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无双很快就忘了安七变的事,因为筹备端午宴会,有很多事要做,繁琐杂乱,大大小小的支出也增加了很多,每日里料理家事的时辰也延长了许多。另外,不断有诰命夫人前来拜见,她得酌情处置,或亲热的见,或冷淡的见,或委婉的拒见,或强硬的不见,这也很伤脑筋。

她嫁进王府快要一个月了,后院的女人们除了陈氏闹了一回,杨氏降下来,宋氏升上去,别的都没什么异常。皇甫潇天天歇在无双殿,也没人出什么妖蛾子,都老老实实地过日子。交情好的聚在一处抹牌、逛园子,不想出来见人的就待在院子里看书、弹琴、养鱼、浇花、做女红,让她很省心。她也隔三差五就赏点东西过去,对她们的安分守己予以褒奖。

皇甫潇自律甚严,初次成亲前并没有收通房,成亲后对王妃王氏敬重,待侧妃与夫人、孺人也都不偏不倚,那些女子为了争宠固宠,曾经将陪嫁的美貌丫鬟开了脸,放在房中,他也很少宠幸。人人都知摄政王不好女色,王府中又美女如云,便是稍稍有头有脸的丫鬟都姿色过人,还有买来的小戏子,也个个如花似玉,王爷却俱不收用。有不信邪的曾经用过几次美人计,却惹得王爷拂袖而去,之后便息了送女人邀宠的心思。因为皇甫潇总是冷着脸,对那种柔媚善巧之女更是不假词色,王府诸女都很懂规矩,不敢借故跑去献媚,那些争宠的手段也尽皆收起,让无双的日子过得很舒心。

临近端午,事情越来越多,无双实在无暇去陪老王妃,只能早晚定省时略说几句话。为怕老王妃那些冷清,她特意派人传话,准许两位侧妃和三位夫人每日去萱草堂请安,陪老王妃说话玩乐。

四个孺人没有王妃的话,却不敢往上凑,只能让人送去自己做的吃食或衣裳鞋袜,以表孝心。她们不敢埋怨王妃,想来想去,就只能怨陈孺人了。王妃不让陈孺人去请安,多半怕她出什么事,不想担那个责,便索性连其他三位孺人都不叫了。

通常官眷们的活动除了偶尔的赏花会和三节两寿之外,就只有去庙里烧香,可无双不信佛,神鹰汗国信的是“天”,而鹰则是离“天”最近的神,所以她从来想不起烧香拜佛这种事。老王妃知道她忙,也从不提起,王府很大,闲时在府中转悠,又有人陪在身边奉承,日子也就过去了。

无双在前头忙着,赵妈妈和文妈妈却在后头嘀咕开了。

“成亲快一个月了,王妃的小日子一直没来,加上成亲前的半个月,委实拖得有些长了。”赵妈妈坐在小凳子上,看着灶上炖的燕窝,脸上又是期待又是犹疑。

文妈妈坐在她身旁,边剖鱼边道:“是啊。王妃才十六岁,身子还没长成,又千里迢迢来了南方,小日子一直乱着,并没对月,但差出这么多天,却是没有过的。”

赵妈妈手里抓着给无双做的鞋底,却没动针,忐忑不安地问:“你说,要不要让府里的大夫给王妃请个脉?”

“不是有太医每旬都来请平安脉吗?上次太医来府,只说王妃底子好,精神健旺,身子康泰,没一处不妥,却没说有喜。”文妈妈停了手,抬头看向她,也有些犹豫不决,“王妃每日里精神奕奕,既不嗜睡,也不呕吐,饮食正常,没出现什么异样,瞧着有点不像。这事可不能张扬出去,若是大夫诊了脉,王妃并没有喜,那就太丢脸了。”

“谁说不是呢?”赵妈妈叹了口气,“我这几日虽说有些疑心,可是半点不敢提起,乌兰、珠兰她们四个还小,也没想到那去,荣妈妈她们是这府里的,并不知王妃之前小日子是哪天来的,所以也没察觉。罢了罢了,还是等太医下回来诊脉,就能见分晓了。”

