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业余爱好
深秋冬初的季节，房子里燃起了壁炉。燃木真火壁炉，典型的欧式风格。
不在工作室的时候，楚西辞一般会坐在壁炉旁的沙发上看书，消磨午后的闲散时光。
卿清开始注重他的生活作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遗余力地阻止他通宵做实验，不过这条路很漫长，目前来看，收效甚微。
江河是家里的常客，通常不喜欢按门铃，把门敲得震天响。
卿清打开门，看着外面满脸笑容的少年有点无奈。
“你手不疼啊？”边说着边侧身让他进来。
“不疼。”江河一脸欣喜地把手里捧着的笔记本电脑举到她跟前，“卿清姐你看，楚哥上新闻了！还是头条呢！”
“什么东西？”卿清定睛去看网页里的内容，加粗的标题上赫然写着：“天才学者——楚西辞，帮助警方破获锦绣命案”。
她往下一读，说的是几个月前赵倩茹的案子。虽然大部分说的是实情，但有些地方对楚西辞的描述，夸张程度直逼电影里的英雄人物。页面拉到最底层，还附有一张楚西辞大学毕业时的照片。
“谁做的新闻啊？”卿清有些困惑，“那么久之前的案子现在拿来发通稿？”
“听说是有人给那些报社和一些新闻网站匿名投的稿，贴吧论坛里也有好多关于楚哥的消息，上面都有楚哥的照片呢！”江河兴奋地说，“还有小女生想给楚哥组粉丝团呢，楚哥，到时候我去当团长！”
卿清望向靠在沙发上看着书一言不发的楚西辞。
“沉默先生，你知道这些事吗？你都快成网红了。”
楚西辞淡淡开口：“我看过那些消息。”
“那你知道是谁干的吗？为什么突然发你的消息？”
“不知道。”
卿清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有点着急。
“万一有好事的人找到家里来怎么办？”
“打晕了，报警。”楚西辞抬头看她一眼，给出解决方案。
“……”卿清无奈扶额，说，“他们这些消息越传越离谱，我和江河试试，看能不能帮你删帖子。”
“不用。”楚西辞眼睛看着书，声音波澜不惊，“你们别插手，别管那些消息。”
现在网络上盛行的关于他的消息，他在两天前就注意到了。最先发出消息的几家IP地址都是隐蔽保密的，他试了几次，都没能够查清。那些追查不到来源地的消息一夜间在网上散播开来，所有内容，只与他一个人有关，至于后面跟风乱传的人他压根不想理会。他暂时还弄不清楚这幕后的人把他推进公众视野的目的，索性以不变应万变，看对方下一步行动。
见楚西辞态度随意，江河和卿清也就没再管网络上的消息。幸好也并没有人前来骚扰，唯一打过电话来问的是小五，得知卿清和楚西辞也不知道这消息兴起的原因，他也就没再多问下去。
这件事，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起来一圈涟漪后，慢慢悄无声息地沉入湖底。
有一天，江河带来了飞镖。于是，楚西辞看书之余多了个爱好，把雪白的墙壁扎得千疮百孔。
卿清将飞镖一支一支从墙上拔下来，插进飞镖盘里。看着对面皮椅上边低着头看书，边一只手举起飞镖准备扔的人，忍无可忍地吼：“楚先生！”
旁边睡觉的江河被吓得一哆嗦，从沙发上滚了下来，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出什么事了？”
“都是你送的好东西！”卿清瞪他一眼，看向楚西辞，“你能不能往飞镖盘上扔？”
楚西辞将目光从书本上移开，瞥一眼挂在对面的飞镖盘，说：“难度系数太低。”手上一用力，一个飞镖已从卿清耳边几厘米的地方划了过去，插进墙里，又添一个小孔。
“楚西辞！”
江河笑嘻嘻地劝她：“卿清姐，你别生气。那个，我明天过来替你把墙刷一遍，保证看不出来！”
卿清一言不发地将飞镖盘取下来，连同上面的飞镖一起塞给江河。
“把这东西带走，以后不准送利器给他！”
但是第二天，楚西辞好兴致地去外面又买了一整套回来。
卿清看着坑坑洼洼的墙面和插在上面的飞镖，叹了口气，决定等墙到了不堪入目的地步，就让江河过来重新粉刷一遍，毕竟是他为楚西辞这一恶习埋下的种子。
隔天早晨，卿清照例在六点半起床。从房间里出来，对面楚西辞的房间门仍然紧闭着，不知是醒了还是在忙。虽然她极力想让他的作息变得正常一点，但楚西辞态度敷衍，而且总能找到通宵的理由让她哑口无言，看来，这注定是场持久战。
卿清从小树林里晨跑回来，又去阳台上练了半个小时拳，冲了个澡以后，顶着吹得半干的长发神清气爽地下楼，看见茶几上放着一张便条：别叫我吃早餐。连笔字体，优雅干净。其实阔别九年不见，她已经辨不清他的字迹，却还是一眼认出来这出自他的亲笔。毕竟，她从小到大只见过两个人写中文字用繁体，一个是楚西辞，另一个，是他妈妈。
卿清将便条收起来，给自己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早餐。但荷包蛋才吃了一半，她就被突来的门铃声打断了。
门外的人似乎很着急，未等她走近开门，已经迫不及待地敲起门来。
“来了。”她心想这么没耐性的八成是江河，拉开门。
