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擦肩而过
楚西辞微笑看着前面脸色煞白的韩珵。
“韩总监，我想借你的地方休息一下，不介意今天早点去公司吧？”
“不……不介意。”他嘴唇哆嗦着回答，楚西辞放下枪，看着他去衣橱取更换的西服。
“韩总监，李董是不是在公司？”
韩珵虽然奇怪他怎么会突然提起董事长，但也没敢多问，如实回答：“在，李董之前在汾津，本来准备要回总部，临走前突然想来零江再看看。”
“什么时候到的？”
“有三天了。”
“什么时候走？”
“这个……董事长的行程，我真的不清楚。”
楚西辞重新闭上眼睛，不再开口。
韩珵手脚颤抖地收拾好，准备出门的时候听见卧室里传来声音。
“韩总监……”
他准备开门的手停下来，掌心渗出了冷汗。
那声音平静地继续说。
“放松一点，我这把是玩具枪。”
医院。
陈队在重症监护室外站了很久。
病**戴着氧气罩的何斌还在昏迷中，旁边的心电图显示他目前的生命迹象。
陈队想起自己上次这样站在外面是九年前，里面躺着的人是卿清，当时她因为伤口感染一度烧到四十一度，险些就救不回来了……现在，眼前的人是何斌，从警队出来就一直跟着他出生入死，话不多，做事勤快，不怕危险……再历练些日子，是可以撑大局的人。
“陈队。”小五走到他旁边，看着病**的人心里很不是滋味，一双眼睛憋得发红。
陈队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说：“走了，这医院的味道太他妈难闻了。”
小五知道，陈队的鼻子早就在三年前一次烈性爆炸事件中丧失了嗅觉。
上午十点，下了一场阵雨，没有任何征兆，突来的暴雨像从天而降的瀑布，一辆轿车在从太平洋公司门口经过的时候熄火了。
保安室内的保安隔着窗户看见一个男人从驾驶座上下来，掀开车前盖检查了一番，有些无奈地四处看了看，最后披着深色风衣外套走过来。
“不好意思，我的车出问题了，我手机没电，能让我进去打个电话吗？”
保安犹豫了一下。
他接着说：“不然，借手机用一下行吗？”
“你先进来吧。”
保安打开门。
男人走进来，一面说着谢谢，一面取下身上的深色风衣外套，视线却极快地将保安从头扫到脚，心里有了个大概的判断：这名保安腰椎有毛病，可以用五分力道打击让他失去反抗能力，之后再攻击颈部神经……
保安对此一无所知，握着手机说：“你报个号码，我帮你……”
他话没说完，深色外套带着雨水的沁凉盖在他头上，保安心叫不好，一把掀开，没来得及做出进一步动作，腰部就挨了一下，剧烈的疼痛几乎叫他站不稳，紧接着后颈又吃下一击，整个人顿时失去意识瘫倒在地。
楚西辞换上保安的衣服，拿上墙角的雨伞，往公司里走去。
滂沱大雨中，两个男人一前一后从办公大楼里走出来，走在前面的男人戴了顶帽子，雨水形成天然幕布，模糊了楚西辞的视线，连人的身形都很难分辨清楚。
楚西辞把伞檐压低，遮住大半张脸，从他们身旁经过时，楚西辞闻到一股雪茄味，但他视线的余光只能看见男人深色西服的一角。
楚西辞转过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在那个男人立起的衣领与帽子的间隙中看见花白的头发。
公司大楼内部需要刷磁卡才能进出，楚西辞从保安的衣服口袋里取出卡片刷开大门走进去。
他清楚李季临时办公室的位置所在。
顺利避开倒咖啡的秘书，他潜入办公室反手锁上门。
戴着眼镜的老人听见声音抬起头，不知是他记忆力出众还是对楚西辞印象太深刻，他叫出了他的名字。
“楚西辞教授。”李季脸上没有意外的神情，像对待客人一样对他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让你用这一身打扮进来，看来公司里的安保还是很不错的。”
楚西辞的目光扫了一遍室内，茶几上的咖啡和屋里留下的痕迹都表明，不久前，这里有过两位客人，他吸了吸鼻子，空气里残留着淡淡雪茄味，应该就是他在楼下偶遇的那两个男人。
楚西辞在李季对面坐下，瞥一眼办公桌上的建筑模型。
“李先生对建筑感兴趣？”
“何止感兴趣，年轻时候为它疯狂。”
楚西辞淡哂，移开了话题：“关于我的事，李先生应该都清楚吧？”
李季笑了笑：“这世上哪有什么新鲜事？倒是楚教授今天来找李某，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为了S先生。”
