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海生波又如何

早上千秋刚到公司,李子墨就在她递文件的时候约她中午一起吃饭。千秋应允,出了办公室后立刻打电话告诉左恒远中午不能和他一起吃午饭。

不是千秋不想将左恒远介绍给李子墨认识,而是李子墨今天那严肃的模样让她觉得今天不适合三个人一起吃饭。

午休时间一到,李子墨就出了办公室,他来到千秋办公桌前时千秋还在整理资料。见到他,千秋忙拿起包包就和他一起离开。

“去哪吃饭?”李子墨问。

“去食堂吃饭吧。”千秋犹豫了很久后,做出决定。

李子墨有些惊讶。他从没想过千秋可以到员工食堂那样的地方吃饭。千秋将他的惊讶收入眼底,微微一笑,道:“这几年我自己照顾自己,吃的都是自己煮的东西。”

“你煮的东西……能吃吗?”在李子墨认识千秋这些年里,他从未见千秋进过一次厨房。他偏头看着身旁的千秋,有些心疼有些释然的这同时又有些埋怨。这些年她从未想过和他联系,不过他也一样没想过去找千秋,所以埋怨也只能放心底。

“为什么不能吃?”千秋斜了他一眼,“走快点吧!”

路上磨磨蹭蹭,已经有女性同胞恶狠狠的瞪她了,而她身旁那位罪魁祸首却大条的揽着她的肩膀。

在千秋的高压政策下,众爱慕者眼中那一向非名餐厅不进的贵公子李子墨踏进了员工餐厅。于此千秋算是出尽了“风头”。虽然她的嘴角一直挂着礼貌的微笑,但那笑看在别人眼里却像是在挑衅,至少看在李子墨的那些爱慕者眼底如此。

李子墨负责去排队打饭,女同事见到他娇笑着让位置,虽然知道他是为千秋服务,却仍不放弃在金龟婿面前表现的机会。而男同事则看在他职位高的份上也让出了位置,所以李子墨顺利的排到第一位顺利的从打饭的阿姨手里接过他和千秋的午餐。

对于女人爱慕的视线,李子墨很习惯。

对于女人敌视的视线,千秋也很习惯。

所以周遭的一切对千秋和李子墨毫无影响。

两人挑了角落的一张空桌子坐下,李子墨吃了一口菜后本来不想吃第二口,一看千秋吃得很开心,又不好再嫌弃饭菜难吃,只好硬着头皮吃下去。

千秋看他吃得那么辛苦,嘲笑道:“这几年我们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些了。”

李子墨瞪了千秋一眼,继续吃饭。千秋随口问道:“你不是说有事要和我说吗?”

“你猜我昨晚上看到谁了?”李子墨咽下口中的食物,严肃的看着千秋。

“谁?”千秋忽然没了食欲,想起那日坐在车上那个冷峻的男人。

李子墨微微惊讶,“你也见到了?”

“你不说谁我怎么知道自己见过没。”千秋恢复镇定。

李子墨伸手亲昵的摸了摸千秋的头,“别担心,她没看到我。不过桑原似乎看到我了。”

“桑原?”千秋暗自松了口气,“你说三月啊?”

“不然呢?”李子墨皱起眉头,“你以为是他?”

千秋低头不语,李子墨忙转移话题,“三月不是在国外呆得好好的吗?也不知跑到这儿来凑什么热闹。”

“上次,就是因为她一直追着我所以我才会凑巧见到你。”千秋抬头,“我暂时还不想见到他们之中任何一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知道了。”李子墨点头,将碗里的胡萝卜都夹给千秋,“刚才只记得不给你点青椒,现在才发现我菜里这么多胡萝卜。”

到了这个份上,千秋更加没食欲,餐厅中其他女同事见他们两人之间气氛不大对劲,端着餐盘扭腰摆臀的走了过来意图和李子墨坐在一起,却被他恶狠狠的瞪走。

千秋忽然笑出声来。

她想起以前企图接近李子墨的女生,也是这样的下场。甚至有时她还要客串他女朋友去帮他挡桃花。

李子墨见她笑,安了心。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小心翼翼的问:“这个月20号是什么日子你还记得吗?”

