奶,那个人想找什么东西?”直子向老人问道。

老人将注视那个人背影的目光慢慢收了回来,然后说:“他要找的是那把供奉着的刀。”

“刀?你是说那把供奉在东边小房间里的刀?”直子有点惊讶地说。

“是的。你们两个跟我来一下。”说完,她向里面走了回去。

老人带着他们来到了东边角落一个上了锁、像是杂物房一样的小房间前面。

“直子,你还记得这个房间吗?”这时,老人忽然问道。

直子回答:“当然记得,除了那次以外,你告诫过我平时绝对不可能靠近这个房间,再加不可以进去。”

老人没再说话,只是从身上拿出一条钥匙,然后用钥匙把房门的锁打开。

把房间的门打开来后,老人说:“你们跟我进来。”

房间里面很暗,除了从门口跟唯一的一扇小窗外面透进来的光线外,里面几乎没其他的光源。而且因为长期关闭的关系,里面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老人走到墙壁的左边摸索着,过了一会,只听“啪”一声响起后,一盏装在上面的日光灯亮了起来。

“还好灯没有坏。”老人一边说一边走了回来。

这时雷隐清楚地看到,在这间房间正中央的一张桌子上,有一个铁架,在铁架上面放着一个很长的木盒子。从盒子的纹路跟色泽来看,显然已经有不少的日子。

上面在开口的地方绑着几颗弯玉和一些艾草,除了这些东西以外,最令人瞩目的是,上面还贴满了一张张的符咒,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令人觉得十分的诡异。

老人对孙女说:“直子,以前你还小,所以我并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事。但现在你已经长大了,我有些事要交待你一下。你还记得那个盒子吗?”老人指着放在桌子上的盒子。

直子回答:“我记得那个盒子里面放的是一把长刀。因为在我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原来那个盒子发霉坏掉了,当时您交给我一个新的木盒子,叫我把里面那把长刀从坏掉的盒子里面拿出来,然把它放进新盒子里,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叫你去换盒子,而不是让其他人或我自己亲自去换呢?”

“我不知道,因为我当时并没有想太多。”

“现在我告诉你,那是因为除了天真无邪的小孩子外,其他人是绝对不能碰那把刀的,否则会很危险。”

“危险?我不是很懂您的意思。”直子觉得这个字眼好像过于严重。

老人慢慢说:“这把刀并不是我们家的,它是你外公一个好朋友寄存在我们这里的。那个人说过,这把刀是绝对不能让人去碰的,因为它是一把邪刀。”

“邪刀?”直子有种在听鬼故事的感觉。

“你可能不相信,但这的确是一把邪刀。据你外公的好朋友说,凡是持有过这把刀的人,都会不得好死。而且它每次显世的时候,都会引起一番恐怖的杀戮。开始的时候我也不信,但后来发生了一些怪事之后,我就开始相信了。”

“什么怪事?”直子不自觉地抱紧雷隐的手臂。

“这把刀原本不是放在这里的,而是放在西边的偏房里。可是有一天,你外公看到一个负责搞清洁的工人不知为什么,老是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这把刀。他开始以为是自己看错,可是慢慢的,他发现那个人的举动跟行为越来越奇怪,后来有其他工人说曾经他一个人的时候竟然自己跟自己说话。你外公以为他精神有问题,于是就把他辞退了。可是没想到有一天晚上,他从外面偷偷地爬进来想偷东西的样子。但没过多久被其他工人发现把他抓住了。当时他不断地叫着‘把那把刀给我,把它给我’。当警察把那个人带走后,却没想到他在警局里突然发狂,把一个警察的耳朵咬了下来。到了最后,医生断定他得了严重精神分裂把他关进了精神病院。你外公觉得可能跟这把刀有点关系,于是就把刀放在这个原本是杂物房的房间里。

几年后,你外公去世了。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一件怪事。一个新来的杂工在工作了两个月后,突然出现了跟之前那个清洁工很相似的行为。也是有人看到他经常自己跟自己说话,而且还有人看到他经常在这个房间前面徘徊。我怕会出事,于是像你外公那样,把他辞退了。到了第二天晚上,我特意安排几个工人在外面守着,看看有没有人进来。结果当天晚上那个杂工真的偷偷回来了,而且还想砸开这里的锁进来这里。原本守在这里的工人把他抓住交给了警察。”

“那他跟上次那个人一样,也发狂咬人吗?”直子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但是却在警局的看守室中自杀了。”听到这个答案,直子觉得更害怕,几乎把整个人缩进雷隐的怀里。

老人继续说:“发生了这样的事后,我觉得很不寻常,于是特意来查看了一下,却发现原来装着刀的盒子因为发霉而烂掉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这个原因,但为了以防万一,我按你外公好朋友说的那样,让当时还是小孩子的你去把刀拿出来,然后换上新的盒子。当时我也很害怕你会出事,在旁边提心吊胆地看着。在你平安无事地出来后,我马上把住在附近寺庙的一个法师请来这里,让他往盒子上面贴上驱邪的符咒跟绑上可以辟邪的弯玉和艾草。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效,但自从做完这些事后,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再发生什么怪事。如果这把刀不是你外公的好朋友寄存在这里的,我早就把它扔掉了。”说到这里,老人不由得叹了口气。

听奶奶说完后,直子有点害怕地看了一眼那个盒子。她想不到当年自己亲手放进去的那把刀,竟然是这么邪门的东西,她现在觉得一阵发寒。

忽然想到什么,直子说:“奶奶,这把刀已经放在这里这么久,为什么那个人会知道呢?”

老人说:“这点我也不清楚。我叫你来,就是要告诉你,如果将来我有什么事的话,你就把这把刀埋在附近那间神庙的神树下。帮那个人保管了这么多年,我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我不想这把刀会伤害到你或其他人。”

听到老人的话,直子顿时紧张起来,“奶奶,您不要吓我,您千万不能有事。”

老人微笑说:“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并不是说我会有什么事,只是说等我百年归老后,就由你来处理这件事。不过你要记住,千万不要把盒子打开。”

直子这才松了口气,“我知道了,奶奶。”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雷隐忽然说:“可以让我看看那把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