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我现在能明白约翰森为什么要筹备这么久才抓他了”维尔对着镜头做了个射击的动作。

“是的,我也是在中国见到他才知道,他有种让人不得不服从的气场。”奥格斯特说。

“你没有被催眠吧?!”维尔一把抓过他,“你没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情吧!”

“嗨,兄弟,够了,别演了。”奥格斯特也累了。

“我们总要在这乏味的片子里找点乐趣出来。”维尔觉得这几个片子再看下去,他就要吐了。

奥格斯特去了趟厕所,从凌乱的带子里面挑出一卷说:“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那卷袋子是安塞尔去苏小南家,确切的说是苏小妹家,拍摄的位置对面的阳台,所以并不是很清楚。声音方面只有特工临时安装在苏小妹家阳台上的装备,所以噪音也非常大。总之是卷拍摄很差的带子。

“你看这里。”奥格斯特指了指安塞尔的动作,他正拿出一支针管,而苏小妹竟然边聊天,边伸出胳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就算是面对自己信任的医师,看到针管的时候也会有片刻的迟疑,但是她没有。

维尔上下审视了奥格斯特一遍,用一种极为不解的眼光直勾勾的盯着他。

“你干什么?”奥格斯特向后退了一步。

“搭档,难道你不知道么?”维尔看着他,“他一家子都是神经病!变态!”

是了,维尔受过情伤。伤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一位中国籍黄种人,英文名字JULY,她有一个哥哥,名叫苏小南。

“喂,你听我说,你不能因为她伤害过你,就诽谤她,我们应该客观的看这件事情。”奥格斯特安抚维尔。

“伤害?!”维尔的声音像是待宰的公鸡,激动的高亢,“那不是伤害,那是我对她的理解,我们曾经是最亲密的人,奥格斯特,你听我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她就是个变态!”

“兄弟,你现在情绪不受控制,明显是她甩了你……”后面的话,奥格斯特没有说下去。

奥格斯特指着画面,由于反光,看不清他们的动作,但可以确定,安塞尔取了一试管血液。“这里一定有问题。”奥格斯特判定。

维尔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

傍晚两个人出去吃饭,接到约翰森的电话,说是要他们去一趟加州。奥格斯特听到加利福尼亚的时候,心里顿了一下,会不会是他……

维尔抱怨了一下每天二十四小时跟踪的洛杉矶警方,死皮赖脸的要求这次任务完成后歇一个半年的长假。当夜的红眼航班,直飞加州,维尔睡觉流了一肩膀的扣税。奥格斯特看着窗外的夜景,半个多月前,睡在他旁边的是那个男人。十多个小时的路程,他什么都没有吃,只是闭着眼,抿着嘴。没有烟草味的他,看上去那么清爽,没有那让人心神不宁的魅惑,让人不由自主的想接近……维尔的头歪到了奥格斯特胸前,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下飞机,接机的是奥格斯特的熟识,一名大学教授,许久不见,他长得比以前更凶残了……

“看什么,臭小子!”海德一个手提包砸向奥格斯特的脑袋。

奥格斯特摸摸后脑勺,左手接住了飞来的手提包。

“你好,我是奥格斯特的搭档,维尔,史密斯。”维尔上前去握手。海德看了他一眼,走出机场大厅,去取车了。

两人也没什么行李,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老头开的是辆跑车,很招摇的大红色,奥格斯特坐的很不舒服,维尔心里感叹了下大学教授竟然有这么好的待遇,想想自己家里那辆破车,不禁很伤感。

“你换车了。”奥格斯特艰难的挤出这么一句话。

“怎么羡慕了?臭小子。”海德很得意。

“不,你不觉得太……太……”太不符合你的身份了么。这句话他实在不想说出口,他不想因为他的一句话影响这个老头的心情,耽误他们的任务。

第一次三方势力交战,以约翰森为首的警探们,很紧张,大多数的时候,他们觉得这群玩命的黑道简直就是用飞的。FBI只能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跑,想要赶上这群人的速度,就必须要争分夺秒。

习惯了等待,习惯了长时间的潜伏卧底,却不知道还有一种方式,是与时间竞争,比谁更快一步。

维尔和奥格斯特交换了个眼神,心里都对这样的日子感到既兴奋又疲惫。

希望一切快些结束。

“臭小子,你状态不太好。”海德拿出一根烟,奥格斯特看着这个黑白相间的烟盒,狭小的车内,弥漫着熟悉而浓郁的烟味,他也经常抽这样的烟。

“看什么?”海德把烟盒扔给他。

“他前阵子跟的那个人,也抽这个烟。”维尔插话道。

“哦?”海德干笑了两声,声音已经有些沙哑,“抽这么重味道的烟,年轻人真是不要命啊。”

“他确实很拼命。”奥格斯特摆弄着烟盒。

“是个女人?什么样子的?”海德看着奥格斯特的表情,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太新鲜了!