千秋愣了几秒后点头。

“要回去看看他吗?这几年下来的生日,他都一个人过。”李子墨装得很随意。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回去。”千秋从包里掏出了纸巾,“不仅是我,你也不曾想过要回去不是吗?”

“也是。”李子墨接过千秋递过来的纸巾,伸手捏了捏千秋的脸,轻松的问:“话说回来,你到底什么时候让我见你老公?”

餐厅忽然有些嘈杂,千秋直勾勾的盯着左前方,喃喃说道:“你马上就可以见到了。”

因为此时的左恒远,正跟在林千喜身后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他的脸色,似乎有些……难看。

原本,左恒远也没想过来千秋上班的地方找她。一向对千秋很照顾的吴阿姨在他准备吃饭时打了电话给他,希望他和千秋晚上去她家吃饭。吴阿姨原是给千秋打了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最后只好打电话给左恒远。

左恒远在挂断吴阿姨的电话后,试着和千秋联络,正如吴阿姨所说,千秋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所以,他连午饭都没吃就跑过来找千秋。

他在设计部时巧遇了林千喜,她一听说他是来找千秋的,立刻兴匆匆的带着他来员工餐厅。只是没想到会凑巧看到自己老婆和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坐在一起吃饭聊天,而且神情愉悦。

从左恒远认识千秋到现在,除了前几天的贺奔之外,他不曾见到千秋和任何男人有来往。至于贺奔,一个连名字都不能让千秋记住的男人在左恒远眼里毫无威胁性,但是眼前这个男人不同。

他感觉到这个男人和千秋之间异于寻常的亲密,他们俩即使不靠近,那股亲密感还是一直存在。

餐厅内的人看到林千喜带着一位优质帅哥走进来,女狼们纷纷蠢蠢欲动,有几个大胆的就粘了上去。

左恒远淡淡的扫了她们一眼,成功吓退了那么几个,但是还有一两个不怕死的粘得更紧。搔首弄姿的贴了上去。

李子墨顺着千秋的视线看到了和林千喜走进来的左恒远,看到这个男人时他觉得很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他。李子墨看着那个贴到左恒远身上的女人勾起了嘴角,“啧啧,这不是公关部那位电力十足的Mary吗?她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钓金龟婿的机会。那男人身上的穿着,再看看那张脸,一看就知道是所谓的金龟婿。”

千秋沉默不语。

“看来Mary今天又要被打击到了,那男人是我们设计部之花小林子的男朋友吗?眼光还不错。”李子墨看到左恒远推开了Mary后颇为赞赏,他收回视线看向千秋,发现千秋正死死的盯着左恒远的方向,诧异不已:“那男人……”

“他手上的戒指和我的是一对。”千秋没好气的回答道。

她绝对不是吃醋,绝对不是。

她只是觉得有些小小的不爽而已!

“你老公?”李子墨惊讶不已,忙认真的打量起左恒远。

千秋深呼吸一口气,站起身朝左恒远走去,走到他身边后,亲昵的挽起他的手臂,半大声的说道:“亲爱的,你怎么来了?”

那些企图靠近左恒远的女人一听,恨不得撕碎千秋。特别是Mary,她到目前位置最饮恨的两大败笔,其一是设计部经理李子墨,其二就是左恒远。恰巧,千秋和这俩男人都关系匪浅。

左恒远淡淡的扫了四周一眼,朝千秋露出微笑,“吴阿姨打电话给我,让我们俩晚上去她那儿吃饭。我们结婚后就没再去看过她,平时她对你很照顾,不如下午请假一起出去挑些礼物晚上一道去看她?”

“好。”千秋看到周围的女人听到金龟婿已经死会的消息后,大方的炫了炫自己手上的结婚戒指,心情顿时愉悦起来。

“千秋你真会藏掇,要不是今天巧遇左少,我还不知道原来你嫁了这么个金龟婿。”刚才被一群女人挤出左恒远身旁的林千喜打好饭菜后又转回了千秋旁边,说这话时还有意无意的用眼神斜视刚才那些女人。

千秋被逗乐,不免有些担心她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偷偷凑到她耳边说道:“你一次得罪这么多女人,以后不被折腾死?”

