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寻持续怔神,周遭的一切也随之静音。

直到柏沉故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周围的响动才缓慢钻入他的耳中。

柏沉故轻声问:“想什么呢?不是有人和你说你导师叫你吗?怎么还杵在这儿?”

“哦对。”时寻这才想起自己中途从实验室里出来的原因,“那你——”

“我等你。”

柏沉故的话清晰地落入耳中,时寻不可思议地望了一眼对方。

这家伙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老师还在等着他,时寻没多做停留,疾步向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的门没关,时寻礼貌地敲动门板:“老师。”

老师向他招了招手:“来了?快进来。”

他指了指自己座位旁一早就备好的椅子,说道:“过来坐。”

时寻才刚坐下,老师就递给了他一摞资料:“你看看这个。”

资料明显是刚打印的,纸张上的油墨味还没退散,星星点点地钻入时寻的鼻腔。

时寻快速翻动着页面,没看几页就转头看向老师:“这是外科手术机器人?”

“对。”老师连连颔首,“前几年校方就在和本土企业接触,共同筹备这个实验室,你应该听过吧?”

时寻应声:“略有耳闻,不过您给我看这个是……?”

老师笑然:“实验室今年年底就可以投入使用,你看,有没有跟我进这个项目的想法?”

时寻捏在纸边的手微微发紧:“您是希望我参与这个项目?”

“是,虽然实验室进入的门槛很高,但你算法和编程的综合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我这边可以推举一个研究生,在我心里,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时寻迟疑道:“但年底的话,我还没毕业。”

“这倒不是大事,你其他要求都已达标,提前完成论文就行。”

说着,老师的声音顿了顿:“有件事我必须提前和你说清楚,这个项目至关重要,一旦开始,你的时间将以年计单位流逝,基本不会有私人时间,也很难照顾到家庭,这是科研人必要的觉悟和精神,我希望你也能谨慎考虑这一点。”

没有私人时间……

时寻抬起眼,向办公室外瞟去。

狭窄的窗口框住视野,柏沉故双手扶着窗台向外眺望,走廊的灯光从他的身侧压过,拖下一条长长的影子,深深地映入时寻的眼眸之中。

“时寻?”

老师的呼唤带回时寻的思绪,他转回视线,合上手里的材料:“老师,这毕竟不是件小事,能给我点时间仔细斟酌吗?”

“那是自然。”老师指着他手里的那摞纸,“这些材料你就先拿回去看,回头我再往你邮箱里发几份,等你充分了解之后再告诉我你的决定。”

“好。”

时寻带着文件离开,走出门口时把最上方的文件翻了个面,藏住封面上的字迹。

他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还真是让段颂飞的乌鸦嘴不幸言中了,他和柏沉故的这种高强度工作,怕真是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时寻走到柏沉故身后:“我好了,我们辰哥哥久等了。”

柏沉故后脊一僵,转身的动作也迟缓了不少。

时寻低头失笑:“你怎么这个反应,飞机上也是,我以前不也这么叫过你吗?有这么难接受吗?”

柏沉故避而不答,转而对他道:“该回家了。”

两人并肩前行,脚步声添进了走廊里来往的声响中。

时寻单手捏住材料,牵起了柏沉故的手。

柏沉故下意识抽手,他却反而理直气壮地握得更紧了些:“你没看清那条愿望吗?我说的是希望有人陪我牵手漫步回家。”

傍晚的街景亮起灯光,散落在城市的烟火气里。

时寻牵着柏沉故的手在街边行走,像无数普通情侣一样,享受着微凉的晚风。

路过段颂飞小区门口时,时寻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扯着柏沉故往小区里走,即便不说明意图,柏沉故也任由他拉着。

到段颂飞家楼下,时寻只留了一句“马上回来”便松开柏沉故,向楼上飞奔而去。

他疯狂按动段颂飞家的门铃。

“等会儿行吗?我不想换门铃!”

段颂飞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时寻放下手,用他为数不多的耐心等在门口。

屋门打开,段颂飞头疼地看着时寻:“不是和你说过,想来找我提前通个电话吗?幸亏我今天在家,不然我家大门是不是在劫难逃了?”

时寻没工夫理会他的调侃,开门见山道:“那天我扔在你家的那堆杯子呢?”

段颂飞紧皱眉头,茫然道:“杯子?什么杯子?没见过啊。”

时寻紧张地瞪着段颂飞:“你最好别告诉我你扔了。”

段颂飞立刻摆摆手,遏制住时寻发火的意图:“行了,不逗你了,门口鞋柜上放着的那几个快递包裹就是。”

看见打包完好的包裹,时寻微微松了口气。

段颂飞无奈道:“多亏我有先见之明,不然你想找都不知道去哪找。不过你不该和我解释解释吗?之前找我喝酒那阵还恨不得把这些杯子全扔了,这会儿又巴巴地来找,你什么情况?”

时寻拆开其中一个包裹,确认里面是他之前搜罗来的杯子,这才分出空闲解答段颂飞的疑问:“自然是因为我还喜欢他,想追他呗。”

时寻小心折起手里的纸箱,一个个向手上摞。

段颂飞轻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融入夜息之中。

“人呐,真是一旦陷入苦恋就走不出去啊。”

最后一个快递箱摆好后,时寻轻笑一声:“给你爸爸开个门。”

段颂飞咂舌道:“坐会儿啊,这么着急走干嘛?”

“不了。”时寻拒绝道,“我家那位还在楼下等我。”

“啊?”段颂飞干瞪着眼,“你大晚上跑到别的男人家里,还把你追的人扔在楼下喂蚊子,我该不该说你是个人才啊?”

时寻不为所动,只是等他开门。

领会了他意思的段颂飞不再置喙,打开房门:“看着点路,不送你了。”

时寻踏出门口,临走前,他转头对段颂飞说了最后一句话:“你搞错了一件事,不是我陷入苦恋走不出去,而是这么多年,我从来就没想过走出去。”

脚步声沉沉向下,感应灯悄然熄灭,却吞没不掉他言语里的坚定。

最底层的灯光亮起,柏沉故迎身向前,接住时寻手里的快递。

“这是取了什么?”他问。

时寻理动包裹,俏皮道:“是我的爱,你刚接在手里的,是我满满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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