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推倒重来2

玩了一阵,李维干脆停下来坐在一旁喝饮料休息,让高上一个人玩。高上叫我们这组派个人过去,可我们三人玩得正起劲,都不愿意过去让高上**,高上也就作罢,一个人练了起来。

又玩了几局,相邻的球道上来了两男两女四个二十来岁新潮打扮的小青年,金黄头发的男生似乎对自己的技术很自信,他对另外那个染了一缕白头发的男生说:“让你30分啊!输了的请客,唱晚晚场!”两个穿短裙的女生叽叽喳喳地为各自的男友助阵:“输了可要认账!不许耍赖!”“加油加油!打残他!”还没开始,这场较量就充满了火药味……两个小青年每投出一个球,都会引来女生的大呼小叫,球场里顿时喧闹起来。

“这真是一台戏啊,”刘熙大概不习惯这样吵闹的环境,转头向我们问道,“玩好了没?”

“好!不玩了,”高上抬头看了看电子记分牌,“还有两球,投完就收工。”

高上潇洒的一个四步助走,手上的球沿着球道的右侧向前滚去,前半程是直线前进,到了后半程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后朝1号瓶与3号瓶的中间斜插进瓶阵,又是一个漂亮的全中!我们朝高上鼓起了掌。等球回到取球台前,高上端起保龄球用擦球布将球擦拭干净,走到预备位置准备投出最龖后一个球。

相邻的球道上也投出了一个全中,立刻传来一个女生的欢呼声,她从休息椅上跳起来使劲挥舞着手臂——“哗啦”,就在高上即将投出球的刹那,球道上传来异样的响声,只见一个花花绿绿的东西掉落在高上的球道上,还在朝前滑去。高上连忙将球往回收,由于惯性太大,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身体往右就倒,他急忙一个旋身,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子,差点就摔倒了,可沉重的保龄球却再也插握不住,重重地掉落在球道旁的凹槽里,发出巨大的响声。

穿短裙的女生愕然地站着,双手捂着张大的嘴,随即发出一声大叫:“我的手链!”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已经踩着高跟鞋碎步朝球道上的物件跑去,刚刚踏上球道,只见她双脚一滑,整个身子猛地就腾了空,“嘭”地一声,臀背着地结结实实地摔在了球道上!

我们都倒吸一口凉气,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这一摔可真够这个姑娘受的。

女生的男友见状,赶紧冲过去想帮助她,可刚刚踩上球道,也是翻身就倒,“嘭”地摔在了球道旁的凹槽里,估计撞到了手肘,疼得躺在那里捂住肘部不停地叫“哎哟”。那妹子试图自己站起身来,可在涂满滑油的球道上根本就站不起来,稍稍立起身子,又是脚下一滑,“嘭”地倒了下去,一连摔了好几下,摔得衣衫不整,狼狈不堪。最龖后,竟趴在球道上再也不敢动弹,侧身揉着屁股“哇”地哭了起来!大半个屁股露在外面,被摔得通红。

几个工作人员听到动静后跑过来,小心地将两人从球道上解救下来,其中一位年长的大姐看着哭个不停的女生不停地念叨:“造孽呢!这么滑的球道,跟冰一样的,怎么上去得人咯……啧啧,摔得这么惨呢,造孽呢……”

这一突发的变故,把我们五个人都看呆了,直到我们走出宾馆大门时,李维还在感慨万千:“啧啧,看把那粉嫩嫩的小屁股给摔得……”回想起女生那几下惨烈的摔法,都是摇头不已。

李维在大门口停下,看了看手表:“才十点半,时间还早啊!打球也打累了,是去酒吧坐坐还是去吃点宵夜呢?”

大伙商量一阵,决定去江边吃鱼。在路上,我给吕昭打去电话,这次电话通了:“今天还在忙?”

“临时执行了一项侦查任务,手机关了,刚刚才收工,正准备给你打电话的。”

“过来吃点宵夜不?”

“好啊,我也饿了。”问清具体地址后,吕昭说马上就到。

湘江边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从西湖路口的杜甫江阁往北,直到人民路路口,大大小小的饭店招牌都亮起来了,将沿江一线照得通明透亮。人行道上摆满了桌椅,马路边,各个饭店里的小二举着写有店名的招牌大声吆喝着,招揽过往的车辆、行人停下来宵夜。

我们选了一家“鲜辣石锅鱼”的餐馆,小二忙乎着将我们引到餐桌就坐,餐桌摆放在人行道上一棵高大的香樟树下。

小二将腋下夹着的菜单本子往桌上一放,又殷勤麻利地摆上碗筷:“老板,我们的招牌菜是石锅回头鱼,你们先看菜谱,我去给你们泡壶茶。”

“石锅回头鱼是要的,你拿条两斤左右的来看看。”李维拿起菜单本翻开来:“这里好像暗了点。”这张桌子的光线被樟树挡住了,显得有些暗。

“放心放心!马上牵盏灯过来,保证不会暗。”

