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大夫非是什么名医, 医术上并不算多高明,只能勉强帮温初弦止住血。

情势稍稍稳定后,谢灵玄便命人将温初弦护送回了谢府, 并向少帝求了宫里的御医为温初弦问诊。

水云居内,温初弦虚弱地躺在层层锦被之间,唇色苍白。

御医中有专门治箭伤的名手, 前前后后忙碌了一个多时辰,总算叫她转危为安。

她的伤没有深及肺腑,本就没有性命之虞。但受惊过重, 恐要静养一段时日,才能恢复过来。

其实事发时, 暗卫已做好了护主的准备,若非温初弦忽然横冲直撞打乱了暗卫的阵脚, 夫妻二人都不会受伤的。

不过这也无可厚非,他们夫妻俩情深义重, 温初弦看见了利箭朝自己丈夫射过来,自是不可能无动于衷,以身相挡,乃是情理之中。

谢灵玄守了温初弦一会儿, 确认她并无大碍后,关上房门, 缓缓走出来。

他神色静宁了许多,已不复方才的那般失态,加之褪去了那染血的袍服, 七尺九寸的身长立于夜风中, 仍是平日那副风姿特秀、萧萧肃肃的模样, 只是眉眼间多有几分忧郁伤怀之意罢了。

长公主过来, 拉着自己儿子左右看了三遍,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谢天谢地,玄儿没事。”

长公主毕竟是谢灵玄的母亲而不是温初弦的母亲,遇上这种生死之难,关心自己亲儿子毕竟比关心儿媳妇多些。

谢灵玄脸上现出一个很淡很淡的笑,“劳母亲挂怀,是儿子的不孝。”

望见长公主身后同样忧心忡忡的谢灵玉、温芷沅夫妇,“弟弟弟妹,也请放心吧。”

温芷沅用巾帕擦了擦眼泪,谢灵玉有点搞不清情况,总觉得这一场刺杀另有隐情。

长公主欲往紧闭的卧房中去看看,却被谢灵玄拦下了。

“母亲,她刚睡下,就让她好好歇一歇罢。”他柔哑地说着,沾了些含蓄而隐晦的关怀。

长公主见他如此护妻的模样,只得作罢。

儿子大了,有了自己的媳妇了,终究是不可能老围着自己这母亲转了。

像玄儿小时候,多依赖她啊。

商氏虽前几日和谢氏生了隔阂,但还是派人前来慰问,不怀好意,颇有几分刺探情况的意思。

温家的温老爷闻此消息,也亲自到了,带了许多的补品和药材。

不过这些人,都被谢灵玄给婉拒在门外了。

温初弦醒来已是后半夜的事了。周遭静谧安详,香炉里的凝神香悄无声息地燃着。她缓缓撑开眼皮,别无旁人,唯有谢灵玄枯守在旁边,居高临下地拥着她。他滑腻的手指摩挲着她的下巴,眼珠如一面平静无波的湖水,夹杂淡淡的悲伤。

从他眼中,透出了情。

“没死?”

她喑哑说了句。

“没死。”

温初弦哦了声。

经历这么一场风波,两人都相顾无言。

“你不是恨我,恨到想我死吗?”

良久,谢灵玄悒然叹了声,“为何还这般不顾自己的性命?”

温初弦没力气说话,更不想答这一问。

她当然比任何人都想他死,箭射来的那一刻,她也无比渴望能穿透谢灵玄的后心。但须知时机不到,她最终还是表现出一副深情的样子,以小搏大,借此换取他的信任和内疚心。

“……”

谢灵玄见她不愿说,也便作罢。

无论她出于什么目的替他挡箭,他的人生中都从没体味过这般温暖。

即便她是别有用心,日后要反过来利用他,他也认了。

温初弦欲动一动,肩头的创口却疼得厉害。她好渴,想要喝水,谢灵玄便衣不解带地在一旁照顾她,帮她取水、喂饭。

他惯来是体贴入微的,虽平日里被人伺候惯了,蓦然伺候起她来,还是善解人意恰到好处。

两人此刻相处,一个是如初阳般刚刚冉冉滋生的爱意,一个却是心灰意冷步步为营的仇意。

“是谁要杀你?”