“男人!”维尔很兴奋的继续插话,“一个很冷淡,但是怎么说呢,冷淡的眼睛里还勾人!”

海德灭了烟蒂,看了眼维尔,说:“这么说,还真是难得一见的极品。”转头又朝向奥格斯特,“有机会带回来给我看看。”

奥格斯特笑笑,还有这个机会么?

他既希望再遇到,又希望再也不要见到。这种感觉很矛盾,他很想见到苏小南,可是在安塞尔的事情没了之前,如果他们还会偶然相遇,那一定不是偶然,那只能很遗憾的证明,苏小南也会被列入恐怖分子行列。

他不希望是这样的结果。

“C露出她的獠牙了吧。”车停在红灯之下,海德突然笑着问。

这个眼角布满皱纹,但是皮肤还是很有光泽的老头,说的话很轻松,但又让人觉得很警醒。

“C只是还不能接受我们借用她的关系找到安塞尔而已。”维尔辩驳。

“孩子,我劝你这个时候大方的跟她认个错,说‘对不起我们利用了你。’效果会更好。”海德建议。

“切,那个女人绝对比你看到的可怕。”维尔才不会对一个想炸死自己的人抱有歉意。

“我倒是觉得你们这群年轻人更可怕。”海德敲打着方向盘,前方堵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得动。

“海德,我有跟C道歉。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对不起她,但是,纵容一个战争贩子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这点我完全赞成约翰森的看法。”奥格斯特坚定的说。

海德灰蒙蒙的眼球盯着奥格斯特看了许久,连旁观的维尔都可以感觉到那双眸子里的审视,直到后面不停的有喇嘛催促他们前行,海德那满眼皱纹的脸才从奥格斯特脸上移开。

战争贩子么?

海德心想,如果安塞尔知道他是这么被这群愣头青定义的,他一定会笑到肚子疼。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海德,约翰森有什么事?”奥格斯特问。

“就是要抽一管子你的血。”海德不耐烦的说。

奥格斯特皱了皱眉,他最近真的是失血过多。

“怎么,要制作这大块头的克隆人么?”维尔很兴奋。

“克隆?克隆这个看上去傻傻的,浪费粮食的大个儿?!”海德真被这种低智商动物气死了,对比一下,还是最近搬到他家来的那个小妞好一些。虽然争强好胜了些,至少还聪明伶俐。

“那要干什么?”维尔很好奇。

“约翰森怀疑奥格斯特的身体被C做过手脚。”海德边开车边说,“为什么C总能比约翰森快一步呢?为什么你们要做什么,C好像都知道了一样呢?”

说到这里,维尔一阵警觉,奥格斯特也是面容严肃。

是的,最近可疑人物里面,只有C近距离的接触过奥格斯特,还是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本来是作为苦肉计用的,没想到反被利用了么?

“怪不得约翰森最近都没有分配给我们什么任务,原来我们这组才是内奸么?”维尔自嘲的说。

“约翰森只是想谨慎些,我听说,金森的B小队,全员死亡。”海德就像是汇报数据一样,说的不痛不痒,维尔和奥格斯特却觉得今夜注定难眠。

有机会和安塞尔接触的人被称为A小队,由总指挥约翰森直接领导,维尔和奥格斯特都是属于这一队的。而B小队,负责收集情报,监控等等,总之是给A小队当副手的。当然分等级还有CDE三个小队,都在一夜之间被C又或是安德烈家族的神之狙击手灭了。至于是谁干的,他们也不知道,因为当警方赶到的时候,只剩下一片火海,或者是沉入大海。

而A小队的第一个殉职者,就是死掉的第一个守卫。

他们可畏损失惨重,如今只剩下A小队一只了,当然会有后续人员渐渐重组BCD小队,可是死去的人,再也回不来。

这场游戏GAMEOVER总是太残忍。沉重的残忍。

奥格斯特不明白,他早年参加耶路撒冷周边的小战争,每次受了伤都是C帮她彻夜打理,这样的女人怎么会一夜之间变得如此狠心。他还记得那夜酒吧里金色的蓝眼睛的小马尾,那样灿烂的笑,那样澄澈的眼神,那样精准到另奥格斯特都佩服的枪法,为什么他可以杀人不眨眼,明明这两个人,身上都没有血腥的气息。

没有血腥的气息,却做着最残忍的事情。

这是才是这个残酷残忍无情的社会现实。

奥格斯特此刻从内心恨起了安塞尔,如果不是这个男人……

苏小南定了去瑞士的机票。换登机牌的时候他忽然想到,这张机票要找谁报销?突然他有些怀念C了,至少她是个大方守信的合作人。

“她会活着回来吧。”苏小南笑了笑,如果她没有活下来,那他此行的目的,也就变得没有目的了。

自从那天从安塞尔的小诊所出来,苏小南就发现,跟踪他的人一下子就全没了,习惯了被人盯着看,一下子都撤走了,还真是不适应。

落地瑞士,苏小南并没有打电话给他要找的银行负责人,而是决定在当地的酒店好好洗洗睡睡,本来他也不知道这群人到底在做什么。他甚至至今为止都不知道安塞尔是什么人,C又为什么会不遗余力的帮他。不过他知道,安塞尔和那日酒吧里的金色小马尾应该是认识的,说不定是用一颗子弹长大的。