正在点菜,我远远看到吕昭从马路对面的出租车上下来,穿着便装,站在路旁朝我们这边张望。我走到马路边向他招手,吕昭看到了,也挥手朝我示意,然后转身回走了一段距离,从人行横道上过来了。

我对吕昭的感觉一直非常好,也打心眼里尊重他,很多时候正是因为他的这些小习惯。现实中,我们见过太多特殊身份的那么一群人,他们制定行为规则并监督规则的执行而自己又随意践踏,我行我素,所以才会使他们的公信力遭受广泛的质疑。而吕昭没有这些陋习,每次私下的聚会,大多都是便装,喝酒后也不开警车,而是乘坐出租。也许,正是因为还有像吕昭这样坚持自律的人存在,才让我们对这个社会的前景没有彻底丧失希望。

我把吕昭介绍给大家,其实也只是介绍给李维,在座的其他人都与吕昭有过交道了。李维听说这个俊朗的汉子就是我常与同事说起的益市枪杀案中的刑侦队长时,一个劲地向吕昭致敬:“久仰久仰了!吕哥的大名在我们报社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吕昭无声地一笑:“哪有那么夸张?益市的案子,功劳大多是霍莘的。”虽是台面上客套谦虚的话,但从吕昭嘴里说出来,却落落大方没有丝毫做作的痕迹。越是如此,倒越显得吕昭内敛谦和,老成持重。

“老板,灯呢?”李维转头大叫,“还让不让我点菜了?”

“维少你就喜欢叫,他们正忙呢……又不是看不清。”

“嘿嘿,亮堂,亮堂点舒服些。”

伙计一手拎着张木凳,一手挽着一卷装好了灯泡的电线跑过来了:“来了来了!马上就好。”他将木凳放在树下,熟练地站了上去,只见头顶那根树枝上有颗大铁钉,看来,平时这个位置也是经常挂灯的。伙计把电线打了个活套,踮起脚往铁钉上挂,没想脚下一滑,身子就歪向一边,他倒是反应灵敏,一伸手就攀住了树枝,身子悬在空中,凳子在他脚下轻轻摇晃了两下又停了下来。

吕昭离他近,回身帮他掌住凳子,让他下来。

“哈龖哈,凳子上有油,差点就出洋相了。谢龖谢谢龖谢!”伙计朝吕昭连连打着拱手,又从衣兜里掏出烟来散给大家,“来来,老板抽烟!”那凳面果然黑乎乎油腻腻,大概是从厨房拿出来的。散完烟,伙计捡起丢在地上的电线一路小跑回店里去了。不一会,灯亮了,树下瞬间明亮如昼。伙计又提着一个网兜跑了过来,里面网着一条白花花的大鱼。

“两斤的没有了,三斤可以不?”伙计哈腰问着。

李维凑近渔网看了看:“哈,可真肥啊!可以可以,赶紧做!”又点了几个小菜,伙计提着鱼拿着菜单又一路小跑回去了。

“吕队,近来还在忙蓝月的案子啊?”刘熙问道。

“叫我吕昭就好,”吕昭笑了笑,“蓝月的案子已经结了,我们在忙别的案子。”

“那……你今天上午还到学校做调查……”

“哦,我办案经过你们那里,就顺便进去了解了解情况。”

“不过……你好像是专门去调查叶子和老杨的事,这事你们是怎么知道的?难道真的像传言说的那样,我们都时刻处于监控中么?”刘熙手上拆着一次性碗杯的塑料包装,但眼睛却盯着吕昭。

吕昭笑笑低下了头,大概在想该不该说实话,说实话会不会对我造成什么不好龖的影响。我马上接过刘熙的问话:“叶子和老杨的事,是我告诉吕昭的。”

“哦?”刘熙和高上都转头看着我。

“干嘛?我不该说吗?”我看了看他们俩,“难道你们不觉老杨和叶子的关系发展得太快了吗?难道,你们听到蔡敏说起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时,心里就没有别的想法吗?难道,你们不想搞清楚蓝月自杀的真实原因吗?”

我把一连串的问题给他们抛回去,让他们自己去思考。

“蓝月的死,不是已经查清楚了是因为吴越的事而自杀的吗?”高上轻声地问道。

“是啊,之前是这么认为的,可听了蔡敏讲的事之后……我觉得又多了一种可能……查查也没事嘛。”

“那倒是。”高上点点头。

“可是……就算查出叶子和老杨在蓝月死前有那种关系,对蓝月的死因有改变吗?”刘熙接着问。

“没有影响,”我耸耸肩,“我刚说了,其实我只是想弄清蓝月的死到底是什么原因而已。现在好了,叶子和老杨的事也查清楚了,至少排除掉了一个因素吧……我就这么点小心思。”我顿了顿,“哎——你们不会怪我告密吧?我和吕昭是朋友,我自己好奇心又重,这跟告密什么的还有区别的啊。”

“哪有……你这又是瞎想了,看来,你不是好奇心重,而是疑心重!”刘熙说完,哈龖哈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