她现在的内心很焦灼,也很忐忑。

临晕前,她听见了刺客的咒骂,言语间的意思,竟然好似是……玄哥哥并没有死,而是被谢灵玄给幽禁起来了。

绝对不是幻觉的。

玄哥哥还活着——她昏迷中,就是靠着这一点点信念,顽强存活下来的。

谢灵玄见她有此一问,隐晦,并未直接告诉她。他垂着眼皮,似乎在恳求她别再问了。

可他越是不说,温初弦就越狐疑,内心越坚定自己的猜想。

可玄哥哥若没死,这么长时间他到底被关在哪?难道真被谢灵玄像狗一样对待吗?

温初弦感到一阵恶寒。

谢灵玄喟然说,“抱歉,现下还不能与你明说,我答应你,过些时候我一定将所有真相都据实相告。”

温初弦不相信,他从前也是这般敷衍她的。如今她以命相搏,却还是不能得到他全部的信任。

遇刺的消息传到了宫里,少帝心急如焚。

他甚是为难,西南边陲连连战败,本来他这几日欲请谢灵玄往边陲走一趟,鼓舞鼓舞士气,如今发生了这等子事,谢灵玄怕是不能远行了。

可商氏败落后,放眼朝中,能有威望代替皇帝抚慰士兵的,只有谢灵玄一人。

若谢灵玄不能去,少帝就得御驾亲临边塞,那意味着十足十的危险。

当下担忧,少帝便欲套车,亲去谢府。

身边的内侍连忙拦下,劝少帝说谢相此刻本就筋疲力尽,若是陛下前往,谢相免不得还要花费精力跪迎陛下,更加无法好好休息……少帝闻此,无可奈何,只得留在宫中。

内侍前去谢府探望,将少帝的话带给谢灵玄。

见谢灵玄一身白衣,颇有种憔悴之感,内侍便不忍把西南边陲的战事说出来,怕他一口拒却。

没想到谢灵玄却答应了,“受伤的原是内子,微臣并无大碍。还请侍官转禀陛下,陛下有命直接下旨即可,不必问微臣的意思。”

内侍如遇大赦,千恩万谢个不停。

“相爷宽心,陛下会稍过几日,等尊夫人的伤势好些了,再下旨请您前去的。”

温初弦在床榻上躺了三日,伤口渐渐结痂。她勉强可以下地活动,却仍不能做什么剧烈的动作,晚上亦不能和谢灵玄亲近。

她惦记着刺客的事,听汐月说刺客已被擒住了,那人是个失心疯,现下被关在谢府的地下暗牢中,等候处置。

地下暗牢…

温初弦默默思忖,谢府果然是有地牢的。

那刺客到底是不是失心疯不一定,谢灵玄故意把谁说成失心疯,谁就会变成失心疯。

她沉重吸了口气,“我要亲眼看看那刺客,问问他为什么要伤害夫君。”

汐月为难极了,“这可不行啊,太危险了,公子不会允许的。”

温初弦冷冷道,“把夫君叫来,我亲自和夫君说。”

汐月拗不过,只得前去传话。

半晌谢灵玄就来了,他见温初弦竟起身,忙走几步将她扶住,微微责怪说,“我才刚离开一会儿,你怎就这般不老实,若伤口重新裂开可如何是好。”

他从前关心她总带有做戏的成分,如今却自然而然,掺了几分真情实感。

温初弦实在没力气,虚软倚在他宽阔坚实的胸膛上,闻见他身上丝丝清健的男子气息,蓦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心扉上的弦,猛然被拨了一下。

她激灵片刻,随即觉得无比恶心,像是蛆虫在她腹中来回翻滚搅合。

她怎么能,对他心动?