听到这话,林千喜小朋友牛气了,她哼了一声,拽道:“我可是我们设计部之花,我们设计部人多势众怕啥?”

“可——”

“千秋,你午饭还没吃完。”

一直坐在位置上打量左恒远的李子墨依旧坐着,似乎没有站起身的打算。千秋想了想,挽着左恒远的手朝李子墨走了过去,林千喜则端着饭也走了过去。

有助理小妹林千喜在的好处就是,绝对绝对不会冷场。她在一旁叽叽喳喳,李子墨和左恒远王对王互相打量,而千秋则聪明的选择沉默。

她不能解释李子墨的身份。

她必须任由李子墨打量左恒远。

所以,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你好,我是千秋的上司李子墨。”率先开口的是李子墨。

左恒远很大方的伸出手,“左恒远。”

李子墨这才想起在哪见过他——上一期的《时尚周刊》上登了他一张侧面照。他用眼神和千秋交流,夸千秋眼光不错,千秋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两人之间的眉目传情全都看在左恒远眼里,左恒远却表现的很淡定。

李子墨看到林千喜正埋头苦吃,忽然想起什么,朝左恒远露出狐狸般的笑容,“千秋午饭还没吃完,左先生看来也没吃过饭吧?不如一起吃?”

“好啊。”左恒远瞥了他面前的饭菜一眼,爽快的点头。

李子墨原本想,像左恒远这样的贵公子,肯定也和他一样不曾吃过这么难吃的食堂饭菜。独悲苦不如众悲苦,干脆让他也尝试一下他们食堂的饭菜,顺便再刺激刺激他,试探一下他是不是够在乎千秋。

谁想到,一顿饭下来,左恒远丝毫不介意他和千秋之间的“眉目传情”、“眉来眼去”,这个事实让他挫败不已。

吃完饭后千秋和他请假。他见千秋微微眯起了眼,连忙狗腿又豪气的准假。林千喜咬着汤匙盯着李子墨看——她的上司,她火爆的上司,居然也会有狗腿的时候。

千秋搭上左恒远的车离开公司时,时不时偷看左恒远,心里头不大爽快。这男人,他老婆都和别人眉来眼去了,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气煞她了。

在千秋闷了半晌后,左恒远终于大发慈悲的开口了。

“我吃醋了。”

千秋呆愣住。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骗——人——”

“我是说,刚看到你们的时候。”左恒远嘴角上扬,“不过后来我发现,吃醋完全没有必要。”

“为什么?”

“你没发现吗?你和他,有相似的眉眼,还有一样的小习惯。”

千秋不得不佩服他的观察力,饮恨在心。好吧,她才是那个吃醋的人。

“不过……”

“不过什么?”

“你吃醋了。”

“……”

第十五章何必相逢不相识

千秋并未想过会在从吴阿姨家回来的路上碰到桑月寞。

那时候桑月寞的车在半路上抛锚,只好在路上等着桑原来接她。千秋远远就认出了她,也一直看着她,而她并未看到千秋。

晚上千秋做了个梦。

梦里有些往事变得特别的清晰。

她梦到了那年秋天初见桑月寞杜眉她们时的情景,甚至梦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的她什么都不懂,是个快乐的孩子。

那个快乐的孩子,有两个最好的朋友,一个叫桑月寞,一个叫杜眉。一起长大,一起玩耍,也一起哭过一起笑过。

可是有一天,有一个人选择了转身就走。

字典里有一个词叫“背叛”,千秋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但是她总以为自己身边的人都无需背叛,因为该有的他们全都有了,那个词对于他们来说有些多余。

千秋的胸口忽然疼痛万分。

她在黑暗中睁开眼,伸手开了床头那盏晕黄的灯。

灯光柔柔的在四周铺散开来,映在千秋有些苍白的脸上。千秋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在瞬间清醒了不少。

