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吓

傻子笑呵呵地道出老姑死去的惨状,听得人头皮发麻,而傻子却毫不在意,露出一嘴大白牙,盯着我们不动。

这让我更加对老姑的死和我有关系深信不疑,我仿佛感觉自己的背上越来越沉,脖领子处一阵冷风吹过,吓得我打了个冷战。傻子旁边站着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听他在这儿笑嘻嘻地大声说话,心里厌烦得很,当时给了傻子一脚,“傻二,别他娘的什么都往外说。”

那男人看了我们一眼,想说什么,过一时,又憋了回去,提着傻子的脖领子把他领走了,傻子依然摆着张笑脸,身体很顺从地跟着男人走了,眼睛却一直盯着我们。

越来越多的人涌到老姑家门前,看来这是他们村里死人后习俗,受人尊重的老辈子人走了,全村都会来送行,女人们都会在腋下夹一块白布。我和凤是羚不是白村人,长久留在这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于是钻个缝会旅馆去了。

村子里大大小小的饭店超市都关门了,我们刚只顾着买饭菜,却没来得及买酒,两个人合计找大叔要瓶酒喝,村子里就他这一个熟人,把酒钱住宿费一并给了,否则串村买酒太不方便了。

大叔的家就在旅馆对面的胡同最深处,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去老姑家里,二人刚要敲门时,半扇铁门缓缓地开了一个缝,大叔一条腿迈出门,鬼鬼祟祟地闪出脑袋来,似乎要侦查什么敌情似的,不料正看到我们在门外,急忙把腿抽回去,赶紧就要关门,我和凤是羚都不知他搞什么鬼,伸手把门别住,“哎叔儿,你做贼啦?干嘛这样儿,”凤是羚笑道,“我们想问问你家有整瓶儿的白酒没——”

凤是羚还想接下句,大叔将他的手从门上扒拉下去,嘴里仓皇地接道:“没有,没有。”

“啤酒也行呀——”凤是羚又道,却没想到大叔把大门迅速关上,然后手忙脚乱地插了门,生怕我们硬闯他家似的,嘴里喊道:“没有,什么也没有,你们别来啦!”

凤是羚被大叔这么一搞,气得脸色通红,朝大门啐了口唾沫骂道:“呸,老东西,刚还好好的,忽然就跟见了鬼似的,这村子里没一个正常人,一天天阴阳怪气的。”

说着,他不解气,还想从地上捡块砖头隔着大门抛进去,被我拦住,我劝道:“算了算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咱们这两天赶紧办完事儿就回去了,省得在这儿吃不好睡不着的,咱们回去将就将就算了。反正住宿钱还没给呢,瞧他来不来找咱们,头走之前打他一顿,打完咱就走。”

凤是羚被我这么一劝反倒笑了,指着我鼻子骂道:“你小子可真不是人呐,人家待咱们可不薄,你这就过分了。”

“那你还不是要捡块砖头扔老头儿家里呢?”

二人说笑着回了房间,将凉了的火烧下酒菜吃干净了,往**一躺,昏昏欲睡,但整个下午二人都枕着自己的胳膊,各有心事,谁也没睡着。

我在想大叔今天这么奇怪一定是有原因,刚才还好好的,他既要出门,一定是去老姑那儿的,他这人本来就胆子小,肯定是自己瞎想了,认为老姑的死和我脱不开关系,这才不敢见我们,生怕我们把他也连累了,这倒也不能怪人家不讲人情了,每个人信仰不同,人家既然信这一套,我也不好强求他什么,算了,想怕我就怕吧,过两天我就回家了。

说起来我还是一点素材都没拍到,这一趟经历了这么多怪事,竟然没有能下手录像的地方,不仅和那几个老道给闹翻了,还连累了老姑。

此时我心里涌现出一个有些卑鄙的想法,我或许还可以把白村的丧事拍一拍,一定很有卖点,只是这有点不是人了,我不仅没能弥补搭救老姑,现在反倒要指望着人家帮自己发笔财,实在有点不像话。

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直和自己斗争到了天黑,终究没合眼,从**坐起来,跟凤是羚说声我要去老姑丧事上看看,他说自己没兴趣,要去别的村转转,买点酒和吃的回来。两人各自出门,我循着老路去老姑家,街上竟比前两晚多出许多人来,大多不是正在去往老姑家吊唁,就是在回来的路上,我一想到老姑心里就过意不去,到丧礼上是肯定要去一趟的,只不过出发之前拿不拿摄像机我还是思来想去考虑了很久,最后对着摄像机拜了三拜,口中道:“老姑,希望您能助我,事成之后,我一定给您买一千块钱的纸钱给您捎过去,逢年过节我一定给您烧纸。”

兜儿里揣着摄像机便出发了,一路上惴惴不安,家家户户门前都点着一盏白色的蜡烛,不禁让我回想起小时候过元宵节来,每年正月十五晚上都会和爸爸一起出门遛弯,这也是一年中我们父子俩难得的一起出门遛弯的机会,我们一起走遍每个街道,那时候人们过元宵节都会在门口点上一对红蜡烛,寓意好事成双,红红火火,也有的人点满院子,不过自家的大门前是一定要点一对的。

我们有个习俗,小孩子们十五晚上会结伴上街,挨家挨户地偷人家的红蜡烛,不过一户人家只能取一根,不能多拿,蜡烛被偷的大人家呢,自然也不能生气,只能憋着火再点一支。

我大些的时候已经不和小孩子们一起玩了,不过我爸还是喜欢和我一起出门,并且怂恿我偷人家的蜡烛,讨个喜,记得有一年路过一户人家,他们大门前点了一对手腕粗细的大红蜡烛,我爸乐呵呵地撺掇我拿了人家一支,第二年再去的时候,那家人门口就点了一支,还是去年我们偷剩下的一支,我便将剩下的又偷了,结果,后几年再路过他们家门口,就再也没见他们点过。

只是现在, 就算他们点多少支,也不会有人再怂恿我去偷一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