不是情愫的那种,是身体下意识的应激反应。

她内心明明对谢灵玄无情,却不知怎地,身体麻痒得很,一瞬间竟对他有那种渴望,恨不得他把她压住。

当下羞辱交加,温初弦欲狠狠给自己一巴掌,甩甩脑袋,努力忘掉这一切。

她跟谢灵玄说要见刺客。

谢灵玄犹豫,软声解释说,“很危险的。你伤还没完全好,何必去地牢那种地方呢?”

温初弦道,“我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的,只是想明白明白到底是何人置我于死地。夫君若是不放心,可以派人看着我。”

谢灵玄欸乃说,“什么看着不看着的,娘子莫说生分话。你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原也是应该的,我亲自陪你去就是。”

温初弦道,“多谢夫君。”

“但有一桩事要先问问娘子的意思。”

他的目光驻留在她身上片刻,含有微淡的审视之意。

“那刺客,原是你玄哥哥从前的一个死忠侍卫。他此番放暗箭,原是在为你玄哥哥鸣不平,想杀了我报仇,却不想误伤了娘子。娘子以为,该如何处置他呢?”

温初弦额头一跳。

“按朝中律法,刺杀一品官员,该当如何?”

谢灵玄淡淡道,“五马分尸。”

温初弦暗自捏紧了拳头。

谢灵玄那风清月白的神色深处,藏匿了不可见的凶光。

“我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不,你懂。”

谢灵玄温和地打断,捏住她的手心,“娘子且说该怎么做。若娘子想放他一条生路,我便放了,毕竟他也是一个忠仆。”

温初弦全然笼罩在他的试探之下。

明摆着,她若为那刺客求一句情,就会引起他的怀疑,这箭伤便算白受了。

谢灵玄凝神静候她的反应。

冷意如蛇,蜿蜒在温初弦的脊背上,连空气都是令人窒息的。

她静默半晌,缓缓抬起谢灵玄的手,放到了自己裹着厚厚纱布、刚刚结痂的伤疤上。伤疤凹凸不平,纱布上还渗着残余的血迹,触目惊心。

这个位置,他可以隐约摸见她的心跳。

“我既愿为夫君死,人和心就都是夫君的了。以前的谢灵玄是谁,谁又想为他报仇,都与我无干。”

随即,她又带着他的手,摸向她臂间守宫砂的地方。

守宫砂早已褪去,现在只剩一个浅淡的印子,是他让这东西褪去的。

她把自己的贞洁给了他,就是她向他表达效忠和臣服的最好方式。

谢灵玄眸色染了暗,“我明白了。”

他命人拿了件长斗篷披在她身上,又细致地给她戴了帽,怕她着了地牢里洇湿的潮气。

“我现在便带你去地牢看看那刺客,不过娘子答应我,不要多看,怕你晚上又做噩梦。”

说着,他竟将她打横抱起,又平又稳地抱着出去。温初弦使不上劲儿,伤口自然不会裂开。

地牢不在什么肮脏恶心的地方,竟就在书房的地下。

这一处和藏书阁连通的主书房,温初弦开春以来曾来来回回去过很多次,也就是在这里,她听到过玄哥哥鬼魂般痛苦的哭泣声。

这里果真是有一座地牢的。

事实证明,她听到的哭泣声并非空穴来风。

谢灵玄也不避讳她,当着她的面开了地牢的机关,现出一条长长的、细窄的曲梯。

黑暗无比。

温初弦嘴角抽搐了下,这一幕她仿佛在梦中见过。

玄哥哥会不会就被幽禁在此处?他是不是如梦中那样,被谢灵玄给毁了容?