她转过头去,看到左恒远的睡脸时,胸口暖暖的。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她也会做这样的梦,梦醒后发现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在**,那股子冷清就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的掐住她的脖子,让她呼吸困难。如今有他在身边,即使醒来也不再觉得那么可怕。

其实千秋已经很久不曾做过类似的梦了。如果不是回来的路上遇到桑月寞,晚上估计也不会做梦。

脑海中浮出桑月寞那张冷艳的脸,千秋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睡梦中的左恒远忽然动了动伸手将千秋揽向自己,千秋一愣,随即露出了浅笑。

晕黄的灯光让千秋的身子在他的脸上投下阴影,却依旧分辨的出那出色的眉眼。她的手轻轻抚过左恒远的眉眼来到他的唇上,然后调皮一笑,毫不犹豫的吻了上去。

或许那个并不算吻,顶多就是唇与唇贴在一起零距离接触了一下。千秋的接吻技巧很差这个事实她自己心里清楚的很,没有经过反复练习的事物,没有谁会生来就很有天分可以熟练万分。

原本睡熟了的左恒远就那么被千秋给闹醒了,千秋见他醒来,脸一红,迅速偏开了头,伸手关了灯。

左恒远的轻笑声在耳边泛开,黑暗中的千秋大窘,暗暗庆幸自己迅速的关了灯,没叫他看出她现在的脸色。左恒远将千秋整个人都抱进了怀里,在黑暗中,温热的唇瓣印上了千秋的,浅浅的吻在片刻后变得缠绵,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当左恒远的手轻轻解开千秋的睡衣时,千秋的心砰砰直跳,呼吸越发的急促。他温热的手掌贴上她□出的肌肤上,那一瞬间差点让千秋忘了呼吸。

他的唇从她的唇瓣开始轻轻移动,到颈部,再往下——

“等、等一下。”千秋忽然推开左恒远。

左恒远的手一僵,停下了动作,放开了千秋。

所有的□在瞬间消失,安安静静的室内再没有人说话。

千秋的喘息声渐渐平缓下来,她被室内的沉默吓到,小心翼翼的开口:“我……我只是……只是还没准备好。”

“我明白。”左恒远伸手开了灯,为千秋拉好了身上的睡衣。他虽然不是学法律的,但也清楚什么叫婚内□。对于夫妻之间的事他从不强迫千秋,因为他和她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耗。

灯光下千秋的脸颊红润,双眼迷离之中又带着几分的清醒。

左恒远关了灯,轻轻的和千秋拉开了一些距离,轻声说道:“快睡吧!”

他的冷淡让千秋完全清醒过来,心里头闷闷得,难受异常。她悄悄的靠像左恒远,左恒远察觉到她的动作后,稍稍又退后了一些。

“你在生气吗?”千秋不再偎向他。

左恒远没有回答,千秋鼻尖一酸,眼眶中忽然酝满了泪水。

她居然想哭。

这个事实让千秋认清了一些事。

女人是宠不得的,一旦习惯了被人宠爱着,就受不得一点点委屈。

她似乎,习惯了他的宠爱,也渐渐在不自觉间开始在乎起他的喜怒哀乐。

沉默笼罩在整个屋内,气氛不知不觉压抑了起来。半晌之后,左恒远忽然伸手将千秋揽回自己怀里。

“我没有生气。”他叹了口气,“快睡吧,明天你还要上班。”

“真的?”千秋在他的胸口闷闷的发出声音。

“嗯。”

相信一个人并不是一件难事,主要是看你愿不愿意去相信。千秋并不是一个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但她选择了相信左恒远的话。

因为他是她的丈夫,未来同甘共苦的家人。

所以片刻后,左恒远听到千秋平缓的呼吸声,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千秋的发梢。

不愿意靠近她,是怕自己的欲望会吓到她,谁知道却让她觉得委屈了——他在黑夜中露出无奈的苦笑。

呵,他的忍耐力,因为她而越来越好了。

后来几天千秋一直反省。

上班时间在反省,吃饭时间在反省,晚上睡觉还在反省。

有天晚上三更半夜左恒远听到千秋说梦话。原本听得不真切,第二次千秋又重复的说了一次后,他才明白原来千秋一直很介意那件事。

他不是一个爱解释的人,却不愿意继续让千秋心里头存在疙瘩。

“千秋,你的邮箱地址是什么?”将早餐放在千秋面前后,左恒远问道。

那时千秋喝了一大口果汁,在第一时间被呛到。左恒远拍了拍她的背,又问道:“别告诉我你没邮箱。”

