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寻慌张地走到窗前,拉紧窗帘。

他扯了一下裤腰带,闭上眼缓解着自己被迫束缚的无奈。

他的眼皮刚合紧,又蓦地睁开。

不对啊,他怂什么?

他有什么好怂的!

时寻冲动地转身,把手冰凉的触感刺激着他醒过神来。

他没出息地缩回了手。

还是下次吧,事情搞成这样,这会儿再出去也只是尴尬。

时寻无奈地缓缓滑坐在地。

他原本是想先把今天买到的杯子给他看看,就算没有他最喜欢的那个,至少也能开心点。

但眼下不管是什么,也都只能明天再说了。

不过……

柏沉故听到他说的做菜的事了吗?

时寻朝身后望过去,妄图隔着门板向外透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会喜欢自己做菜的口味吗?

一门之外,柏沉故站在餐桌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饭桌上的餐食。

良久,他才拿起一旁摆放好的筷子,沉默地夹了一块鸡蛋入口。

在地板上坐着冷静了好一会儿,时寻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身上的燥热感只升不降,不知疲累地冲击着他的意志力。

睡是睡不了了。

时寻拿出电脑,一头扎进模型里。

数学永远是冷静情绪的利器,时寻优化算法到凌晨,再一次被动入睡。

第二天,他起得比前一天还晚,等他出房间的时候,阿姨都走了。

他打开房门,无意识地走到餐桌处。

昨晚做的菜都凉透了,筷子干净整齐地摆在原位,柏沉故显然是一口也没动。

不吃就不吃,他自己吃就是了。

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没吃饭,此刻饥饿反扑而来,蚕食得他胃痛。

时寻随便拿了两个菜放进微波炉,匆忙洗漱后开始吃饭。

“小然后”在吃饭时蹭到了一块水煮肉,快乐地在地上连打了好几个滚。

等时寻吃完饭,小家伙迅速起身,一口咬住了他的裤脚。

时寻俯身拍了拍它的小脑袋瓜:“裤脚不能咬哦。”

小柴充耳不闻,继续向前拽。

它那点力气自然扯不动时寻,但时寻怕它受伤,只好顺着它起了身。

他一站起来,小柴就停止了咬动。它径直跑到柏沉故的房门口,兴奋地边叫边打转。

时寻愣住了。

他假装没看见地转身去接水,小柴却激动地冲了回来,重新扯住他的裤脚。

“……”

时寻只好蹲下身,像和小朋友说话一般语重心长地劝慰道:“不行,他受不了一点脏乱,你进去他会生气的。”

小家伙像是真的听懂了一般,委屈地缩回爪子,俨然一副被嫌弃的小可怜模样。

时寻一下就心软了。

他局促地舔舔嘴唇,伸手点动它湿润的鼻尖:“真想进去?”

小柴轻轻地“呜”了一声。

时寻斟酌着。

要是就放它进去转一小圈,自己再收拾好,估计也不会出问题。

他们都结婚了,柏沉故大抵也不会为这样的小事而生气。

他顺了顺小柴头顶茸茸的毛:“就进去一会会儿,你会乖的,对吧?”

小柴持续乖巧。

时寻放心地按动把手,打开了一条门缝。

小柴一秒不停地窜进房间,快到险些撞门。

看架势不太妙,时寻连忙进屋。

只见小柴目的性极强地直奔床头,咬住床单就用力往下扯,动作干脆利落,显然是蓄谋已久。

时寻后悔了,他真不该指望一个宠物听懂人话。

他一把捞回小柴,揪掉它执着咬在嘴里的床单。

四脚一悬空,小东西立刻没了气势,又蔫了回去。

时寻苦笑一声,伸手轻扯着它的脸颊道:“我发现了,你不该叫‘小然后’,你该叫‘小绿茶’,闯祸没够,事后还装可怜,和谁学的?嗯?”