谢灵玄抱着她一直走到了地牢深处,又闷又热,令人喘不上来气。

他将她放下来,扶她站稳以后,才轻轻指向不远处的一间牢室——那里有个被钉在架子上的人,瞧那模样,正是那日的刺客了。

人垂着脑袋,已被割了舌头。

温初弦毛骨悚然。

谢灵玄低低道,“他就是伤你之人。这人也是谢家家奴的儿子,你玄哥哥原来的左右手。按理说,母亲和谢灵玉应该都认得他的,只可惜他脸被毁了,这才落得这般境地。你若好奇,可以再走近些,浅浅瞄一眼他的模样,但不要多看。”

温初弦胸口闷得不行,牙缝儿间挤出几个字,“你把他怎么了?”

这个他,也不知指的是眼前刺客,还是真正的谢灵玄。

谢灵玄摇头,“没怎么,只是不能说话罢了。”

答得,仿佛也既指眼前刺客,又指真正的谢灵玄。

地牢的阴风吹过温初弦的面颊,悲愤已快到她忍耐不住的程度。

这里还不是地牢的最深处,继续往里走,还有一个深不见底的牢室。

细细微微的啜涕声,从那里飘来。

温初弦有种很强烈的感觉,玄哥哥就在这儿。

他在哭,他在等着她救他。

或许,只要点亮几支蜡烛,玄哥哥就能看见她。

温初弦抬步就要往更深处走去。

身后的谢灵玄却将她牵住,声音出奇的温柔,“看也看了,我们走吧?”

她扭了下-身子,下意识就想甩开他,可他像来时那样,依旧将她抱出了地牢。

暗室的门在她身后重重关闭,从始至终,她都没能离开谢灵玄身边一步。

从阴潮的地方走出来,蓦然见了阳光,温初弦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谢灵玄无可奈何地笑叹一声,仿佛责怪她自讨苦吃,非要来这种地方。

温初弦暗暗忖度着,左右她已知道了地牢的入口在书房,今日暂且离开,哪一日等谢灵玄不在府中,她独自再来就是了。

若玄哥哥真的还活着,且被圈禁在这暗牢中,她就算拼了命也一定要把玄哥哥给救出来。

这般心思,自然不能叫谢灵玄察觉。

……

因温初弦受了箭伤,膳食便比之前多了许多温补之物。

那一道甜汤是谢灵玄特意吩咐小厨房做的,他亲自用汤匙喂她喝,仔细吹凉,才送到她嘴边,浑如对待个婴儿一样。

温初弦品着甜汤的滋味,那种糖霜一般的甜,倒和避子汤的感觉十分相似,很奇怪很奇怪。

她不喜欢这种甜味。

欲推开,谢灵玄却婉言说她身子虚弱,该多喝些。

温初弦不欲在这种小事上多和他计较,只得喝下。

用罢了膳食,汐月和乐桃端上来纱布、药酒和药膏,又到了给温初弦换药的时刻。

谢灵玄摆摆手,叫她们撂下东西退下,他要亲自给温初弦换药。

温初弦不明白他那么一个养尊处优的人,为何要做这种低三下四的活儿。可被人照顾的感觉很好,只要躺着不用动,全身就会被按压得很舒服。

尤其是被谢灵玄照顾,他手过之处只如风之轻、如落叶之颤,并不像汐月她们手上没轻没重的。

“还疼吗?”

他揭去了她肩头的纱布。

温初弦嘶了声。

疼的。

谢灵玄将清凉的药膏敷在伤口上面,重新将纱布扎紧。

他缓缓俯下-身去,一吻也如药膏般清凉,印在了她肩头纱布之处。

“这些伤,是你为我受的,”

他说,“我永远记得。”

温初弦趴着身子,将脸埋在枕头中。

“若是我被一箭射死了,你会如何?”

她幻想了片刻,有悲有喜,流露极为复杂的神色,“那我就永永远远与你再不见面了。”

“不会。我会随着你。咱们殉情。”

温初弦难以想象从他口中会说出如此幼稚的话来,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她才不要,黄泉路上还要见到他,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

她不要什么殉情,她只要他自己一个人去死就行了,她和玄哥哥两人要在世间活得好好的。

可谢灵玄却明显比她沉湎许多。

“你会不会爱上我?”

