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节 见家长

田东之所以这么紧张,主要还是因为房子的问题。田东和张平谈恋爱三年了,两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是张平的父母却极力反对他们的婚事,甚至一度反对他们的交往,一方面是他们觉得田东是个外地人,不忍心让唯一的独生女远嫁他方;另一方面是田东在苏城还没有买房子。

张平的父母好几次自作主张、偷偷地帮张平安排了相亲。张平却对田东充满了信心、不离不弃,不管相亲的对象地位有多高、多么有钱,她都断然拒绝。张平的父母尝试多次无果之后,也只好给田东开出条件,说什么时候给张平买一套跟他们现在居住条件差不多的房子,就什么时候同意他们的婚事。尽管买一套像他们现在居住的二室一厅的房子对田东来说压力非常大,可是总归有个盼头了,而且张平父母也不再给张平安排那些乱七八糟的相亲了,这对恋人才稍微安定了一点。

每次田东到张平的家里做客的时候,张平的父母总会问田东关于买房子的进度。当然,限于田东现在的经济状况,很难付得起首期,所以一直没有进度。田东压力越来越大,甚至去张平家里做客也变成了田东的一种负担和恐惧,只要提到去她家吃饭他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焦虑。

张平的爸爸是苏城大学后勤部的一名水电工,今年51岁;张平的妈妈是苏城市图书馆的图书管理员,今年50岁。他们两个人在各自的岗位上都做了二十多年了。虽然说水电工和图书管理员都不是什么高收入的岗位,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们属于国家编制的职工,在那个年代夫妻都是国家职工的“双职工”家庭,让不少人羡慕不已。

田东把东西放回到宿舍以后,在张平的强烈要求下穿上了新买的那一套西装,买了两袋高档水果,怀着战战兢兢的心情到张平的家里做客。

到了张平的家里,出来开门的是张平的爸爸。张爸爸中等个子,身体非常结实,大大的将军肚子,一双粗糙的大手告诉大家,他是一个勤劳的人。浓密的头发正面是乌黑乌黑的,两鬓已经长出了一点白发;圆圆的苹果脸有点黑,从五官上来看张平跟他爸爸长得很像。

“小田来了?快进来坐。”张爸爸客气地说。

“叔叔您好。”田东回应道。

张平进门以后,把那张信用卡还给他爸爸,搂着张爸爸的肩膀说:“事情帮你搞定了。”

“什么叫帮我搞定?你这个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张爸爸笑着说。

“妈妈呢?没回来吗?”张平问。

“在厨房里做饭,你去帮帮她吧。”

田东到厨房跟张妈妈打了个招呼,就跟张爸爸一起坐下来聊天。

“听小平说,你应聘上了飞马公司的生产主管?”

“是的,下周一就去报到了。”

“那就好!到了新的公司要注意团结同事,多向领导请示、汇报,不要到处得罪人。”

“是的,叔叔,你说得很对。”

“在我们年轻的时候,工人是没有跳槽的机会的。每个人进单位的时候,都要先拜师学艺。我那死去了的师父对我可好了,跟自己的父亲一样;还有同门的师兄弟,感情比亲兄弟还好。现在的年轻人,哪有那时候的氛围呀?”

“你们那时候是国家分配的,就业岗位也比较固定。不像现在这个样子,大学毕业以后只能靠自己自谋出路了。”

“是啊,你们遇上了一个好时代。年轻人,要珍惜这个机会啊。”

在田东看来,张爸爸的脾气比较随和,而且比较讲道理。田东每次过来都会跟张爸爸聊一些陈年往事,做他的忠实听众。

不一会儿工夫,张平从厨房里把菜端上来了。今天烧了一盘红烧排骨、一条清蒸鲈鱼、一份红烧狮子头、一盘青菜还有一个醋溜土豆丝。张妈妈的手艺不错,这些家常菜做得色、香、味俱全。

张妈妈洗好手出来了:“老张,别聊个不停了,跟小田一起做过来吃饭吧。”张妈妈又高又瘦,留着短短的卷发,戴着一对造型简单的金耳环,干瘦的脸显得有点长。

“好的,好的,我们一起吃饭。小田你喝点什么?”张爸爸问田东。

“我不怎么喝酒。叔叔,你自己喝吧,我陪阿姨喝可乐。”田东回答道。

张妈妈的话不多,一直在帮坐在边上的张平夹菜,自己却吃得很少,嘴里小声地嘟囔着:“这丫头最近又瘦了,也不好好吃饭……”

张爸爸用玻璃杯倒了一杯白酒,一边慢悠悠地喝一边和田东谈天说地。田东也插不上话,只好在边上一边吃饭,一边连连点头称是。

看到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张妈妈拍了一下张爸爸的肩膀:“老张,你别只顾着喝酒了,说正事啊。”

“哦,这个……”张爸爸看了一下张妈妈,好像突然间想起来了什么事似的,把筷子放下,直了一下身子,对着田东说:“小田啊,你也知道我们家只有小平一个孩子,她今年都27岁了。要是在我们那个年代,她早就是几个孩子的妈了。”

“爸爸,你说什么呀?”张平用眼睛瞪着自己的爸爸。田东知道,接下来的话题肯定是关于房子的。

张妈妈拉了一下张平的手:“爸爸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张爸爸继续说:“我的意思是,你们都不小了,也该考虑一下你们的未来了。我之前答应过小田,他什么时候把房子买好了,我就什么时候答应你们的婚事,这个话到现在还算数。”

张妈妈也缓缓地说:“做父母的,肯定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委屈的。我和老张不想像别人父母的一样,要多少彩礼、要摆多少桌酒席:这些虚的东西,我都不想提了。可是,要我的女儿嫁给你,你总得给她一个稳定的归宿吧?”

田东觉得自己的头皮又开始麻了:“叔叔,阿姨,我跟张平是真心相爱的,请你们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答应过张平,我会给她买一套她喜欢的房子的。”

“那么,什么时候给她买呢?”张妈妈追问道。

“这个……目前我手里的钱还不够付首期,可能还要等一些时间。”田东只好无奈地说。

张妈妈看了一下张爸爸:“老张,你看我没估计错吧?你再怎么问,他还会是这个回答。为了小平着想,我看你还是把我们的想法给他说一下吧。”

“好的,那我只说了。我也知道我们家小平喜欢你,你对小平也不错,这一点我们都看在眼里。可是,以你现在的这个条件,你根本就没法娶小平。我跟你阿姨商量了很久,不如这样,按我们苏城本地人的规矩,你入赘到我们家吧?”

“入赘?”田东一下子想到了朱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