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毒

黑皮懊丧不已,将手中的弹夹递给大牛一个。

他朝我走过来:

“现在子弹已经没多少了,接下来怎么办?”

这是黑皮第一次找我来做参谋,心中虽有点小惊喜,但更多的还是发愁,我们同时朝巷口的婴尸瞥一眼。

我叹口气,

“这婴尸怎么也打不绝啊,不知道还有多少。实在不行,只能用水泼了。”

黑皮嘴角抽搐一下,

“这也不是好办法啊,后面的路不知道还有多长,况且,咱们现在也没车了,就算走出去,也不可能硬渴着走出沙漠啊——”

如此说来,不管用不用这个办法,都难以活下来,似乎只是早死晚死的问题。

“除非能找个方法把这些东西甩了。”我只是脑子忽然一转,随口这么说,具体计划根本一片空白。

“怎么甩?这东西死死地跟着咱们,你说,这玩意儿跟长了脑子一样,还会打游击战呢,你进他退,你退他就追,烦死了。”

确实,现在婴尸知道我们手上有克制它们的东西,便不敢接近,但也只是躲在二十几米开外的地方盯着我们,我们向前走一点,它们就追一步,实在难办。

“除非,有人把他们吸引开。”

我这句话实在是没走脑子,随口一说,现在想来,让谁去引呢?只要单独行动必死无疑。我说完这句话,立刻闭上嘴,不看黑皮。

黑皮知道我话不对心,便没接话茬,仍眼神凝重地望着蹲坐在地的婴尸。

“冬臣,你快过来看一下!”孟琬惊呼我的名字,惶恐地望着贺连桥肩膀上的伤口。

众人闻言,赶忙跑过去查看。

但见贺连桥的伤口上已经结起一层黑色的血痂,但血痂上面,溢出很厚的粘稠的脓液,在伤口周围,长出一层指甲盖般长的白色绒毛。

“怎么回事?这是感染了吗?”我问孟琬,但她也是一脸茫然,尽管自己也很着急,可一点办法没有。

“婴尸的指甲有毒。”汪起风站在外围道。

众人赶忙给他闪开一条路。

汪起风蹲在贺连桥身旁,扒开贺连桥的眼皮看了一眼,然后拍拍他的脸,不管怎么叫他的名字,贺连桥都不回应,死死地闭着眼,眉眼间流出掩不住的痛苦。

“他的脸很烫,是不是发烧了——”孟琬问了一句,汪起风并未回应,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他端住贺连桥的下巴,伸出大拇指狠狠地掐贺连桥的人中,直到贺连桥闭着嘴闷咳一声。

贺连桥自己摇摇头,并不愿睁开眼,嘴巴一张一合:

“难受——胀得慌——”

果然,贺连桥的伤口处已经肿起一大块。

汪起风掏出伞兵刀,用刀尖去挑贺连桥的伤口。

“疼吗?”

贺连桥不说话。

汪起风不动声色地将刀尖插进伤口旁的肉中。

这一幕看到我们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但贺连桥却仍保持着那副半死不活的表情,看来一点感觉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哎?小伙子你快救救我学生啊——”陈教授怜惜道,话音中带着一道哭腔。

汪起风板着脸,表情很是严肃。

“不能再耽搁了。”他说着,拔出刀尖,转而把刀刃横过来切入贺连桥的血痂中,向上一扳,再横切一刀,将一整块血痂挑下来。

“啊——”在场众人都禁不住叫出声来。

再看那道伤口,没有流血,反而在里面长出一层层纵横交错的黑色肉芽。

“他的肉是怎么了?”我问道。

“都闪开点,”汪起风让大家不要低头围在四周,自己也把头偏开,“这不是肉芽,是血包。”

黑色的血包?

来不及多想,汪起风将刀尖刺进去,随着“啵——”的一声,一道黑色的血柱喷涌而出,溅出来一掌高度,再落回彭齐生身上。

血包被挑破后,一滩黑色的毒血涌出来,粘稠不堪,同时散发着一股恶臭。

我们不由得捂住鼻子再去看。

“毒已经渗透到皮下了。”汪起风忽然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如同一记重锤击打在每个人心头。

“还有救吗?”几人几乎是一同问道。

“很难——我没见过这种东西,送到大医院还有可能。”汪起风终于道出心声,不过他继续去挑贺连桥身上的血痂。

我脑子瞬间懵了一下,险些栽倒在地,这茫茫大漠,找个医生都难,更别提大医院了。

“把血痂都挑了可以多撑一段时间吗?”我追问。

到现在,能多坚持一会儿就还有希望,虽然我们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人越处于绝境中,就越企图抓住每一根脆弱的稻草。

现在,对于我们来说,只要活着,就什么都有可能。

“应该能。”

汪起风继续他的工作,并且让大家都散开些,不要被毒血溅到,孟琬则从包中掏出一件小衫围在汪起风脸上。

我心事重重,转过身又见那些阴魂不散的婴尸,黑皮和大牛一直盯着那块儿,不敢怠慢,以防婴尸趁乱偷袭。

“怎么样?”黑皮小声问道。

我咬着嘴唇,苦恼地摇摇头。

黑皮会意,不再多问。

我心中升腾起一阵狂暴的风雨,总有一个声音无法消散,在阴冷地指责自己,把眼前这所有不好的事端都归罪于自己。

如果不是我,贺连桥就不会捡到那个香囊,我们就不会受蛊惑,贺连桥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最后逃跑的时候也不至于落在队尾,甚至还能帮大家一下。

更甚至,如果不是我,就没有女尸复活这一说,也许正是因为我们点燃了女尸,惊动那些婴尸,我们就不会陷入这么大的麻烦。

我不敢再扭过头去看贺连桥一眼,他淌血的伤口,如同闪着寒光的锥子,刺入我的眼眸,扎在心上,生出倒钩,再拔不出来。

我双手抱头,痛苦地蹲在地上,恨不得把嘴唇咬下来。

“你怎么了?”黑皮忽然拍拍我。

我正沉溺在苦海中,并未立即抬头看他。

“行吧,有一个半死不活的,”黑皮语气中亦满是无奈,“你有没有想过一一个问题,这河伊女国既然是对称建造的,居民区另一半,是不是也会有这么个藏小孩儿的地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