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木屋

“早知道这么累就不来了。”刘红丢掉拐杖一屁股坐在篝火旁的石块上嘀咕着。

“我的姑奶奶,可是你自己非要出来野营的。我就说了,这趟差事不轻松。”张希卸下背包,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一副快散架的模样。

“哎呀呀!我就随便说说,你小子就知道顶嘴,还是男人不?”刘红给了张希一个白眼,张希做了一个鬼脸,不再吱声,翻身去整理背包里的物件。

我走到刘红身边蹲下,示意她脱掉鞋子检查一下扭伤的脚。她看着我有一秒钟的迷糊,似乎不明白我要干什么,但马上就明白了我的用意,“噢”了一声后就开始脱鞋,很快把袜子也除了,用手揉着**的脚踝。我对她说:“让我看看。”示意她把脚放到我手上。“不用了吧。”刘红好像有点不好意思,这可真是难得,你也会害羞?我没管这些,把她的脚拉过来,就着篝火检查她的脚踝。没发现什么异样,脚踝没有肿胀也没破皮,我用手捏了捏,骨头也没有错位脱臼,看来扭伤并不严重。但我每捏一下,刘红就嘶嘶地吸气,好像挺疼。

张希递过来一瓶红花油:“揉揉。”我放下女人的脚,推开红花油对张希说:“不要用这个,你去弄条湿毛巾,帮她冷敷一下。”

“啊?”刘红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这么冷的天……”张希也用犹豫的眼神看着我。

“去啊,湿毛巾,越冰越好。”我离开他俩坐到篝火的另一侧,懒得解释,这两个家伙真是什么都不懂,扭伤碰伤,先冷敷的道理都不知道。

篝火在石块围成的火塘里烧得正欢,腾起一人多高的火焰,看火塘边的石头烧灼的痕迹和火塘里沉积的厚厚炭灰就知道这个火塘已经年代久远了。篝火上方支架上悬挂着的行军锅里的水已经开了,咕噜咕噜冒着白汽。

张希乖乖地用冰冷的湿毛巾帮刘红的脚踝冷敷,女人嘶嘶地吸气,这次是冻的。张希又从行军锅里倒出两杯水,把一杯递给刘红,端着另一杯左顾右看,大概是想给紫妍,见紫妍没在篝火旁,就先自顾自地喝起来,烫得龇牙咧嘴,发出“嗬嗬”的声音。

紫妍卸下背包后就走到木屋旁,倚着木屋的大门不知道又在给谁拨打电话,每次一到宿营地,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室内温暖的灯光把她的身形勾勒成一幅剪影,她的声音很低,甜美地笑着。

“星空、荒野、小屋、恬静的女人,真诗意啊。”胖子李晚坐到我身边,递给我一杯开水,朝紫妍的方向努了努嘴。我将水杯捧在手里,暖意传遍全身。

“那确实。”我点点头,“给森林公园打电话报告位置了吗?”

“老丁刚才已经打过电话了。”胖子边说边举起挂在胸前的相机对准紫妍寻找构图,一根枯枝嗖地朝胖子飞来,胖子躲闪不及,额头被砸个正着。

“哎!你俩嘀嘀咕咕地干嘛呢?人家可是名花有主了。”刘红故作嗔态地对着胖子说。

“你这小丫头胡说什么呢?”胖子作势要把枯枝扔回去,却又放了下来。我无语地笑笑。

刘红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似乎在说懒得理你,起身端着杯子一瘸一拐地走向紫妍,她把水杯递给紫妍,一脸的调侃:“又给情哥哥打电话啦?”

紫妍笑着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再从刘红手里接过水杯。刘红却不管这些,飞快地凑到紫妍的脸旁大声地叫道:“田总啊,你还不把她娶回家,紫妍就会被野人抢走啦!”然后哈龖哈大笑着闪开,蹦蹦跳跳地回到篝火旁。…,

“什么田总?”胖子问刘红。

“田总就是我们集团公司的总经理,正宗的高富帅哩。”

“紫妍要和你们田总结婚啦?”

