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趴在桌子上睡得像猪一样的巡警长原山大助,年轻的巡警佐田有夫不禁被他感染,也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

佐田知道自己不能睡,今天是他跟原山负责值班的日子。假如两个人都睡着的话,万一被其它人看到,处分是一定的。最惨的是还会留下污点,这样对以后的晋升会有很大麻烦。

也许这样的处分对任巡警超过十五年的原山大助来说没什么,所以他才睡得这么心安理得。可是自己跟他不一样,在第一天当警察那天开始候,佐田就曾经发过誓,一定要在十年内成为警视正。

可是在任职两年多以来,曾经满腔热血的年轻巡警开始有点泄气了。

他负责的这一区相比其它区来说,要太平得多。每天的工作不是登记失物者的数据,就是偶尔喝止一下打群架的高中生小鬼。另外帮上门求助的人找寻失踪的宠物更是经常有的事。

他想起一个前辈说过的话:只有在发生危险的时候人们才意识到警察的重要性,平时就跟打杂的没什么区别。

他开始不信,可是现在不得不信。

看着一边睡一边流口水的巡查长原山,他有种既羡慕又鄙视的情绪。

巡查长并不是实际上的警官的阶级。那是给予那些经过了十年还没有当到巡查部长的警员的阶级。

这家伙已经安安乐乐地做巡警做了十五年,佐田实在难以想象会有原山这么不思上进的人。不过他这人平时对自己还算不错,只是罗嗦了点。

佐田看了一下表,才10点钟不到。离天亮还长得很,真不知怎么熬得下去。幸好明天是星期天,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桌上的报警电话突然响了。

佐田马上精神一振,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拎起了电话。

“你好,这里是东京都八王子区巡查部,请问有什么事?”

接完电话以后,佐田马上摇醒巡查长原山大助。

“什么事?要出警吗?”原山打个哈欠说。

“我刚接到上头的命令,说在帝京大学发生一起十分严重的校外斗殴事件。现在已经有十七名学生受伤被送入院。上头要我们马上去逮捕其中逃脱了的斗殴主犯。”

“什么,像帝京这种名校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原山大助十分惊讶地说。

“等一下上头会把犯人的数据传真过来,等数据到了我们就可以行动了。”佐田有点激动地说。

这家伙好像很兴奋的样子。原山大助有点奇怪地想到。

坐在车上,巡查长有点疑惑地看着那份犯人数据。

“这小子就是犯人?资料上面写,他本身也是帝京的学生。看他的样子跟普通大学生没什么区别。你没听错吧,真的只是他一个人把十几个人打得重伤入院?”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上头只是叫我们马上把犯人带回警局进行审问。”佐田一面开车一面回答道。

巡查长看了一下那犯人的地址,忽然发现上面的地址好像有点眼熟。

半个小时后,警车开到了一幢二层高的房子前面停下。

“你确定那个犯人真的住在这里?”巡查长满脸惊讶地下了车。

“什么事,巡查长?”年轻的巡警把车门关上后问道。

“是这里没错,我敢肯定是这里。你知道这房子里面住的是谁吗?”巡查长反问道。

“不就是那个犯人住的房子吗?”

“可是它也是今年刚升为警视的前田龙太郎的住宅。他今年结婚的时候就请过我跟其它老同事在这房子里吃饭。所以我是绝对不会认错的。”巡查长回答道。

“难道说,那个犯人是前田警视的家人?”佐田惊讶地说。

佐田自然知道前田这个人,他也是自己一向学习的榜样。前田龙太郎也是由巡警出身。在任职近十几年的警察生涯中,他破过不少棘手的案件。终于,在他三十七岁的时候,成为了警视。离佐田心中的目标:警视正,只差一步之遥。

“那现在怎么办?”佐田有点不知所措。

“人还是要带回去的。不过要先把事情跟前田警视说清楚。他是自己人,而且性格很随和,应该不会为难我们。”巡查长毕竟是悠闲地做了十几年巡警的老油条,人情世故分得很清楚。

听到门铃声,留美子走到门口处打开了门。

“请问,您是前田太太吗?”巡查长十分有礼貌地把警帽脱下来。

“我是,请问您找谁?”看到门外站着两个警察,留美子第一反应就是他们是来找龙太郎的。

“请问前田先生在家吗?我们是八王子区巡查部的警员,我们有事想找一下前田警视。”

“两们请进,我先生就在里面。”

“谢谢前田太太。”两个行了个礼后走了进去。

当两人跟随留美子进入大厅的时候,看到前田龙太郎正跟一个青年在对弈。

前田龙太郎的神情显得十分专注,似乎并不知道有人进来。而那个青年则略略抬头看了一下进来的两个警员。

佐田一眼就认出那青年就是上头要捉的人。差点忍不住叫出来。

“龙太郎,有两位警察先生说有事要找你。”留美子轻轻地叫了一下深思着的丈夫。

“什么?”前田这才反应过来。

“晚上好,前田警视。”巡查长对前田打了个招呼。

“原来是大助兄,好久没见了,快请坐。”看到老同事,前田十分高兴。

“两位请用茶。”留美子把两杯茶放到他们面前的桌子上。

“你们不会只是来看我这么简单吧,说吧,究竟有什么事?”前田开门见山地问道。

“呃……”巡查长有点尴尬地望了一下留美子。

“你们慢慢谈,我去切些水果出来,正志,你来帮我一下。”留美子十分体贴地站起来。

看了那两个警察一眼,雷隐站起来跟着留美子走到里面去。

等留美子跟雷隐离开后,巡查长问道:“请问刚刚那个年轻人跟前田警视的关系是?”

