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兀?”皇甫潇一怔,随即拧紧了眉头,“这么多人,他们是怎么入关的?”

齐世杰神情凝重,“下官已经放出信鸽,让我们在北方各边关的人查探清楚,同时也派人过去了,现在尚未到达。”

北方与蒙兀帝国的边关是常年关闭的,那些商队即使想要冒险进入蒙兀境内,贩卖两国特产,赚取暴利,也要绕道从西北出关,经神鹰汗国,悄悄溜进蒙兀,而神鹰汗国与蒙兀帝国也是长期处于敌对状态,边境附近驻有大批军队,蒙兀人要通过神鹰汗国大规模潜入大燕边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们很可能伪装成商队,分批进入,那么在边关定会留下一些线索。

皇甫潇很快理出头绪,眼中流露出一抹愤怒,“一定有内应,不然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就进入边关,直达燕京?”

“是啊。”齐世杰捋了捋胡须,思索着说,“如果是蒙兀来人干的,那么主要目标就是王妃。若是王妃出了意外,就可以离间神鹰与大燕的关系,甚至引发两国交战。王妃乃是神鹰大汗与大妃惟一的女儿,极受宠爱,大妃为了这个女儿能在咱们这儿过得好,可说是苦心孤诣,为我们提供了很大臂助,也让太后与赵相十分忌惮。若是我们失去了这个助力,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不过,皇上大婚,这不是一件小事,太后与赵相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让蒙兀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所以,其中定然别有内情。”

皇甫潇冷笑,“那些蠢货根本就没脑子,以为神鹰汗国的国力比我们大燕和蒙兀都弱,可以不在乎,可是,我们虽然可以和蒙兀抗衡,但却不能抵御两国联合之后的进攻,蒙兀也一样,抵挡不了我们与神鹰汗国的联盟。神鹰汗国虽然比我们弱小,却是相当重要的力量,倾向我们,蒙兀帝国就有危险,若是偏向蒙兀,我们大燕就会势危。现在神鹰汗国明显是倒向我们,这些人却要无事生非,定要让两国交恶。他们不惜冒着亡国的风险来与我斗,真是丧心病狂。”

“确定如此。”齐世杰点头,“如今我大燕富庶强盛,乃是前面两代先帝与先摄政王爷辛苦开创的基业,王爷接手后呕心沥血,将之发扬光大,才有此太平盛世。王爷从来没有恋栈皇权,本就准备皇上大婚后即还政于上,可是总有人等不及,有人信不过,对王爷明刀暗箭,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现在更是直接刀兵相见,想要危及老王妃与王妃,伤害王爷的子嗣,断绝亲王府的未来。这种绝户的毒计,万不能姑息容忍。”

“这是肯定的,本王念着先帝与父王的情份,一再容让,他们却以为本王好欺,竟是得寸进尺。”皇甫潇沉声道,“皇上年少,又有本王指派的大儒从小教导,心里没那么多毒辣念头,追根究底,根子在两宫太后身上,准确的说,是圣母皇太后起了把持朝政的心思,因此要先铲除本王。若是现在不加扼制,说不定她会仿前朝旧例,先灭掉本王,再控制朝臣,等皇上有了子嗣,就加害皇上,然后扶幼帝登基,她垂帘听政,从此以后,江山就不姓皇甫了。”

齐世杰缓缓点头,“圣母皇太后的野心,已是昭然若揭,现在确实不能再任其发展。皇上非她亲生,若是等她害了王爷,再控制群臣,即使皇上没有子嗣,她也可以加害皇上,然后从皇族旁系中过继一子,扶为傀儡皇帝,之后她就可临朝称制,颠覆皇族正统。”

“正是。我皇甫家的江山,怎么能沦于深宫妇人之手?”皇甫潇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你细细谋划一番。皇上大婚,事务繁多,圣母皇太后关心过甚,事必恭亲,又年事已高,骤然病倒,也是常理之中的事,让太医院好生诊治,不可懈怠。”

“是,下官明白。”齐世杰脸上的阴霾稍稍消退了些,这才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王爷,当日追击刺客进山的两百多亲军已经找到。他们被引到一处绝谷,中了埋伏,死伤大半,只救回了百余人。”

皇甫潇的脸一沉,“我看就是这些年养尊处优,让他们生活得太安逸了,那么简单的一个调虎离山,就让他们中了计,还不如神鹰汗国来的一个侍卫队长警觉。若不是那个邵杰临危不乱,指挥若定,又骁勇善战,只怕栖霞山庄里的所有人都被一锅端了。你们几个好好商量一下,对于王府亲军必须严加整饬,重新考核,不合格的全部淘汰,重新调集忠心的精锐官兵进来,提升战力。那一夜的事,再也不能发生。”