“是啊,元旦就要办婚礼了。怎么?你要横刀夺爱?想都别想,也只有我们的田云大帅哥才配得上我们的紫妍公主。”刘红双手撑在背后的草地上仰望星空,说起田云时一副无限向往的神情。

“看你说到哪去了?我也就随便问问。那他怎么没来陪紫妍呢?”

“人家是老总哎,你以为像我们?他呀,正在深圳出差谈大生意,所以让我来当紫妍的保镖,专门猎杀像你这样的色狼。”说着,刘红做了一个挥刀的手势,哈龖哈大笑。

胖子无奈地吐了口气,也懒得理刘红了。

丁迟闷声不响地往火堆里添木材,肖凯把一口铁锅挂到篝火上的支架上准备煮食物,边往里面放食材边跟我说:“照现在的状况,明天是去不了三道溪了。”

“是啊,一天走到三道溪是不可能了,看样子,我们的计划要改一改。”

我们原来计划这次秋游野营是总共用六天的时间,计划里明天到三道溪的宿营地,然后再花一天的时间沿着三道溪穿过大山到另一边的县城坐车打道回府,完成这次秋游。但从今天的情况来看,一天时间显然是赶不到三道溪了,从这里到三道溪的距离比今天的路程更远,也更难走,两个女人肯定难以坚持,刘红的脚伤也令人担忧。而在丛林里宿营,有太多无法预测的危险,特别是带着两个女人。我从不低看大自然的威力,不想冒险。

紫妍打完了电话,走到我和刘红之间挨着刘红坐下,大伙都围坐在篝火旁。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开场白之后,我直入主题:“本来打算明天去三道溪的,现在要做些调整,有些队员的体力消耗得厉害,估计坚持不到三道溪,所以三道溪我们不去了。我们要重新讨论一下行进方案。”我没直接点两个女人的名,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吧。

肖凯他们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看着我,就像平时踢球时制定攻防战术一样的表情——你拿主意吧。

丁迟却显得焦躁,用木棍把篝火捅得火焰串起老高。

我看大家都不发言,就把地图在篝火边的空地上摊开来,比划着接着说:“我想,不如改变一下行程吧。这里风景不错,又有现成的宿营地,明天我们就在这营地附近休整游玩一天,后天一大早沿着营地北边的小溪一路游玩向北,傍晚前应该可以走到房县,之后我们从房县坐车回去。”

“啊?明天不走了?”刘红第一个叫出声来,拍着手说:“好啊好啊,这三天真是累死我了。”坐在我身边的紫妍也轻声地吁了一口气,身体明显地放松下来,这丫头也累得够呛。

“好个屁!就不该同意带你们来!”丁迟闷闷地抱怨。拟定野营计划时,将三道溪拟为野营目标之一是丁迟一直坚持的,他是一名出租车司机,平时除了踢球只有一个爱好——搜集蝴蝶标本,据说三道溪有一种高山绢蝶非常稀少,他本想借这次的机会去搜集绢蝶标本的,如今计划有变,泡汤了,难免有些懊恼。

“哎呀,老丁,不要郁闷嘛,下次再去,下次再去也一样嘛。”张希连忙打圆场。…,

“还不是因为你!就是你非要塞两个美女进来一起野营,说什么有美女作伴走路不累,你看看,这倒好,我们没累着,美女累了,最想去的地方都去不了啦!”

“老丁,你说这话可不对了啊,当初表决的时候你可是赞成的,反对的貌似只有莘哥一个人呢。”张希歪着嘴笑,一副抓住了老丁小辫子的味道,“还有啊,你们这哪是秋游嘛,简直是行军,我都受不了,更何况两个娇滴滴的女孩子。”

“妈的,你还笑得出!就是你小子使坏,你说,这一路上两个美女都是被你一个人霸着,哪有我们兄弟什么事!调剂情调,调剂个屁!”老丁越说越来气。

“不对吧,明明是你自己不愿意和两个美女走一块的,火燎火燎地跑前面,嗨嗨,你倒还怨上我啦?老丁,你这人也太不厚道了吧!”