“嗯,我这些日子在饮食上头都很经心,寒凉之物全都没用,于孕事上头有妨碍的也都剔出去了。”文妈妈笑着宽慰她,“北方的女儿家一向在这上头有福,只要有了喜,都牢靠着,轻易出不了事,你也不用太过忧心了。现在毕竟日子还短,即便请大夫诊脉,也不定能不能诊出来。等过了端午,太医上门,便知道端底。若是王妃没有喜,只是月事不调,就得吃些药调理。”

“对。”赵妈妈梳理清楚心情,精神也振作起来,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

无双在这些事上头一向漫不经心,自有身边的妈妈料理,所以她没有一点心事,这些日子看礼单、看菜单、发对牌、督着从库房里搬大小摆件出来陈设在各处,虽有王府一干官吏帮衬,仍是从早忙到晚。她一进门就接手中馈,虽表现得很镇定沉着,其实还是有些发虚,忙完端午大宴的一系列筹备事务,在各个节关上都清晰明白,这才觉得事事上手,心里有了底,也踏实了。

皇甫潇体贴她,晚上折腾得少,大部分时间都搂着她沉睡。无双也喜欢钻到他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总是一夜好眠,两人都把精神头养得足足的,老王妃瞧着也觉欢喜。

端午前一日,王府里的管事妈妈便带着人在各处挂艾草、菖蒲、榕枝,大门、二门、侧门、后门、角门都贴上钟馗像。大厨房包了很多粽子,几乎堆成小山。雄黄酒、蒲酒以及其他各式果酒、米酒、白酒源源不断地往府里运。戏台搭了两处,男客女客分别招待,小戏班的戏子在内院演,外院则请了燕京有名的戏班上门,戏子们都没有上妆,在戏台上一遍一遍地走台,琴师们坐在台下练习,鼓乐在王府上空飘**,在阳光下盛放的百花间缠绕,渲染出一派热闹气象。

无双坐在正殿的金漆大椅上,看着管事们进进出出,听着外面传来的丝竹管弦抑扬顿挫,眼里漫上几分笑意。

因人来人往,无双一早就吩咐无双殿的一、二等丫鬟去各个院子打招呼,让侧妃、夫人、孺人们进出时多注意,以免被冲撞。

即便这般千叮咛万嘱咐,仍然还是出了事。

午时,无双料理完家事,便去萱草堂陪老王妃用膳。

两位侧妃、三位夫人都在,穿得花团锦簇,身上的脂粉香气萦绕,年纪大些的端庄稳重,又不失活力,年少些的明媚妖娆,看上去都很动人。她们刚刚抹完牌,正笑着奉承老王妃,一屋子欢声笑语。

无双走进门,笑吟吟地道:“母妃又赢了?我可赶上吃红了。”

老王妃嗔道:“你就知道来分我这几个铜钿。”

无双上前去,拉着她的袖子耍赖,“母妃福气大,难道不肯让儿媳沾一沾?”

“别来哄我。”老王妃假意不理,“一天到晚看不到人影儿,闻到铜板味儿,就钻出来了。”

一屋子人都笑起来。

无双伸手指着老王妃面前堆着的铜钱,笑吟吟地说:“赵妈妈,快去找张包袱皮儿,把这些钱都包上,送我屋里藏好。”

老王妃轻轻拍一下她的手,笑道:“这可越发像强盗了,竟是要搜刮得鸡犬不留。”

所有人都笑出声来。

这时,有个小丫鬟急急奔进来,气喘吁吁地说:“王妃,陈……陈孺人……掉进池塘里去了。”

屋里的人全都大惊失色。

无双反应很快,对韩氏、宋氏说:“你们在这儿陪着母妃,我去看看。”

老王妃却很镇定,对无双摆了摆手,“你去瞧瞧吧,不用太过担心,出不了大事。”

无双没想到一直求孙心切的老王妃竟对陈孺人如此冷淡,不由得一怔,随即也定下心来,笑着点点头,跟着那个小丫鬟往外走去。

满座衣冠胜雪说:

大概是换季吧,最近感觉特别疲惫,精神不好,睡觉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长,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