齐世杰叹了口气,“我会与弥坚仔细商议。他也很生气,同时又很惭愧。王爷把亲军交给他,带了这些年,居然会出如此大的错误,他连自杀谢罪的心都有了。”

“你告诉他,不必如此。”皇甫潇看向窗外灰暗的天空,淡淡地道,“这些年来,我们都过得太安逸,以致忽略了很多东西。”

齐世杰郑重地道:“王爷说得对。此事对我们来说是个深刻的教训,以前无论出现什么事,我们都有能力应付,久而久之,便误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然而,世上哪有万无一失的事情?我们必得谨慎戒备,处处小心,时时留意,方能确保无虞。”

“对。”皇甫潇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起身道,“守衡,府中的事就全都托给你了,本王想尽量抽时间陪陪母妃和王妃。还有韩家那边,你多照顾一些,看看他们族中有哪些年轻才俊,能栽培的就全力栽培。”

“是。”齐世杰站起来,向他行了个礼。

皇甫潇走出门去,直奔萱草堂。

老王妃仍然躺在**,屋里却坐了不少人,宋氏和杨氏都在,窈娘和清姐儿也在。她们穿着素色衣衫,头上也只戴着玉饰和银饰。因韩侧妃刚刚去世不久,王爷又很是心痛,她们的脸上都不敢有笑容,但也没有做出太过悲伤的样子,毕竟这是在老王妃面前,若是引得她刚刚好转一些的心疾再次发作,那王爷肯定不会饶了她们。

老王妃已经知道韩氏不治身亡的消息,难过了几天,杨氏和宋氏她们日日过来劝解,又有窈娘和清姐儿陪伴,等到得知无双的孩子保住了,她心里终于渐渐放松,紧张难过的情绪慢慢缓解。

皇甫潇进去后,宋氏她们都起身行礼。皇甫潇走到母亲床前,仔细询问了一番。

老王妃拉着儿子的手,忍不住叹气,“你一天累到晚,就别老惦记着我了,有空就去看看你媳妇。这几天,我想一次就后悔一次,为什么当时不索性自尽?结果连累了你媳妇受伤,还动了胎气,韩氏也……唉……”

“母妃千万别这么想。”皇甫潇赶紧安慰,“无双那样做是对的,便是孩子没了,以后还可以生,我们都还年轻,又不是以后就没机会了。但是母亲只有一个,万不可让您受到伤害。韩氏身亡,也不是因为您,便是您当时不在,韩氏的车翻倒,敌人照样会追上去杀她,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

老王妃每次一见儿子就忍不住自责,皇甫潇也劝过她多次,但她仍然很难受,“你子嗣上艰难,有这个孩子不容易,怎么也比我这个老婆子重要。若是为了我,让我的孙子没了,那可真是要了我的命了。天幸菩萨保佑,再加上你媳妇有福气,镇得住,把孩子保住了,不然的话……要是没了孙子,我也活不成了。”

皇甫潇对着母亲笑了笑,温言劝慰,“母妃,无双拼命救您,也是不想孩子生下来就没了祖母。她年轻,孩子生下来以后,教养上还需要您指点,您千万要保重身体,以后好帮着儿子儿媳把孙儿养大。”

老王妃顿时高兴起来,“好好,我会养好病,帮你们带孙儿。”

皇甫潇陪着她说了会儿话,便叮嘱她多睡,少操心,不能伤神。宋氏和杨氏等人听了这话,连忙起身告退。

等到房里安静下来,老王妃才关切地问:“查出那些贼子是谁派来的吗?”

皇甫潇微微点头,“他们都是蒙兀人,估计是想杀无双。一来断了我的子嗣,二来让神鹰汗国与咱们大燕交恶,蒙兀趁机起兵南下,就有可能破我边关,侵入我国。”

老王妃气得重重捶了一下床,“这帮狼心狗肺的蛮人,一定要杀了他们。”

皇甫潇柔声道:“母妃万不可动气,只管静养着。您放心,凡是与此事沾边的人,我定要斩尽杀绝。”

老王妃知道儿子手眼通天,既是下了决心,就能达到目的,于是堵在心口的气便通顺了。皇甫潇服侍着她喝了汤药,看着她闭眼睡下,又细细嘱咐了侍候的那些丫鬟妈妈,这才离开萱草堂,在暮色中走向无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