虽然他从未在家里见到她上网,也从未见她开邮箱。

千秋咳了几声,顺了顺气,埋头吃掉了半个荷包蛋后再抬头朝左恒远笑了笑,“这年头谁没邮箱。”

说完从放在一旁的包包里掏出纸笔迅速写下一个邮箱号码塞给左恒远。左恒远收下后没有多说什么,千秋也不去问他忽然要她邮箱干什么。

两人沉默的吃完早餐,一到出了门。左恒远将车开到门口,千秋坐上了副驾驶座。在习惯左恒远送自己去上班后,她常常会在去上班的路上小睡,因为到公司楼下后左恒远会叫醒她,今天也不例外。

在千秋公司楼下停好车后,左恒远轻轻摇醒了千秋。千秋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外头一眼,自发自动的下车,走了几步忽然被左恒远叫住。

左恒远跟着下了车,走到千秋面前什么话都没说就给了她一记温柔的吻。

突如其来的吻让千秋愣住,等她回过神来左恒远早已开着车扬长而去。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许久,千秋的手抚过自己的唇瓣,半晌后忍不住露出笑。

“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李子墨不知何时来到千秋身边,单手摸着下巴顺着千秋的视线望去,“恋爱中的女人,确实不一样。”

千秋瞥了他一眼,不打算理会他,直接朝大门走去。

李子墨忙跟上了她的脚步。

这个时间进公司的员工不少,一部分人前几天已经在员工餐厅见过左恒远,这时候有看到李子墨和千秋如此亲近,有不少已经开始悄悄的八卦了。

对于流言,两人早已免疫。

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千秋开始她一天的忙碌——其实用得着她的地方并不是很多,她的工作有大部分都由李子墨完成。对于IT产业她了解的并不多,许多东西都需要从零开始。而且,她觉得自己并不适合秘书这样的工作,她甚至有预感这份工作自己不会干很长时间。

即使如此,她还是很忙。把一些简单的文件归档,处理完手上的一些事情后,千秋终于得了闲空。

开了电脑,犹豫了很久之后,手在鼠标上轻轻一摁,终于下定决心打开许久不曾开过的邮箱。

如果不是左恒远突然要了她的邮箱号,她绝对不会去动它。

在她的世界里,举凡从前的一切,比如QQ、MSN、邮箱等联络工具全都属于过去。

这种想法这些年来一直都固执不做任何改变,可是千秋心里跟明镜似的。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对于以前的一切已经没有刚离开家那年那么排斥。

人的心,确实会变。

邮箱中有1881封未读邮件,排在第一位的那封邮件是半个小时前左恒远发过来的。所有邮件她独独点开了左恒远发的那封。

看完信,千秋嘴角的笑容扩大,这几天耿耿于怀的东西在瞬间消失。

她明白这样的事要让他亲口解释太过难,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她知道他不是因为生气,就足够了。

欲望吗?想来她真不是一个体贴的妻子,过于自私,却忽略了这个关键问题。

千秋有些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他的身边应该不缺女人吧?

那么……

“千秋,进来一下。”

桌上的内线电话忽然响起,李子墨的声音将千秋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揪了回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立刻进了李子墨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的李子墨不若平时和千秋开玩笑的模样,千秋极少见到他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严肃的神色。

“怎么了?”她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李子墨黑黝的双眸盯着千秋,道:“刚才桑原打电话给我,说他也来了。”

他?