“你……”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她看见站在门口的许儒妍有些意外。
“许助教？”
许儒妍温柔地笑笑，说：“学姐是不是把我当成江河了？”
“你也认识江河？”卿清诧异地扬眉。
“是啊。”许儒妍微笑着点头，说，“之前楚教授有一次也是这样，以为来的是江河。”
她往里面探了探身，询问道：“学姐，教授在家吗？”
“在楼上呢。”卿清说着侧身请她进来，“先进来吧，有要紧事找他吗？”
这样斯文的姑娘，一大早急急敲门，不可能没事。
“有点事。”许儒妍边往屋里走，边粗略解释了来意，“楚教授之前让我帮忙做个血液分析，结果已经出来了，另外，我们之前进行的一项实验研究出了点问题。”
卿清不懂这方面的事，有点担心。
“严重吗？”
许儒妍安慰她：“楚教授应该能解决的，只是昨天晚上他的电话没有人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来回电，我想他应该在家，所以就亲自过来找他一趟。”
卿清招呼她在沙发上坐下，返身去厨房给她接水的时候，顺便把餐盘里最后半个荷包蛋塞进嘴里。
“谢谢学姐。”许儒妍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目光在客厅里游离。
“仔细一看，楚教授的家还真是他的风格呢。”
卿清把嘴里的荷包蛋吞下去，舒服地呼了口气，才问她。
“你没进来看过吗？”
许儒妍摇摇头。“我来过好几次，都是送报告或者取资料一类的事，楚教授也不喜欢人打扰，所以基本上都是拿了东西就离开。”
这倒真是楚西辞的待客之道。
卿清有点抱歉：“你别介意啊，楚教授他就是这种性格，我从小就觉得他像个外星人。”
“学姐和楚教授从小就认识吗？那关系应该很亲密吧？”
卿清想了想，老实回答：“我单方面跟他关系很好。”
许儒妍笑着，安静温婉的模样。
“我要是楚教授，一定会喜欢学姐这样漂亮能干的青梅。”
卿清表示认同。“我也挺喜欢我自己的。”
许儒妍往楼上看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学姐，能帮我叫一下楚教授吗？”
卿清有点为难。她不清楚楚西辞是在工作还是在休息，前者她不好打扰，后者，她就更不愿意打扰了。
“如果不是很着急的话，等他醒来，我让他给你……”
她话没说完，便听见楼梯上传来动静，回头就看见一身睡衣正走下楼的楚西辞。
“你起来了，许助教来找你。”
楚西辞点点头，似是刚睡醒，视线比平时更散漫几分。
他没看许儒妍，径自到餐桌前坐下，看了眼空餐盘，转头望着卿清：“我也要吃牛排和荷包蛋。”
“谁说不要叫他吃早餐的？”卿清斜他一眼，往厨房走。
“楚教授。”许儒妍站起身，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上前递给他，“这是血液分析的结果，里面的血细胞和中性粒细胞偏高，应该是细菌感染，还有实验……”
“你发来的邮件我看过了，”楚西辞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淡声说，“实验先暂停吧。”
许儒妍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过了几秒，才点头说：“好的，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学校了。”
“嗯。”他随意应了声。
卿清送许儒妍到门口。
“路上小心，注意安全啊。”
许儒妍微笑着跟她挥了挥手。
卿清返身回来，看着餐桌旁气定神闲翻杂志的人，忍不住替许儒妍打抱不平。
“你对人家女生能不能态度稍微好一点？她真是我见过最听话最可怜的助教了。”
“嗯。”淡淡一个单音节，随意敷衍。
卿清无奈地摇摇头，放弃说教，反正他对所有人都是这种态度。
楚西辞看一眼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漫不经心地问：“你待会要出门？”
“嗯。”卿清将锅里的煎蛋翻了个面，跟他说，“想去一趟局里看看最近情况，我会提前做好饭菜热在锅里，晚饭前没赶回来，你要记得吃。”
楚西辞有点莫名其妙：“局里有什么情况好看的？”
“那个杀流浪汉的凶手现在不是还没有进展吗？你说他还会继续作案，我想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
流浪汉的案子没有进展，整座城市也毫无动静，一切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卿清心里却有点不安，这种平静，让她觉得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岸。
楚西辞默了两秒，点头表示理解：“瞎忙给人以充实感，这种自我欺骗属于大众行为，我明白。”
“……”
卿清默默拿起辣椒酱加在盘子里的番茄酱上，轻轻搅拌均匀。
于是，楚西辞一块牛排搭配了五杯水才勉强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