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亚瑟满意的看着苏小南。

“你好受些了么?”亚瑟满足的问道。

“你满足了?”苏小南发问。

亚瑟很肯定的点了点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苏小南冷笑,没去理他,去拿床头那盒烟。

“你还没有好。”亚瑟不满的说到。

“小孩子就要在**好好呆着。”说完,苏小南推门走出了病房。

等了半天电梯看着数字停在12层就没有动过,心里默默数了下,现在他在15楼,还有两层就是楼顶,爬楼好了。他实在不喜欢吸烟室里呛人的烟味。

肋骨胸腔隐隐做痛,爬个楼梯都是受罪。

说起来也奇怪,明明自己就是个大烟枪,却很讨厌别人把屋子熏的烟雾缭绕。

楼顶上,除了白色的床单,飞扬的还有黑色的衣角。

苏小南皱了皱眉头,走上前去。

“呦,狐狸精,起了?”那日穿着风衣的男子向他挥手。

狐狸精?

苏小南没在乎他的称呼,借了个火,不去理他。

“仔细看看,你果然是到处散发着勾起人欲望的荷尔蒙。”黑色风衣男子搭讪道。

苏小南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我说,你就从来不换衣服么?”苏小南的目光落在风衣第三颗暗扣处的奶油上。

风衣男子干笑两声,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嘴巴一直就这么毒呢?”说着拿袖子擦掉了衣边上的奶油,丝毫没有注意到苏小南越皱越紧的眉头,“我叫蒙德。蒙德?大卫?西蒙。”说完,伸出手以示友好。

苏小南的目光落在袖口的奶油上,迟迟没有伸出手。

蒙德也没太在意,转而用那只手狠狠的拍了苏小南的肩膀。苏小南心想,一会儿去找护士换套病服吧。

“喂,单纯的少年很可爱吧。”蒙德咬在他的耳边细语。

苏小南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想要挣脱,却发现力气的差别太大,太悬殊。

是了,比起他们这些人,他本来就很弱小了。就连C,一个女人都嘲笑他弱爆了,可是他只是个麻醉师,只是一个麻醉师而已!为什么要被卷入这莫名奇妙的世界里!这根本不是他生活的环境,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理所当然的该适应!

“怎么了,生气了?”男子送开了他,得逞的笑了,“你应该知道,我是想做掉你的。不过,出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啊,我也是不得已才留下你的。真没想到这么弱的一个人,除了皮囊长得好点,真找不出有什么优点。其实你也不符合我的审美了,我还是喜欢S型的,□一点,其实我也不在乎对方是男是女啦,只是……”

苏小南冷冷的撇了他一眼,话多的男人真的很讨厌。最讨厌的是,话多还说不到重点,浪费时间。

“你啊,和海德说的不太一样。”蒙德终于切入了正题。

“果然是海德么?”苏小南自嘲的笑了,聪明如他,早就猜到这件事情和海德脱不了关系,C还托苏小妹给他带过口信,只是不到最后一刻,他始终不愿意相信,自己生活的圈子,仅有的几个人,平时不见摩擦,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互相出卖的很奋力。

“你的恩师嘛。”蒙德又点燃一根烟。

“只是个听不进去别人的话,自作主张的顽固老头罢了。”苏小南说。

“那我们可要握手握手了,我也是这样认为的,看来你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嘛。”蒙德笑着示好。

“C是怎么死的。”苏小南问。

“就算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这几个字硬生生的被咽了回去,蒙德知道,这个男人需要知道真相。他灭了烟,看着他。

“我查过你的情报了,雅各,不对,现在叫安塞尔了。安塞尔的情人之一,或者说是前情人?C的协力者,海德实验所的研究员。前研究员。目前住在加州,独居,名望很高,身价不菲的麻醉师。”

苏小南不以为然。

“说实话,看到这份简历的时候,我真的是十分佩服,想着哪一天一定要见一见你,到底是带着一张什么样的脸,在这三个人面前健健康康的活到现在。”

