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灵魂出窍(1/3)

公鸡打鸣的声音从山脚下传来。

我猛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趴在姥姥躺过几十年的老床的床沿上,原本抱在怀里的姥姥的枕头掉在脚边。

窗外天空的东方已经开始发亮,我居然就这么趴着睡了一夜?

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手臂已经被枕得发酸,双腿麻痛麻痛的,用力的地上跺了跺,缓解不适症状。

一个懒腰还没伸完,我就僵住了。

我的鞋子,怎么沾了那么多湿泥?

最重要的是,湿泥是泥红色的!

昨晚的经历如同潮水般涌进脑海。

窗扇发出的“哐当”声……姥姥的背影……月夜下的山林……狰狞饥饿的食尸狗……空****的棺材……一幕一幕梦境重演。

我的手心好像还记得“定山竿”光滑柔韧的触感,鼻端也还能闻到食尸狗呼吸时的腐臭味。

难道那不是梦?我真的跟着姥姥去了她的福地,在那里遇到了食尸狗,否则鞋底下被夜露打湿的山泥就解释不了。

普通的山泥都是土黄色,只有一个地方的泥土才会是泥红色的,那是对面山上独有的泥土的颜色。前天凌晨把姥姥送上福地以后,母亲用柚子叶煮水给送葬的人洗过手,我甚至是用柚子叶水洗了澡,还被敦促着把身上的衣服鞋袜全换了。

鞋子也是新换上的,后来也没有再上过山,不,在梦中去过。可如果真的是梦,我的鞋底下怎么会沾上红泥?

难道是我灵魂出窍了?

灵魂出窍听起来挺玄,其实用现代的话说起来就是梦游症,但在姥姥的口中又有另一种解释。

生人有三魂七魄。

三魂是指:天魂、地魂和命魂,其中天魂属阳,地魂属阴,命魂最奇妙,生时属阳,人死后又属阴;命魂居于生人的身体之中,天魂和地魂游离在身体之外,天魂主光,而地魂是天魂照在命魂上形成的阴影;光生影,影生相,相生百态。

所谓的百态,其实就是依附命魂生成的魄,依附在人的身体之中,从不分开。

其魄有七,一魄天冲,在顶轮,也就是在头顶心;二魄灵慧,在眉心;三魄为气,在咽喉,四魄为力,位于心脏,五魄中枢,是人体的中心,在肚脐眼,六魄为精,位于下盘的生殖部,七魄为英,在身体的最下端,脊椎底部。

这七魄中也分阴阳,天冲灵慧二魄为阴为天魄,气魄力魄中枢魄为阳为命魄,精英二魄为阳为地魄,与三魂正好阴阳相合。

阴阳相生,如果一个人的身体出了问题,用中医的说法就是阴阳失调,就是魂魄之间产生了冲突,他们会用药物和各种手段为病者调和阴阳,以达到去病消灾的目的。

古时候医与巫相通,是同一种职业。医者都有一定的法力,而巫者也会行医,一直到了封建社会中期,这两种职业才被区别开来,但也没有彻底分离。直到现在,有能力有手段的阴阳先生和观花婆婆除了断阴阳外,也都会瞧病,就像我姥姥一样。当然,那些坑蒙拐骗偷的江湖骗子除外。

梦游症,是阴阳不相和的一种表现,也

有种说法是离魂症,其实就是居于身体中的命魂因为某种原因游离在外,少了主阳的这一魂力,身体阴气盛,容易在夜间发生异动。

姥姥说七魄依附命魂而生,命魂离体,气魄受到它的牵引,会支配着身体追随而去。很多人说梦游的人没有影子,其实也是因为命魂离体,只有天魂之光,失掉了命魂这个实体,地魂不生,当然就没有影子。

患了梦游症的人一般都会在天亮之前醒过来,是因为白天阳气盛,即使命魂不在,身体里的阴气被压制,所以才会恢复正常。当长期患病的人,记忆力下降容易受惊扰,脸色暗沉精血两虚,也是阴阳不调的一种表现。就算把命魂找回来,也还要调养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恢复正常。

我的身体里流淌着云家的血液,姥姥说云家人的魂魄之力比平常人坚固数倍,所以才能修习云家的秘诀。按道理说我们最不容易命魂离体,可昨晚的“梦”和现在脚底的红泥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真的是灵魂出窍了,又是什么勾出了我的命魂?

必须把这个弄明白!

转眼间外面的天空已经大亮,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破东边的山头,投射在姥姥的院子里。

我走出屋子的时候,母亲正好端着早餐从厨房中走出来。

“小冰,这么早,你去哪里?”