下一秒千秋已经反应过来。李子墨口中的他是谁,她和他心里都很清楚。千秋想起那张脸时,依旧会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我知道的。因为……前阵子我见到他了。”

李子墨手中的笔在瞬间被折成两半,尖锐的刺进他的手掌中。鲜红的血在片刻后涌出,沾染到他面前的文件上。“桑原还说,他已经知道你在这个城市,只是还没查到确切的地址。”

“是吗?”千秋低头敛眉,嘴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他还是和从前一样神通广大。也就是说,他迟早会找到我的,对么?”

李子墨点头。

“你也知道,我擅长躲,不过这一次我可以考虑不躲。从我戴上结婚戒指那天起,我和他的牵扯算是断得干干净净了。我老公说,没有人能一辈子活在逃避中。”千秋抬头朝他笑得灿烂,“亲爱的李子墨,他说的很有道理吧?”

李子墨沉默半晌后,话语中有些苦涩,“千秋你变了,这样的你,让我觉得陌生。”

陌生,却没有距离。

他为此感到高兴。

千秋瞥了墙上的挂钟一眼,指针指向十一点整。她笑得没心没肺,“下午我要请假去努力败家抚慰自己受伤的心,你没意见吧?”

对此,李子墨没有阻拦。他摸不清千秋此刻的情绪,她一向擅长隐藏最真实的自己。他只知道此刻放她出去走走对她来说是好事。

可是,四个小时后,千秋后悔了。

她找左恒远吃过午餐,一个人四处瞎晃。从这家百货公司晃到那家,再从那家晃到另一家。谁曾想到,一手拿着左恒远的信用卡一手拎着无数袋子的千秋在踏出号称本市东西最齐全的新世纪百货公司时,会遇到那个男人。

如果下午乖乖去上班,就不会遇到他。

不能躲一辈子,至少能躲一阵子。

让自己面对也是需要时间做心理建设的!

千秋站在门口看着前方,脸上的笑容有些僵。

那个男人的身后站着几个衣着体面的主管级人物,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她面前十步之遥排开,这阵势有些……吓人。

那个男人双眼微眯,低沉熟悉的声音听在千秋的耳中万分不是滋味——

“好久不见了,小千。”

第十六章狭路相逢勇者胜(上)

现在是在上演什么狗血连续剧吗?

男配角终于遇到了女主角,然后两人的命运纠缠到了一起。

千秋的脑海里出现无数狗血的画面,蓦地有些头疼——她好像,很不凑巧成为那个女主角了。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手机传出悦耳的铃声,王菲清冷的声音唱进了千秋的心底深处。

站在千秋不远处的男人迈开脚步走向她,离她仅仅一步之远。他听到千秋手机里传出的歌后,嘴角勾起笑,笑意却不曾到达眼底:“狭路相逢?这歌唱得可真贴切。你以前从不听王菲的歌。”

男人抬手,撩开千秋散落在前侧的长发。千秋反射性的退了一步,男人嘴角的笑容越发的迷人,眸中却染上一层冷意。

是么?这么久不见,她也学会拒绝他的靠近了。

他收回手,午后的阳光印在他左手无名指戴着的那枚白金戒指上,折射出的光炫目异常。

那一瞬间的阳光对于千秋来说,异常刺眼。

眼前这个男人,叫桑陌柏。

桑陌柏,桑陌柏,这个名字犹如一把刀刺进了千秋的心脏,瞬间鲜血淋漓。

她有些无奈,猜想过无数次见面的情景,却不曾猜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和桑陌柏的得体一比,她反而显得有些狼狈。她甚至还没想好此刻的自己该说些什么。

难道也说上一句“好久不见”吗?若真是那样,就比狗血连续剧更加狗血了。

手机一直在不停的响,王菲那首歌一只在循环的唱。不知道打电话过来的人是谁,总之那个人很有耐心。

“你电话一直在响,不接一下吗?”桑陌柏极其绅士的接过千秋手上那大包小包的东西,他身后的几个人一见,立刻上前争先接过他手中的袋子。

千秋盯着他的脸看了三秒,终于说话:“谢谢。”

四年,整整四年不见,见面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谢谢”,连千秋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千秋摁下接听键时,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陌生的电话号码,不知是谁打来的电话。不过此刻对于她来说,谁的来电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解决目前的局面。