“他是我太太跟她前夫所生的孩子,也就是我的继子。”前田简单明了地说。

果然是这样,巡查长咳了一声才说:“可能会对前田警视有所冒犯,可是职责所在,我们也没办法。是这样的……”

前田轻轻地敲了一下雷隐房间的门。

“请进。”

打开门一看,只见雷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便服坐在床边看著书。

“正志,你要出去吗?”前田问。

抬头看了他一眼,雷隐微笑起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两个警察真正要找的人是我。我猜对了么?”

前田叹了口气,“这么说,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我并没有听到他们是如何说我的事,但是应该会有一点出入。我现在就跟他们回警局,妈妈跟和美她们那边你找个理由解释一下吧。”

“我跟你一起去吧。自从跟你这家伙认识以后,我说的谎比我十几年来说的还要多。”前田苦笑道。

看着留美子关切的神情,雷隐打开车窗安慰道:“妈妈不要担心,我只是去警局认一下哪个是偷窃的犯人而已,不会有事的。”

“你要小心点,记住不要让那些坏人看到你的样子,不然他们会来报复你的。”留美子叮嘱道。

“放心吧,我会保护好正志的。”前田也打开车窗说道。

“龙太郎,你也要小心点。”

看着温柔贤淑的留美子,巡查长原山心里十分羡慕,如果家里那头母老虎有她一半温柔他就偷笑了。

在安静的警局里,前田坐在审讯室外面有点郁闷地抽着烟。

因为他是正志的亲属,而且这一区也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他现在只能在正志被拘留的时候保释他。

在审讯室里面,负责审问雷隐的警员同样觉得十分郁闷。因为不管怎么问,这个家伙都回答得滴水不漏。

“他们十几个人一致供认是你先动手行凶的。除了你那三个朋友以外,你还有其它目击证人可以证明你的清白吗?”警员又问了一句。

“如果说我的朋友不能作证人的话,那些人也只能是原告人而不能作为证人。你应该叫他们找出可以证明是我先动手的证人或证物,而不是由我这个被告人来提供。”雷隐回答道。

警员知道再问下去也没用,他走到审讯室的外室,在关上隔音门后,他拿出了手机。

回到审讯室后,警员对雷隐说:“老实跟你说了,我们也知道是那些家伙先惹的事。可是你打的那些人当中,有几个人的家长是很有来头的。他们都说要把你告到坐牢为止。我们也只是按上头的吩咐办事而已。虽然不是在同一区办事,可是你的后父毕竟跟我们是同行,所以我们并不想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这件事若是真的闹到法庭解决的话,会变得很麻烦。所以我建议你最好向他们主动陪罪认错,另外我们也会为你周旋一下,这样也许他们不会再追究下去也说不定。你好好考虑一下。”

雷隐看着他,过了一会才说:“虽然你并不是一个有原则的警察,但无可否认,你是一个好人。很抱歉,我拒绝这样做,因为我并没有错。我要求当面跟那些人对质。”

“你真的不认真考虑一下吗?不要一时意气用事毁了自己的前途。”警员再次劝道。

“我意已决,请帮我安排一下。”雷隐淡淡地说。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会帮你安排的,希望你会没事。不过现在太晚了,你要留在这里过一晚,等明天才能去医院跟他们对质。如果你不想留在这里的话,就让你的后父保释你出去吧。”警员说完后,走出了审讯室。

“谢谢。”

看到那个负责审讯的警员走出来,前田马上问:“正志他怎么样了?”

警员摇摇头:“他只是说他是自卫还击,可是他也提供不了有效的人证和物证可以证明是那帮人先动的手。另外他还要求跟那些受伤入院的学生当面对质。”

“当面对质?这样有什么用呢?”前田有点迷惑地说。

“我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不过情况对他很不利。首先他们全部人都一致供认是他先动的手,另外最重要的是,那些人受的伤都很重,其中有几个肋骨或手脚都有严重骨折的现象。最轻那个也是下巴脱臼。而他却一点事也没有。这样明显的伤势差距,很容易会让人站在受伤者那边。况且你也知道,那些人的家长中有几个是我们惹不起的。我刚刚已经劝过他叫他主动赔礼道歉,可是他拒绝了。”

前田沉默了一下才说:“不管怎样,我一定不会让正志有事的。”

那个警官看着他并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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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是怎么做到的?”武田看着雷隐。

“你指什么事?”

“以真田跟江口那些人的性格,是不会这么容易善罢干休的。而且他们的父亲都是议员,我还以为他们会起诉你,可是结果竟然没有。我想知道为什么?”

“他们原来是打算这么做,后来我去医院跟他们对质,结果没几句话,他们就供认是他们先动的手。为了不让事件扩大,那些所谓的议员家长就没再追究下去了。”

“真还是假的,他们这么容易就坦白?”武田半信半疑地说。

“别人不可以,可是对于我来说却很容易。”

“有时候真不知你说的是真还是假。”武田叹了口气说。

同一时间,那个曾经审讯过雷隐的警官正怔怔地看着手中的录音带。

他办案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

当那个叫源内正志的青年到医院跟那些受伤学生对质的时候,只是问了几句话,那些人就一个一个地供认了是他们先动的手。其态度之合作前所未见。

唯一可以解释的是,那个青年可能使用了某种催眠的手段,可是他从没听说过有人可以这么快就催眠一个人。不合理,完全的不合理。

不管怎样,这件事算是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