“我到处走走!”事实没有确定之前,告诉母亲只会让她担心,她现在的神色已经够憔悴了。

“吃完早餐再去吧!”她抢前两步,见我脚步不停,又提醒道:“小冰,这几天你可不能到石头或者其他人家里去……”

“知道!”我朝后挥挥手,人已经跑到院子外。

丧者之家出殡后不能待客,更不能到别人家做客,这些最简单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清晨的山路很难走,山石和地面都被夜露打得很湿滑,稍不小心就会摔跤。痛还是小事,就怕滑到山下,就不单单是痛的问题了,轻的断胳膊瘸腿,重的小命没有。

我速度很快,但走得也很小心,尽管小心,还是摔了几跤,裤子衣服粘了不少山泥,泥红色的。

用了一个半小时,我终于走到姥姥的福地。

这里不是大河村的坟地,所以周围只有姥姥一座孤独的新坟,在晨光和微风中,显得很冷清。

看到冰冷的墓碑,我躁动的心慢慢安静下来,连脚步都放轻了。

走过去,脚下“咔吧”一声响。

低头去看,一条黑色的细长烧痕上是一小段没有完全烧烬的竹炭,被我一脚踩碎。

前天凌晨姥姥下葬后,阴阳先生就把“定山竿”在墓前烧了,对于往生者来说,这“定山竿”代表的是新家的钥匙,要让死者入住,当然要把“钥匙”烧给她。

可我昨晚很清楚的记得,就是用这根“定山竿”抽了食尸狗一遍,把它赶跑了。

烧给死者的东西,除了阴魂之外生人绝对拿不到,我是怎么拿到手里的?

难道真的是灵魂出窍了,没有命魂的生人,连影子都没有,和阴魂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

有个实体的驱壳而已。

再朝周围看去,被压伏的杂草和泥地上凌乱的痕迹,分明就是我和食尸狗留下来的。

我昨晚真的来过?那……姥姥的背影,也不说我的梦,更不是幻觉?

想到坟包上被扒开的土洞和空空的棺材,平静的心情**然无存。

几步走过去,在记忆中的位置,我果然看到了泥土被扒开又重新被掩拢的痕迹。

“姥姥,您昨晚真的来看我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可为什么又走了?”

不顾泥地的湿腻,我双膝跪在墓碑前,喃喃开口,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问姥姥。

没有人回答我,耳边之后呼呼的风声。

失魂落魄的回到小院已经是日头高上的中午时分,看到我这副狼狈的样子,父亲的眉头皱得能用来夹核桃。

“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像个女孩子家吗……”不问我去哪了,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开口就是训斥。

我看他。“再不像也不会有人把我当成男的。”最起码父亲就不会。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他之所以对姥姥,对母亲甚至是对我都那么不满,是不是就因为我不是男孩。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封建迷信,其实骨子里最封建迷信的就是他把,嘴里不说,心里不知道多重男轻女!

“有你这么跟父亲说话的吗?简直是不成体统,云蕊,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哈!我就只是母亲一个人的女儿吗?说得好像我跟他没关系一样!

自从接到姥姥去世的消息后,父亲的种种表现都让我感到寒心有愤怒,积攒起来的不满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正要爆发,就看到母亲疾步从厨房走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小冰,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你刚才去哪里了?是不是摔到哪儿了,来,让妈看看!”

母亲体贴的关怀和父亲的刻薄苛责形成鲜明对比,可在她哀求的眼神中,我又怎么能和父亲起冲突,到时候最为难的还是母亲。

深吸一口气把冲到嘴巴对父亲质问咽下去,扯着嘴角对母亲说:“没什么,就是到处走走,没注意所以摔了几跤。”

母亲看着我膝盖和裤腿出的红泥,满眼疑问,又稍稍转头看了父亲一眼,才拉着我说:“快吃饭了,走,妈带你去洗洗。”

父亲不满冷哼。“慈母多败儿!你就这么宠着她吧,迟早要出事!”然后走进屋子里,门帘被他拂的都快打到上门框上。

母亲默然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把我拉就厨房,第一句就是问:“小冰,刚才你去你姥姥的福地了?”

她是在大河村长大的,当然认得对面山上泥土独特的颜色。

我点头,拉住她的手。“妈,我昨晚可能灵魂出窍了。”

原原本本把昨晚的经历,以及今天早上我去确认过的事情说了一遍。“姥姥,她老人家怎么……怎么跑出来了呢?”

母亲低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最后摇头。“我也不清楚,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今晚我们再去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