李季没有否认：“能一路查到我这里，楚教授倒是够资格做他的对手。”
“看来，李董对韩珵的所作所为也是知情的了？”
李季饶有兴趣地反问：“何以见得？”
“安德森曾经说过，公司的安保系统是由他跟您一起负责的。”楚西辞靠在椅背上，身体呈现放松舒展的姿态，看着他说，“我试着入侵过，很不错的防御系统。S先生想让韩珵窃取公司高层私密信息，同时更改公司内部的网络防御系统，如果这背后没有人帮忙，分公司一个小小的财务总监何德何能被给予如此厚望？另外，我还在苏音的邮箱里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
楚西辞微抬了抬嘴角，继续说：“她去远华工作的推荐信，是李董亲自写的。”
“你怀疑是我在背后帮助他？”李季大笑起来，“楚教授，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
“我也知道年底的股东大会将会重新选举董事长，换句话说，因为在任期间领导公司业绩不佳，你即将卸任董事长一职。”
“你怎么知道这些？”
“在进来之前，我只知道你出任董事长的五年来，公司虽然稳住业内第一，但业绩呈现下滑趋势，而现在……”楚西辞将目光投向桌上的文件，“股权变更的通知和那些用来做年终总结的资料告诉我，你的位置不保。”
“聪明。”李季赞许地点点头。
“现在换你了。”
李季并不想多隐瞒什么，他站起身，因为阴雨天而隐隐作痛的关节让他走得很缓慢。
“可以说我今天能坐上这个位置离不开S先生的帮助，我们利益互换。”李季慢慢地说，“可他是个疯子，他享受操控一切的感觉，但没有人清楚他究竟想要什么。”
楚西辞跟在他身后，补充道：“他同时也操控着你，所以我从你这里得不到任何有用的讯息是吗？”
李季没说话，他将衣帽架上一顶帽子取下来扔给楚西辞。
“我想楚教授能够明白我的意思。”
这是顶半旧的紫貂皮帽，价格不菲，根据帽檐内侧的痕迹可以看出它很受主人喜爱，长时间佩戴，但这很明显不是李季的——作为董事的李季长期居住在太平洋公司位于美国夏威夷州的总部，根本用不着这样的帽子。
楚西辞微微凝目，从紫貂皮帽中取出一根花白的头发……他突然间意识到什么，看向李季的目光里流露出少有的震惊之色。
“他刚刚来过！”
在雨中从他身旁走过的男人，就是S先生，他戴走的，是李季的帽子。
“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有关他的信息，而是我对他，一无所知。”李季缓步走到他面前，那张已经透出衰老的脸上，依然透出野心和不甘，“楚教授，如果你有需要，我很愿意提供一些能力范围内的帮助。”
想借他的手，在毫无损失的前提下，除掉对他有威胁的S先生。
楚西辞微笑了笑，将帽子重新挂回原处。
“李董，我倒是真有两件事需要你帮忙。”
“请说。”
楚西辞有点嫌恶地闻了闻身上带着汗臭的保安服。
“首先我需要一套干净崭新的衣服，其次，请你牵线让我见一个人……”
韩珵一整个上午都过得提心吊胆，他给苏音打了个电话，但她好像没察觉到什么异样，韩珵不敢多说，只约她中午出来吃饭。
苏音酸他：“怎么？你女朋友不用管了？”
韩珵脸色变了变，不耐烦地说：“好了，我还有事要忙，中午去接你。”
一到下班的时间，韩珵就立即往外走。
公司大楼内部需要刷磁卡才能进出，他刷完电子感应器，有一抹身影自后赶上来从他身旁挤了出去。
韩珵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前面的人转过头留下个绅士的微笑。
“再见，韩总监。”
韩珵险些跌倒在地。
卿清在局里从清晨等到夜幕降临，都没能如愿见到胡骏扬。
只因为一夜之间，楚西辞的事迅速发酵，消息传遍整个网络。
“胡骏扬死而复生，真正的都市屠夫另有其人”
“天才教授原来是疯魔的杀人狂”
“披着英雄外衣的地狱恶魔”
“视学生性命如草芥，变态教授早已显露端倪”
……
媒体总喜欢用一些夸张的噱头搞得人心惶惶，刚刚从“都市屠夫”带来的恐惧中解脱出来的市民，又坠入了另一个不安的火坑，整座城市再次陷入新一轮的恐慌中。
全市超过一半的人都认识楚西辞，他们也自然而然地将之前的命案都挪到楚西辞头上。他从一个天才救世主，堕落成一个比胡骏扬更恐怖的变态杀人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