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关心更值得纪念。

苏小南选了家看上去最气派的酒店入住。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用C给的假护照。其实他知道这或许对于盯上他的人毫无意义。但是至少这样,也许不会连累到他的亲人,比如他娘亲,还有那个烦人的妹妹。仔细想来,他也是毫无亲人,唯一的至亲,他的母亲,各地谈恋爱,各地换男友,或许此刻连他的样子都不记得了吧。至于这个妹妹,如果不是她总是烦人的缠着他的话,或许此刻他们只是陌生人,只是他的母亲跟那么多男人在一起过,剩下的孩子也不止他们二人,其他的人,他确是一面都没见过,或者说是还在中国的时候偶尔见过几面,现在完全记不起了。

苏小南收起自己的假护照,就算此刻他改名换姓,也没人会记得他吧。

原来孤单一个人,就是连消失,都会比别人简单,他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如果第二天瑞士警方发现他死在酒店里,那是不是连来认定他的人都没有?

一定不会有的,连身份都是假的。

这算不算也是种死无对证。

其实安塞尔也一直都是一个人,除了床伴经常换,除了那一刻的快意,他也一直都是一个人。苏小南突然很好奇,安塞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自己问了,他就会回答。会吧,一定会的,他那么懂他,又怎么会不回答呢?

可是苏小南一直以来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从来没有开口问过,就算再想知道,也要昂起高高的头。

难道别人的秘密还要求着追着说给你听么?

苏小南突然觉得此刻自己就是自作自受,如果在一起的时候,多知道一些他的事情,少去敏感的在乎谁爱谁多一点,或许此刻就不会觉得这么寂寞。

让人窒息的寂寞。

让人不安的寂寞,这段期间,他做了无数的梦,梦里面总是安塞尔的笑,安塞尔的声音,他此刻非常怕,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留在瑞士的,到底是什么?

想要知道,又害怕知道。

他们从来没有一起来过瑞士,可是安塞尔就像知道总有一天,苏小南会为了自己来这里一样,他就像是等在这里一样。

此刻,苏小南心里很动摇,他不知道是因为寂寞久了而生出的回忆,还是分开久了,终于可以认真思考。

“他,或许是爱过我的。”苏小南笑着说。

窗外的阳光很明媚很明媚,闪亮亮的犹如晶莹的泪珠,晃的苏小南睁不开眼睛。

吃了睡,睡了吃,闲着抽烟晒太阳,胡思乱想了开一瓶红酒,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周,苏小南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下午四点半,再过不久,大部分的业务员就要下班了,他选了条价值三千九百九十九美元的领带,穿了安塞尔送给他的西服,鞋子是安塞尔有一次去海德那里,笑嘻嘻的顺手牵羊来的。

打底的白色衬衫是水晶纤维制成的,比起奥格斯特那马甲的黑色的笨重的防弹衣,这绝对是新科技,轻薄,只要不是二十厘米口径的炮击就没问题。

安塞尔曾经在地下室拿着那颗妖娆的子弹告诉苏小南,如果有一天,见到了使用这种子弹的人,千万别犹豫,能跑就跑,还有就是随身穿好白衬衫。

男人嘛,形象是很重要的。

那时候苏小南觉得安塞尔简直是抽风,挨打逃命的人还在乎穿的什么吗,裸奔也要逃啊。不过C见了这件白衬衫后只是目光停顿了一下,说了句,“这技术,已经登峰造极了。这要是拿出去卖,能卖多少钱?。”苏小南立刻意识到,这件其貌不扬的白衬衫还是无价之宝。

苏小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双鞋子不是很合脚,穿上去比看上去沉很多。自从安塞尔在海德那拿走了这双鞋,海德曾经无数次的骚扰过他们,说什么安塞尔脚大穿不上。安塞尔就说那送给苏小南了,海德说苏小南脚臭,安塞尔说他会让苏小南勤洗脚勤洗袜子的。后来苏小南才知道,这双鞋子里有四只两毫升的冷凝剂,一支是高浓度抗生素,绝对不能直接服用。正常用量的话至少要一比一百进行稀释,一支吐真剂,一支致幻剂,还有一支,是个空瓶,装你想装的。

这个技术难就难在他是怎么让药物保持活性不变质的。苏小南感觉自己就是个行走的温室,脚下踩着培养皿……

从里到外,除了**是他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安塞尔为他准备的。

他说:“如果有一天想我了,或许还能在这上面找到我的气味。”

苏小南闻了闻,确实是一股闷骚的铜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