他们在百货公司门口耗了这么久,已经有许多人频繁的朝这边瞥来,试图看热闹。

他或许不介意,但是她介意。

千秋正要将手机丢回包里,桑陌柏却快了一步将手机拿走。他翻了翻电话薄,发现里头没有他的号码后冷冷的瞥了千秋一眼,输入了一串号码。企图设成1键快速拨号却发现1键已经设定了快捷方式,这个事实让他不悦的紧蹙眉头,存好自己的电话号码后,按下了1号键。

电话响了两声后被人接起,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让他眼底的冷意更深,握着电话的那只手上青筋浮动。

“千秋,怎么不说话?”电话那头的左恒远见千秋久久不开口,忙追问。

左恒远关心的话语听在桑陌柏的耳朵里越发的不是滋味,索性任由千秋抢回电话。千秋拿回电话后,发现电话已经拨通,忙将电话贴到耳边。

“千秋,你在吗?”左恒远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在。”千秋偷偷睨了面前的桑陌柏一眼,“刚才不小心按了1号键。”

“在外面逛得开心吗?”左恒远轻笑。

“我应该拉着你一起来。”千秋想起自己的大包小包,“买太多东西了,缺一个免费劳工。”

“女人是不是都将老公看做免费劳工?”

千秋换成左手接电话,听了左恒远的话心头大乐:“你现在不忙吗?”

“忙,呆会儿还要开会。”左恒远道。

千秋的左手忽然被桑陌柏紧紧拽住,她忙换回右手接电话。他看着她无名指上那枚戒指,风暴渐渐形成。

镶嵌在白金戒指上的小钻石在阳光下耀眼异常。

“这是怎么回事?”桑陌柏过于用力,拽疼了千秋的手腕,“说。”

“你快放手。”他浑身散发出的气息让千秋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千秋忍不住想甩开他的手,“好疼。”

电话那头的左恒远敏感的察觉到千秋的不对劲,依稀听到了千秋在和谁说话。“千秋,发生什么事了?谁在你身边?”

桑陌柏见千秋脸色惨白,立刻松开她的手。

“没事,是一个老朋友。”千秋看向自己的手腕,已经红了一圈。她试着转了几圈,抬眼看向面前的桑陌柏,甜甜的说道:“老公,你忙吧,我先不打扰你了。”

说完挂断电话将手机丢进包里。

桑陌柏听到“老朋友”三字时,脸色已经越发的不好看,在听到千秋唤电话那头的男人“老公”时,脑子里那根名为“冷静”的弦在瞬间断开,眼底然上噬血的光。

好,很好。

他转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其中一个男人,说道:“林经理,公事改日再谈,我的秘书会和你约时间。”

而后掏出自己的电话,拨了个号码,“把车开到百货公司门口。”

他转身再次和千秋面对面,道:“小千,许久不见,我们叙叙旧也是应该的吧?”

千秋没有逃。

她败家一下午的东西全都在他的人手上,而且,逃避不能解决一切。既然是狭路相逢,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逃避在他面前,是无所谓的挣扎。

认识他近十八年,她怎会不了解他的性格?

一辆车在他们不远处停下,一个年轻男人下了车后大步走到他们身边,恭敬的对桑陌柏说:“少爷,车已经到了。”

他看到千秋时惊愕不已,却很好的收敛起自己的情绪,恭敬的朝千秋弯了弯腰,“千秋小姐。”

千秋揉了揉刚才饱受**的手腕,下意识的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她露出微笑,“原来是桑风呀?你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永远先看到你家少爷,然后才会看到别人。”

酒店总统套房内,坐在桑陌柏对面的千秋正在接左恒远的电话。

“嗯,我就在这儿等你。”结束和左恒远的通话,千秋瞥向桌上那杯专门为她准备的红酒,端起浅饮一小口。而后看向桑陌柏,敛眉,掩下眸中所有的情绪。

他的习惯还是不曾变过,无论选择什么,都选最好的那个。

桑陌柏一手持酒杯,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真皮沙发,随意的姿势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慵懒万分。他看着千秋,冷笑:“没话要对我说吗?”