“对不起……是我连累大家了。”紫妍怯生生地说。

“对不起有个屁用!”老丁把手中的枯木丢进篝火里,激起一阵烟尘。

“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这样跟女人说话!紫妍,不用跟他道龖歉。什么东西!”刘红生气了,对着老丁吼了起来,转身安慰紫妍。

“你!你又算什么东西!别仗着你是女人就以为我不敢抽你!”老丁手指刘红,脸涨得通红。

“你倒是抽啊!你不抽就是我养的!”刘红寸土不让。

“妈的!你这小丫头片子还跟老子耍横?你看我敢不敢!”老丁作势要站起来。

“吃错药了吧老丁!你再妈的妈的,老子跟你翻脸!”见刘红发飙,张希也急了。

老丁腾地站起身来:“你倒是给老子翻个脸看看!”眼看就要发作。坐在他身边的肖凯和钟勤连忙扯住老丁。

作为队长我不说话也不行了:“老丁,你至于嘛?多大的事,坐下,坐下来嘛。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搞活动了,我也想去三道溪看你怎么抓蝴蝶啊,可是既然我们当时同意了带上她们一起出来,我们就是一个团队,是整体!在野外,安全最重要,这些道理你又不是不懂,一路走来,你也看到了,两位美女也尽力了,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去不了三道溪,其实我也很郁闷。

“就是就是,消消气消消气。”肖凯和钟勤也赶紧安慰老丁,“咱们是出来玩的,到哪都是玩,开心最重要。”

老丁气鼓鼓地坐下来,闷头抽烟。

“好吧,就这么定了吧,大家吃点东西,就休息吧。”

吃完东西,李晚跟着我一起巡查了一下小木屋,木屋不大,三间房一个入户过道,过道把两头稍大的房间和中间一个稍小的房间连在一起。

东头的房间只有门,没有窗,门是防盗门,包得严严实实。东外墙中间2米多高的地方有一个方形的五十公分见方的小孔,方孔用了厚厚的镀锌钢板覆盖,钢板上有很多小圆洞,有粗大的电缆和讯号线从小园洞里伸出来,被固定在墙外一长排类似梯子的镀锌铁架上,铁架被平放着用支架和膨胀螺栓固定在地面一个个整齐排列的水泥墩上,一路延伸到铁塔。墙上还悬挂着2台空调主机,正在嗡嗡地运转,这间房子应该就是安放基站设备的了。基站里有许多蓄电池,还有综合柜和无线机柜,会散发大量的热量,所以需要变频空调时常使房间里保持在凉爽状态。…,

中间的房子稍小,六、七平米左右,房间的一角有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卫生间,墙上还挂着一个封闭式不锈钢蓄水箱,连接着自动抽水机,靠墙有一排简易的带水池的案台,墙脚还立着落了锁的配电柜。一些梯子、扁担、箢箕、扫帚、木板等等杂物杂乱无章地堆放在房子里。

西头的房子里面空****的什么也没有,大概有十来平米。南侧墙上有一个窗户,窗页是木板拼成的,可以抬起开窗或放下关窗,门和窗都只有里面有插销。地板、墙面和顶棚都是松木板做成的,弥漫着松香味。房顶中间悬挂着一盏暖色的节能灯,将房间照得暖意融融。李晚摇了摇房门,笑着说:“好结实。”

我把紫妍和刘红安顿在西头这间空房子里休息,她们只要稍微清理一下,就可以直接把睡袋铺在地板上歇息了,地板很平整,比睡在坑坑洼洼的草地上要舒服得多,从里面关上门窗,插上插销,任何人和野兽都进不去,非常安全。其他六个男人就都围着篝火架设野外帐篷。

一阵忙乱,各人各自给惦记的人打电话报平安,然后整理安装自己的野外帐篷。大家收拾妥当之后,纷纷钻进帐篷就寝,张希还殷勤地把两杯加热的牛奶送到女人的房间,老丁朝着张希的背影呸了一口口水。

营地里很快就听到有人响起了鼾声。我围着周遭再巡视了一遍,确定一切妥当后,困意也向我袭来。我用野营铲在地上挖了一个坑,把一个大的塑料袋铺在坑里,袋口露在外面,再倒入热水泡脚,如果水源充足,这是个消除疲劳的好方法。

我钻进睡袋,把帐篷顶上的小天窗的拉链拉开,天幕幽静深远,一窗的星光就在我的眼前闪烁,我听着帐篷外的篝火不时发出轻微的噼啪爆裂声,渐渐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