说完,小柴还没反应,时寻自己倒是先因为想起昨晚的那场“祸事”红了脸。

他不自然地清清嗓子,托着小柴推出了房间。

房门关合,门外传来小柴跑开的声响。

时寻安心地走到床前,下蹲观察。

好在小奶柴的破坏力不强,床单边缘没有损坏,只是沾了口水,换一套被单就能补救。

他环视一周,思绪却在视线流转中出了神。

那晚他悄悄进来时,这屋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他的注意力全都在柏沉故身上,没有仔细看过周围的环境。

说来也奇怪,明明整幢屋子是同一种装修风格,柏沉故的屋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清冷感,寡淡得像少有人住。

看到最后,他的目光定在了略显凌乱的床铺上。

这是柏沉故的床铺,陪伴柏沉故每日入睡的床铺。

这句话在脑海里无声地提示着时寻,竟催生出一个羞耻的想法。

他想躺一躺柏沉故的床。

在换被单之前。

时寻一向都是行动派,他拘谨地换了口气,悄然靠近床铺。

周遭的安静压在他的背脊上,隐隐透出一种偷偷摸摸的刺激感。

后背与松软的床铺接触,潜藏的愉悦感包裹过来,细密地织起一道丝绢般的网,柔软却饶有力道地托举着他。

床褥间属于柏沉故的气息经由体温加热,温吞地传来,那气息逐渐与记忆里的某些节点吻合,唤起一些难以启齿的画面,耳边也恍若传来柏沉故低声的呼唤。

“阿寻。”

时寻的脑中嗡鸣一声。

他从**腾起身,脸颊之前泛起的红晕加重,像是喝多的前兆,甚至还有点晕乎乎的。

他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自言自语地念叨着:“换被单,换被单……”

在屋子里胡乱转了两圈,时寻才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更换的被套在哪里。

想起之前阿姨留下过一个电话号码,他便找到号码打了过去。

从阿姨那,时寻才得知小柴一进屋就搞破坏的原因。

原来,小柴被接过来那天,阿姨不慎将它喜爱的玩具扔掉了。

等小家伙发现的时候,阿姨正在收拾柏沉故的床铺,小柴直线思维地觉得它的玩具被藏在那张**。

于是自那以后,只要有机会进去,它就会直奔那张床铺。

打完电话,时寻的情绪才重回正轨。

他按照阿姨的描述找到了床单,着手替柏沉故更换。

裤兜里的手机振动,那是朋友给他的回复。

由于那晚开了闪光灯,偷拍的双人照效果不如人意,时寻就把照片发给了朋友,希望对方帮他修复得好些。

可惜修复后的照片和之前也没差多少,不过也没关系,反正机会有的是,大不了下次再拍就是了。

向朋友道谢后,时寻收好手机。

他伸手拿起柏沉故的枕头,压在枕头下的一个纯白首饰盒登时栽了个跟头。

时寻好奇地伸出指节,翻转盒子。

烫金的品牌字母清晰地印在表面,昭示着它的身份信息——那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婚戒品牌。

时寻愣怔着拿起盒子。

轻飘飘的盒子仿若加予了万斤之重,珍藏着一份他十几年都不敢肖想的沉重。

盒子哑响一声,一对圈口接近的男戒映入时寻的眼中。

他“啪”地一下又关上了首饰盒。

不可置信的情绪顷刻间抽空了他。

他打碎了柏沉故喜欢的东西,对方什么都没说就先替他包扎了伤口,第二天还默默准备了替换的药物。现在还偷偷买结婚对戒,再加上重逢那天的那句“想他”……

柏沉故应该也是喜欢他的吧?就算少,总也该是有的吧?

说起杯子,时寻突然想起打碎的杯子还没补买到的事实。

他闷头冲出去,又猛地折回来。

被套还没换好!

彻底收拾好后,时寻马不停蹄地离开家门。

一下午不间歇地奔波,时寻终于走遍了所有他能找的店。

他才到家没多久,柏沉故就回来了。

许是白天当了作精,今晚的小柴格外文静。

时寻藏好这两天买的杯子,准备吃饭的时候再正式向柏沉故赔礼道歉。

他转身与柏沉故寒暄道:“你今天回来这么早啊。”

“嗯。”柏沉故应声,“有件事拖了好几天,想想还是先和你讲比较合适。”

“什么事啊?”

柏沉故放下手提包:“稍等。”

眼睁睁看着柏沉故走进了房间,时寻想起了下午自己看见的那副对戒。

他不会是想送戒指吧?

时寻的呼吸被迫紊乱,脊背的肌肉也收紧了几个度,他忐忑地捏紧指节,尽可能保持着镇定。

房门开合,柏沉故缓步走到他面前,每个动作都揪动着他的心绪。

柏沉故拿出一份文件,从茶几上缓推过去。

时寻喜悦地向前倾身,伸手搭上桌面:“这是什么啊?”

“这份离婚意向书你看一下。”

时寻的手指一僵,毫无温度的纸张猝然烫手起来。

他弹开手指:“……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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