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暗十二回到自己的院子当中,稳稳的跪在院中间,脊背挺得笔直,即使冰凉的雨水打在身上,浇透了他黑色的衣衫,依旧一动不动,如一颗挺拔的青松。

好在他知道自己受伤让王爷不愉了,早早的涂上药膏,只不过这会儿药膏在雨水的冲刷下,也是掉了不少。

春雨冰寒,他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暗十二只能勉力的钻进两个拳头,控制身上的发抖,暗卫受惩罚,自然是不能用内力的,只能这么生生的挺着。

瓢泼的雨水下,暗十二那双乌黑黯然的眸子隐约不清。

今日是他没有做好,听到那张扬明媚的小公子日后要与王爷成婚,不知怎的心就乱了。

他有什么资格在意这种事情。

日后王爷成婚的公子,必定是出身高贵,融资风雅,天下不凡。

他不过是个粗鄙之人,生死都合该是主子的,更何况主子喜欢,他这具身体是他这几日。在王爷身边窥探了几分眷顾,就有些失了分寸了。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暗十二也不知他跪了多久,膝盖早已冰凉麻木,没有了知觉,头也一阵一阵的发晕。

他死死地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之气,唇上的疼痛让他略微清醒,笔直了腰杆的跪着。

就在这时,呼的一个黑色人影站在他的身边,那人声音冰凉低沉。

“你何故还跪在这里?王爷吩咐人让你回去上药,等他醒来。”

来人正是他的师傅,也是王府暗卫统领暗一,他眸色深沉带着些琥珀色,皮肤偏白,五官深邃阴挺,带着点异族人的特色。

暗十二身上的鞭伤并未好,全雨水过后有些发烧头脑晕沉,他默默的看着暗一,声音干涩难听。

“师……师傅?王爷并未派人前来,我无事,我与违背王爷的意思,自当该罚。”

暗一看着暗十二跪在冰凉地板上倔强的样子,眸子眯了眯,忽地抬手出其不意坎向对方后颈,暗十二软软的倒下。

“痴儿…”

暗一接住人,轻叹一声,两个闪身将他带回到自己的房间,用内力瞬间蒸干他身上的衣服,将人在床铺之上安置好,这才转身,几个跳跃消失在雨幕之中。

赵晋这边喝了安神的药,睡得也不太舒坦,身上发热冒冷汗,醒来之时,里衣已经湿透,粘在身上格外的难受。

“十二,十二?备水,要洗澡。”

赵晋闭着眼睛低声吩咐,本以为往常那个在他身边的人会立刻现身,那只半响过后,才有一人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个白瓷的药碗,身上带着微微的脂粉香,赵晋定睛一看,来人是他身边贴身大宫女红绯。

“主子,奴婢已经吩咐人,给您备好水,阆中刚才来过,你有些风寒着,醒来再喝以一副药方为上策。”

赵晋眉头微微一皱,他并不喜欢这种甜腻的脂粉味:“本王记得,府上规矩,当值的婢女皆不可撒香粉。”

红绯低垂着头,手指抖了抖,连忙跪下:“王爷恕罪,红绯刚才不慎打翻了香罗粉,疏忽了,奴婢这就去换洗。”

赵晋拜拜手没有多言,自古以来女子爱美,犯不着苛责:“下不为例!”

红绯眼中闪过喜悦,咬了咬唇:“是,多谢王爷。要凉了,药效只怕不好,您还是趁热喝了吧。”

“算了,起吧。”赵晋面前的药汤子苦味儿扑鼻,但是想着感冒的难受,咬咬牙,还是伸出细弱的手掌端起药碗,刚想低头一口闷,忽然想起刚才找的人不见了。

“暗十二呢?”

红绯起身闻言,紧紧的攥了一下帕子,声音平缓:“奴婢不知,可要我去传召?”

赵晋想着男神上的上,索性让他休息两天,随即摆摆手吩咐道:“不用,你先出去,鸣人将浴桶抬起来。”

“是。”

红绯踟蹰了一下,眼中闪过不甘,转身离开,赵晋苦兮兮地端着药碗。

“那只大狗惹爷生气,爷还得给他放假休息。罢了。罢了,让他偷闲几日吧。”

可是不知为何赵晋对于这苦兮兮的药,心中十分抵触,鬼知道这里边都有些什么。

他做了几番心理建设依旧无法下咽,赵晋索性不强迫自己,翻手将药碗送入花盆之中,摸了摸有些发黄的叶片:“可怜的小树啊,明儿爷就把你挖出来,种到那水土肥沃的地方,你切担待一日。”

一整天赵晋都没有外出,隐退的下人在房中做了几遍养生的功法,出了一身大汗,身子也轻盈了,不少那点风凉也日趋痊愈了。

塑料小身板,风大了都晃。

赵晋在现代是个计算机的科研狗,奈何古代的科技水平别说计算机了,恐怕连不锈钢都没有,眼前大片农田,他就万分恨自己当年为什么没有选农科,只能用最笨的办法让手下的仆人画出几亩田地分别施以不同的肥料,选用不同的两种进行种植,期待几年之后能够选择那高产良种。

赵晋伏案,用毛笔在宣纸上比比化化。列出优选良种的方案,口中觉得干,张嘴刚想叫暗十二给自己倒茶,恍惚想着自己貌似给他放了假,也不知如今伤怎么样了。

赵晋索性放下笔,低声说道:“今日值班,暗卫可在?”

话音刚落,屋内阴影房梁出,忽的闪出一人身形,对方一身黑衣劲装,来到赵晋面前,单膝跪地声音清朗:“见过王爷。”

赵晋面容清俊,端起茶碗,低头轻啄了一口:“暗十二何在?如今怎么样了?”

暗卫迟疑片刻未及时作答,赵晋挑了一下眉,感觉有些异样。

“他怎么了?莫不是本王罚了他,他还有小性子了?”

暗卫对同行还是有些关怀的,想要王爷能够联系暗十二几分,于是不敢迟疑,连忙躬身应道:“回王爷,暗十二那日受您的惩罚,正直下雨,在院中跪了三个时辰,着了风寒发热,这……这受罚的人,坚持不肯用药,一直昏昏沉沉的。”

赵晋手中的茶碗吧嗒一下,落在桌上声音也急了。

“三个时辰?明明不到半个时辰,本王就吩咐人叫他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