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器仙城最开始是凡人所居住的城池,因为坐落在人界与妖界的边境,导致这里的人口并不多,是非常普通的贫困之地。

传说有一日,天上神女下凡而来路过此城,见城中的人饱受贫困之苦,便动了恻隐之心,化作仙师教城中之人打造灵器,后来人们学会了这门手艺当真造出了几件相当了不得的灵器,为感恩神女,便在城中修了神像供奉,自那之后慕名而来的妖族人族也越来越多,城中之人也凭着这门手艺逐渐摆脱贫困,逐步闻名人界,得名万器仙城。

因为比较靠近妖界,所以城中的妖族占多数,但是妖族与人族已经签订和平协议许多年,由于仙盟的保护,人族在城中是受重点照顾的。

是以一大早传来一户凡人被灭门的消息,整个万器城都颇为轰动。

且据说那一户人家死得极为惨烈,身体都被撕碎,鲜血和肢体散得满院子都是,官府的人去的时候,根本没地方下脚,整个宅子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臭味。

宴星稚三人昨日刚被冯家赶出门,昨夜就发生了这种事,他们嫌疑最大,自然而然也被找上了门。

宴星稚对此事是毫不知情的,听到之后也相当震惊,辩解道:“无缘无故的,我怎么可能跑去杀凡人?”

“那无缘无故的,你们昨日为何跑去冯家大闹一场?”领头的男子反问。

“那是有原因的。”荀左道:“各位官老爷,我们真的是清白的,若冯家一事真的是我们所为,我们早就跑了,又何须留在此地等着你们上门来抓?”

其中一人一时嘴快道:“那谁知道,可能是你们脑子不好使呗。”

宴星稚当即怒了,“你说什么?!”

领头男子摆了下手,继而摸出一根银链子一甩,十分娴熟地卷住了宴星稚的手腕,而后道:“是不是你们所为,审一审便知道了,先回官府!”

宴星稚哪肯束手就擒,当即就要挣扎,却没想到这链子绑得很紧,好像带着某种抑制咒术,她身上的力气竟然连一半都使不出来,挣扎了两下没挣脱。

男子瞪她一眼,凶道:“不想吃苦头就老实点!”

她连忙转头去看荀左,想冲他使眼色合计先溜再说,却见荀左和牧风眠已经把手伸出来老老实实等着被绑。

“你们……”宴星稚气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憋了半天只得骂一句:“没用的东西。”

荀左无辜道:“少主在哪老奴便在哪,定不会独自逃离。”

牧风眠也说:“不是你让我跟着你的吗?”

宴星稚沉默,暂时不想跟这两个蠢到让她失望的人说话。

领头人也没想到会抓得那么顺利,难免有些得意,放了两句狠话警告他们别生逃跑的心思之后,就抓着三人回了官府,关进了同一所牢房之中。

牢房里密不透风,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子开在上头,清晨的光尚是薄弱,透过窗子照进来基本没什么照明的作用,整个牢房昏昏暗暗。

囚犯大多数人都还在睡觉,有人见新关进来三人,便好奇地伸头望了望。

宴星稚还不甘心地扒着铁门喊道:“你们快点查啊,赶紧还我们清白!”

衙役没有搭理她,锁了门之后便离开了。

一转头,牧风眠已经在牢房中唯一的一张矮榻上坐着了,而荀左正左右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说道:“少主,这牢房像应当是特地为妖族所建,墙壁牢门上都施加了咒法。”

宴星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方才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这里关着的都是妖怪了,说点有用的行吗?”

荀左想了想,而后道:“咱们被抓进来之前没吃东西,约莫要饿上两三顿了。”

这么一说,牧风眠就感觉饿了,他往榻上一倒,枕着双臂翘起腿来,说道:“若非是你们昨日在冯家大宅中闹了一通,也不会连累我被赶出来,如今连饭都吃不得,在这牢中蹲着。”

宴星稚抓着铁栏杆门气得不行,当即反唇相讥:“你这叫因祸得福,你就偷着乐吧,若不是昨日阴差阳错将你带出来,你早在昨夜就跟那些凡人一起被邪祟给撕碎了,哪还能在这里想着吃东西?”

牧风眠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区区几个作乱的邪祟,还能动的了我?”