他忽然问。

声音有些缥缈,和胆怯。

温初弦缄默无言。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若是强行回答,就是不会。

永远不会。

如果用那句诗来说,就是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都不会。

他将她害得落魄至此,他几乎剥夺了她的所有,还指望她能爱上他,永不可能。

温初弦轻轻阖上双目,装作已睡着的样子。

谢灵玄长叹一声,继续用团扇给她扇风解暑。

“睡吧。”

他想着,她既那样义无反顾地替他挡箭,应不是对他一点爱意都没有吧。

不然,她干嘛要那样拼命地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她是个惜命之人,她好几次都怕他杀她,她说过她不想死的。

哪怕只有微尘般的一丁点爱意,也如暗室逢灯般,足以照亮他的后半生了。

·

为了照顾温初弦,谢灵玄整整告了五日的假。

回朝那日,温初弦基本已无大碍,可以自由下地活动了。

庆幸就庆幸在箭并没有喂毒,否则即便温初弦皮肉伤得不重,也会被毒液蔓延全身,哪里能像现在这般好得这么快。

去给长公主请安,长公主叹道,“你的伤刚好,就别顾着这些虚礼了。玄儿把你捧在手心里,若是累着了你,玄儿反倒要责怪我。”

温初弦低声道,“夫君怎会,儿媳亦不敢。”

长公主烦躁,挥挥手叫她退下,并没有和她多聊的意思。

长公主身边的樊妈妈将她送出来,解释道,“夫人莫怪,长公主殿下上了岁数了,脾气就这样,并不是针对你的。”

谁都知道,谢灵玄就是长公主手上最耀眼的一颗明珠,是长公主一力将他养育到大的,她对这个儿子有十分深厚的亲情,这个儿子就是她的东西。蓦然见谢灵玄对另一个女人掏心掏肺,对自己这母亲却不闻不问,自然心里会不痛快。

樊妈妈道,“大公子这几日忙于照料夫人您,都不向长公主问安了,您有空多劝劝公子些。”

温初弦道,“原来如此。”

那人又不是长公主的亲生儿子,自是想问安就问安,想不来就不来。

若是玄哥哥,这些孝道肯定不会省的。

想当初云渺和黛青那两个通房,还是长公主买下来,拨了伺候玄哥哥的。

玄哥哥本不近女色,但大户人家的公子若没有通房伺候,便是异类,且这两个通房又是长公主拨的,他便只得都收下了。

但玄哥哥是正人君子,即便没有谢灵玄,她好端端地嫁给玄哥哥,玄哥哥也不会做出那等宠妾灭妻之事的。

倒是谢灵玄,那样重欲好色,若有妾室定然无节制……

她胡思乱想,不知不觉思绪就扯远了。

回过神来,忽然想起今日谢灵玄不在,自己还要再往地牢里走一趟,看看能不能从那刺客手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便辞别了樊妈妈,独自一人悄悄往藏书阁那边走去。

却不想中途遇上汐月。

汐月道,“奴婢还在寻夫人您呢,您的伤还没好利索,怎么乱跑。”

温初弦大为失落,有汐月看着,肯定是没法再探地牢了。

她扯谎说,“我害怕,府上关着个刺客,夫君又不在,我怕刺客会逃出来伤人,一时心慌,才想往湖边走走散散心。”

汐月信以为真,安慰道,“夫人不必害怕,陛下已下了旨意,昨晚就将那刺客处决了。”

“死了?”

汐月点点头,“陛下眼里可揉不得沙子,那贼子竟敢刺杀公子和您,犯的乃是不可饶恕的重罪,已五马分尸,您可以高枕无忧了。”

作者有话说: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出自汉代佚名的《上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