“现在你见到了。”苏小南示意他快点说。

“我所在的家族,西蒙家族,是意大利相当有根基的黑手党。而上一任的首领,就是海德。海德当年离开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有一个危险的男人也从自己的家族撤出了。那个人就是你的情人,安塞尔。他们两个怎么说呢,海德的说过,安塞尔是他见过的最恐怖的小鬼。为了我西蒙家族的稳定,老头子引退,全心监视安塞尔的动向。不过听说,这些年他们还是不错的朋友。总之老头子过的好就好了。安塞尔也是黑手党出身,安德烈家族的长男。和我纯正的意大利黑帮不同,安德烈家族是法国后裔,虽然大家混在一起也不会太在乎国籍什么的,但是我就是看不惯安德烈家族也被列入意大利黑帮,真是污染了血统。”

“西蒙家族难道不是哥伦比亚后裔么?”苏小南插话道。他只是不喜欢眼前这个男子把安塞尔的骄傲说成是混血的杂种。

蒙德诧异的看着苏小南,显然他没有想到,苏小南竟然还有点业界常识。他干笑两声说:“西蒙家族是纯种意大利家族。确实在一九八几年的时候是靠着卡特尔集团(哥伦比亚黑手党,贩毒集团)慢慢成长起来的,不过现在,联系也少了。顶多是供货商与技术提供者的关系。”

苏小南没有说话。

关于麦德林卡特尔集团的故事,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他在实验室里的那几年,海德经常说起那些毒枭的事情。这也是他们弄到一些致幻剂的途径,不同的用法就是不同的结果,他和海德在一起研究的时候,致幻剂作为麻醉药被用于救人,然而这个世界上,却是有更多的人被毒品所残害。

他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只知道对毒品了解越多,他就越谨慎,越明白这是绝对不能触碰的东西。至于其他人的悲苦哀乐,他还没有精力去顾及。

所以海德很喜欢他。

没有对黑帮的恐惧,没有对毒品的厌恶,有的只是专注于眼前工作的执着。

“总之,西蒙家族和安德烈家族都是意大利的黑手党,多少会有些往来。如果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大家不互相越界的话,也不会有太多麻烦,只是安塞尔的野心太大了。”蒙德说到这里,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那个混蛋,想扫平意大利的黑手党。”

“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前后矛盾么?你刚才已经说过,他像海德一样,已经退出了自己的家族。”苏小南提醒。

蒙德笑了:“你还真是护着你的小情人。”

苏小南没有反驳。

“确实,不过有一些事情,是你这种外人不会知道的。安德烈家族目前在大换血。新任的首领近期即位。”蒙德附在他耳边说。

苏小南明白了。

自古以来,帝位交替的时候,总是政权最不稳定的时候。

像是黑手党这种靠绝对力量来统治的团体。权利交替的时候,最混乱。一定会有平时的对手盯准时机毁掉安德烈,也会有人想要借机吞掉安德烈,总之,能并掉一个对手就少一个对手。

然而在这之前,安塞尔行动了,与其被动防卫,不如出动出击,把所有的人都折腾到没有力气去插手安德烈家族的事情。

又或者,让最碍眼的组织永远消失。

“这么说,你们是出于自卫了?”苏小南的语气,显然是嘲讽。

蒙德笑笑,不置可否。

“安塞尔之所以会对西蒙家族下手,难道不是因为你们想趁安德烈权利交替的时候,对他们下手么?”苏小南反问。

蒙德的脸上蒙上一层阴郁,那是不置可否的愤怒。

“说中了就不高兴了?”苏小南嘲笑道。

“不,你果然很聪明。”蒙德梳理了一下情绪。

“总之你们的世界里,争夺地盘也好,杀人放火也好,都跟我没关系。C为什么会死。”苏小南问。

“最初,警方为了防止大规模的流血事件,开始计划逮捕安塞尔。我们那个时候认为C是警方的卧底。但是她却让我们所有人都蒙了,竟然联合了你试图去救安塞尔。我们意识到的时候,派出了人去阻止C,不过很可惜,我们晚了一步,当我们的人到达洛杉矶的时候,C已经死了。C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我们至今也不知道。安塞尔对于安德烈家族而言是不可缺少的。所以安德烈家族才会如此不遗余力的救他。所以我也不清楚,为什么C跟安德烈家族会厮杀起来,这简直是像抢猎物的野狗嘛,不过遗憾的是C输了,所以小狐狸,你们OUT了。”蒙德轻描淡写的带过了对C的调查。

C是一个这么神秘的女人么?