“你想让我说什么?”千秋反问。

桑陌柏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你说呢?”

“哦,我的东西你记得让那些人收好,丢了我可会心疼的。”千秋放下手中的酒杯,杯子磕到桌上却不曾发出任何一丝声响。

“我以为在外面这几年你把所有的礼仪都忘了。”桑陌柏的笑容中带着几分讽刺。眼前的千秋过于陌生。

千秋但笑不语。怎么能忘呢?从有记忆开始,就不断的有礼仪老师在告诫你吃饭时该如何如何,告诉你杯子放下时小拇指要垫在杯底而后轻轻放下不能发出任何声响等等等等。

站在一旁的桑风递过纸巾,千秋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反而朝他笑道:“桑风,这样的日子你不累吗?”

一条条都是规矩,都是礼仪,无时无刻不在为所谓的少爷小姐服务。

桑风聪明的不开口,桑陌柏冷冷的瞥了桑风一眼,他立刻低下头。桑陌柏问道:“桑风,千秋小姐的那些东西都带回来了吗?”

“已经带回来了,”桑风恭敬的问:“千秋小姐,可要派人将东西送回你的住处?”

“不必了,呆会儿有人来接我时我顺便带回去。”千秋笑道:“桑风你先出去吧,我想你家少爷有很多问题等着问我。”

“下去吧。”桑风看向桑陌柏,桑陌柏冷淡的瞥了他一眼。

桑风不再说话,转身走出去并带上了门。

千秋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从上往下看了一会儿后回过头,“你不是要和我叙旧么?如果没事的话,我可要先走了。”

桑陌柏走到千秋身边,手撩起她的长发,把玩着发梢。长长的睫毛微微遮挡住了眼睛,千秋仰头看他,那张一如记忆中那般俊美的脸让千秋的心轻轻的疼着。她的手再次不自觉的转动手上的婚戒,深呼吸。

她从不作践自己。

即使被朋友背叛,她也不会去做同样可耻的事。

千秋将自己的发丝从他的手上轻轻抽出,就比如四年前她选择离开的时候那样,一瞬间,一切就成了过去。

“你变了。”桑陌柏眼中染上几丝恨意。

千秋看得分明。她轻笑,手轻轻抚过他的脸庞。“人都会变的,你比我更清楚这点。”

“和我一起回家。”桑陌柏看着千秋手上那枚戒指,不悦之色越发明显。他原本笃定的心因为千秋大方的回答而变得不确定起来,眼前的千秋变得过于陌生,让他有些惊慌。

“呆会儿我老公过来接我我就可以回家了。”千秋笑得不动声色,“你带我来这里,不就是想见他吗?”

他就那么笃定她会和他一起回去吗?

真真可笑。

若是那样,四年前她就不会离开。

或许是因为他的态度,让千秋忍不住想挑衅。她笑弯了眉眼,问:“杜眉还好吗?真遗憾你们的婚礼我没能回去参加。”

桑陌柏在瞬间冷了脸,眼底的怒意也无意再去压制。他一把拽住千秋的手,力道大得仿佛恨不得捏碎她的手腕,“你居然提她?”

“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千秋想起杜眉,那个曾经笑着对她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站在她身旁的杜眉。很多时候有些人留下的痛,无论过了多久还是能隐隐发疼,即使她早已经不再那么在意,依旧会疼。“你有你的星光大道要走,我有我的独木桥要过。”

桑陌柏直视着千秋,试图从千秋的眼底寻找任何一丝她说谎痕迹。忽然,他松开了千秋的手,欺身上前一步。千秋别无选择的后退,整个人贴到落地窗上。桑陌柏的双手在千秋的两侧,将她紧紧的圈在中央。他的脸靠近千秋的,让一直以来都努力让自己淡定的千秋忍不住心慌起来。

他的眸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下一秒,在千秋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毫不犹豫的吻上了千秋的唇瓣。

同一秒,门被人打开。门口温和的声音夹杂着淡淡的冷意在套房内响起——

“这位先生,麻烦你放开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