宴星稚便嘲讽道:“口气倒是不小,真有本事就别被一块骨头给砸下山崖啊?”

他轻嗤一声,没再接话。

荀左见他与自家少主顶嘴,第一个不乐意,站出来道:“小公子,我家少主怎么说也是救了你,你怎能如此忘恩负义?”

牧风眠瞥他一眼,纳闷道:“奇怪,你不是凡人吗?怎么好像老王八成精似的。”

这话乍一听很奇怪,像是骂人,但其实不算。

因为龟这种生物向来是以忠心闻名,很多妖界的商铺或者是大户人家都喜欢聘请龟族办事。

见他年纪不大,荀左便生出了几分年长者的教导之心,语重心长道:“小公子,出门在外出言当谨慎才是,龟族与王八不可相提并论,虽说在上古时期龟与王八算是远亲,但能修炼出成果的只有龟族,王八到现在还只是凡人的口中之食,你这样说岂非是在侮辱龟族?当心祸从口出。”

牧风眠没想到会突然被他长篇大论给攻击,诧异道:“你太闲了是不是?”

荀左耸肩:“左右眼下也无其他事情。”

宴星稚听得烦躁,抓着铁栏杆使劲摇晃:“放我出去!你们可知道你们抓的是谁吗?!”

“吵什么吵,被抓进来了就老实待着,若是无罪自会将你们放出去的。”邻间一人正在睡觉,被这吵吵嚷嚷的声音惊醒,也不恼,只拖着懒懒的声音劝道。

宴星稚转眼看去,就见他灰头土脸,全身上下的衣裳几乎看不出颜色了,背对着她躺在榻上,浑身上下一股子死气沉沉的丧。

“你关在这里多久了?”她问。

“三年多了吧,记不清了。”那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突然翻身过来,露出一张还算干净的脸,“这些凡人办事是慢了点,但不会冤枉好人。”

宴星稚认真一瞧。

嘿,还是个熟人。

她走到侧面的近处,扭着头盯着那人看了好久,忽而道:“黎策?”

那人一听登时睁开了眼睛,面上的睡意散了个干干净净,惊愕地瞪着她,“你是谁?你认识我?”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黎策算是宴星稚为数不多的朋友中的一个,他性子比较懒散,天赋也不高,是宴星稚最初入仙界的时候结识的,那时候见她是个年幼的虎崽,黎策颇是心软,将她当猫养了一阵。

只是宴星稚血脉特殊,力量进阶得非常迅速,没过多久就成为仙族学府里响当当的人物,后来去了神族区后,就很少与他见面了。

他以这幅样子出现在宴星稚的面前,实在是太过意外。

黎策从床榻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她面前来,将她的面容看了又看,却是对这张脸完全陌生,也感觉不到她身上有什么灵力气息,“你到底是谁?”

面对着诡异的场景,牢房中一时相当安静,牧风眠轻轻晃着脚,眸光在黎策的脸上转了两圈,轻笑道:“一个神仙沦落到这种境地,也真是让人开眼。”

黎策又转眼看他,迷茫更甚,“你小子……倒是有几分面熟。”

摸不准头脑的不止他一个,就连荀左也是一头雾水,只等着宴星稚来解答。

宴星稚左右看了看周围牢房中往这里盯着的眼睛,到底还是没将自己的身份报出,只信口胡诌道:“我在别的城中见过供奉你的仙身画像,所以能认出你。”

黎策一下垮了肩膀,难掩眉宇中的失落,转了个身又回到榻上半死不活地躺着,说道:“也正常,虽说我不算是多么厉害的仙人,但我在仙界名声也算响亮。”

她问:“你究竟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黎策答非所问:“那供奉我的仙身画像是求什么的?”

“是不是仙界出什么事了?”

“是姻缘?官运?还是财运啊?”他仿佛沉浸在这个问题之中,碎碎念念着:“不对啊,我到现在还没个媳妇儿,且考仙官考了七次才考中,财运更不必说,穷得都揭不开锅,供奉我能求什么呢?”

宴星稚让他念叨烦了,气道:“求能跟你一样脸皮厚,不怕挫折和打击,被仙姬拒绝五次仍旧热情如火,上赶着倒贴。”

黎策痛苦地捂着心口,哀叫一声,“心好痛,你这丫头怎么回事,说出的话竟如此锋利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