苏小南想着最后一次和C交谈,也是在病院的屋顶。苏小南接过很多手术,见过很多病人。和C在一起,也做过很多逼供的勾当。一个人的状态,是可以通过眼睛看出来的。

比如病人疼痛的时候总是在惧怕死亡,那个时候的眼神多是惊恐的。再镇定的人也会对疼痛感到害怕。这是一个正常人的反应。然而C对毒贩子逼供的时候,那些人的眼神是贪婪,面对吐真剂才会露出害怕,那是对秘密的害怕,那一刻的害怕并不是来自于死亡。

C有着不同于他们的眼神。

安塞尔的眼睛,看上去明亮,实际上却蒙着一层薄雾,让人永远看不清,也永远触碰不到他的想法。

奥格斯特么,苏小南本以为他是正直的,还是单纯的勇往直前的。然而当自己意识到被他利用的那一刻,苏小南发现,他从来都没有了解过那个人。

C说,不要小看一个卧底。

对于苏小南来说,C或许才是最透明的。她光明正大的做着违法的事情,虽然会给警方造成困扰,但是总的来说,从来不扰民,所以并不算是社会不安定因素。她清楚自己的界限。

尤其是在这些日子,无数次的和这些所谓的黑道打交道,苏小南才非常肯定,C和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

每个群体都带有专属于自己的特质。

“也就是说,你们并不知道C为什么会死。”苏小南说。

“是的。”蒙德回答。

比如黑道的特质之一,就是撒谎像喝杯水一样简单。

回到病房的时候,苏小南把烟扔在了垃圾箱里。同一个牌子的烟抽的久了,也许会成为习惯,也会让人麻木。

“你回来了!”亚瑟把脑袋凑到苏小南身上嗅了又嗅。

苏小南把他那头亚麻色的毛推开。

“有蒙德的味道。”亚瑟不满的说。

这家伙真的是狗么?

“那我去换套衣服。”苏小南想起了那个男人身上的奶油……

“蒙德他跟你说了什么?”亚瑟那双眼睛,闪亮闪亮的等着苏小南回答,那样的眼神,纯净而又凌厉。

这是头小狼崽吧。苏小南心想。

“说你还是个孩子,接下来是大人的时间,孩子要退场了。”苏小南给自己倒了杯水。

水杯破裂的声音,水从指缝流了下来,苏小南抬头,看着亚瑟不满的却又得意的表情。

“我还有四个月就二十岁了。我并不是一个孩子。”亚瑟纠正道。

苏小南看着碎了一地的玻璃片,一枚银光闪闪的硬币混在中间。果然只是个孩子,只是枚硬币么?明明手臂受了伤,不能拉扯到肌肉,果然还只是个孩子。

“你去问那个女人的死因了么?”亚瑟倒在**,看着天花板。

苏小南没有回答,正想着是自己收拾还是请护士小姐清理一下。

“蒙德怎么说的?”亚瑟接着问。

还是自己处理一下好了。苏小南决定。

“反正不管怎么说,蒙德再也不用担心那个女人了。”亚瑟总结道。

“你们以前见过?”苏小南问。

“谁?你是说那个被路易斯杀了的女人?”亚瑟很高兴被苏小南搭讪,“蒙德的办公桌上一直放着她的照片,怎么说也是见过的。”

苏小南轻笑一声,出门叫护士来清理残渣。

走廊上,金发的护士拿着一套新的病房向苏小南和亚瑟的病房走去。蒙德看着病房的方向,问身边冷面面瘫的男子:“你说他会怎么做?”

那男子拉了拉卫衣的帽子,遮盖了大半部分的面容,嘴唇极薄,近乎无色。

“哎呀,原来你这么相信他。”蒙德像是得到了他的回答一样继续接话道。

那男子在病房门口停了下来,没有再靠近一步。

“我呢,也许只有一点是和安塞尔一样的,那就是不会相信任何人。”蒙德弯起的嘴角,像是一把利刃。

深色卫衣帽子下,那薄薄的嘴唇动了动,缓慢的吐出了几个字:“因为你希望得到信任的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她在最后的最后,都没有想到你,一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