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北方冬天的干冷，南方虽不至于零下几十度，但是却有一股浸入骨头的湿冷。
走出餐厅，气温骤降，连吸进胸腔的口气都是凉飕飕的，感觉凉意是从心底处蔓延开，一丝一丝地扩散。
乔安原本是想自己坐车回去的，刚想表达一下纪言请她吃宵夜的谢意，顺便告诉自己去搭公交车就好，就看到纪言很自然地走到副驾驶给她拉开车门，她也就没有开口了。
刚上车，乔安又闻到车上那股熟悉的味道，是一种很恬淡舒适的淡香，不是那种浓烈的好似空气清新剂的味道，香气若有似无，让人心境有种莫名的安宁感觉，就好像纪言这人给她的感觉一样。
上车后，乔安想到刚刚纪言说他是外科医生的话，忍不住去看他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大约是车里的空调有些热，他刚刚把外套脱了，毛衫的袖口卷到小臂处，看上去慵懒随意。手腕上戴着一块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手表，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她在心里不禁感叹，这果然一看就是艺术家的手啊。
纪言好似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等遇到红绿灯的时候，从中控台上拿起一瓶没喝过的矿泉水问她“喝水吗？”
乔安弯唇笑了笑，从纪言手里接过，扭开瓶盖轻轻抿了一口，然后开口道：“纪先生，你说你是医生，是看什么科的呀？”
“心脏外科。”
“哦，就是专门做心脏手术的吗？”
纪言轻轻地笑了一声：“嗯，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乔安听着纪言淡淡的笑声，感觉好像有只小猫在自己的心中挠痒痒。她目光忍不住又转过去看纪言的手，正好到了街口的红绿灯，纪言的手无意识地轻轻拍打方向盘，乔安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她以前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一个手控……
“还满意吗？”察觉到她的目光，纪言勾了一下唇角，微微侧过头来似笑非笑地问她。
“啊？”愣了一秒的乔安意识到他在问什么，立马羞窘地转过头看向窗外。
这个位置正好在迎宾大道上，因为快要过年，两旁高大的梧桐树枝上都挂满了各色彩灯和大红灯笼，那璀璨的灯光印在乔安娇小的脸上，看得纪言一阵心动。乔安的模样很秀气精致，细细的眉毛，圆圆的的眼睛，加上皮肤很白，看上去是个很有灵气的姑娘，笑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温婉舒心的感觉。
纪言看着眼前害羞得连耳朵都红了的乔安，心情颇为愉悦地说：“逗你的，不用不好意思。”
乔安没说话，缓了几秒钟，好不容易等脸上的温度降下去一点，结果又听见纪言说：“没关系，你可以转过头来随便看。”
……
乔安觉得她这个语文老师和外表清冷的纪言说起话来，还真不是他的对手，乔安明智地选择保持沉默。
话音刚落，后面响起了喇叭催促声，他挂档起步，车子又行驶起来。
好在纪言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一边扭开车载音乐，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洛一在学校表现怎么样？”
乔安轻轻呼了一口气，想了一下，开口说：“洛一在学校表现很好，各科老师的很喜欢他，而且成绩也很不错。”
纪言听完以后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追问。
就真的只是随口问问。
乔安住的小区地势比较偏，过了那段繁华的道路后，车辆就明显减少了，一路上连红绿灯都没有遇到几个，很快就到了乔安小区门口。
乔安这个房子是租的，是个老旧小区，离她的上班的学校也比较远，而且还是老式楼梯房。
乔安腿脚不方便，之前问了一下电梯房的价格，发觉价格不在她的经济范围内，还好这个房子的房租低，再加上房东是个很慈祥的老奶奶，所以乔安也就一直住在这里。
车子缓缓停下，乔安道了谢，手刚刚拉住门把手准备开门下车，就听到纪言一边把车子熄火，一边似笑非笑地问她：“乔老师，你有男朋友吗？”
乔安一愣，扭过头去看他：“啊？男……男朋友？”
“嗯”
“呃，没……没有。”
说完，她听见纪言淡淡地“嗯”了一声，车窗外的暖黄的路灯照在纪言身上，看起来比比以往清冷的模样温和了许多。
纪言的目光看起来好像饱含深意，眼角微扬，似乎好像是淡淡笑了一下，她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她准备下车，又听见纪言在她身后说：“我也没有女朋友。”
……乔安彻底凌乱了，他这什么意思啊？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她脚步微顿，再次回身看着纪言：“嗯，那还真是挺巧的。”
“嗯，是挺巧的”说完，他然后拿起放在中控台的手机递给她：“方便留个电话号码，吗？”
“嗯，方便的……”
乔安点点头，随即给纪言报了串数字。
她看着纪言把手机号存进手机，然后隔了一会，她的手机就响了。
纪言扬了扬手机的手机说：“我给你打过去去了，你存一下。”
乔安把手伸进衣兜，握了握手机，声音软软地回他：“好的。”
乔安下了车后，站在窗边给纪言道谢，纪言看着眼前娇小的姑娘一副害羞紧张的样子，体内潜伏的腹黑因子被激发。
他弯着嘴唇笑了笑，看上去温和无害，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乔安看。
“你要怎么感谢我？不请我上去坐坐喝杯茶吗？”
乔安被他问得一愣，露出了一副思索的表情：“可是我那里没有什么好茶叶的，要是你不嫌弃的话就上去坐坐喝杯茶吧，你大老远送我回来，还请我吃宵夜。”
“这么晚了你真让我上去？”纪言朝似笑非笑地看着乔安。
“啊？啊……什么意思啊，我……”
乔安瞪圆了眼睛，不知道怎么回答——
刚刚明明不是你说要上去喝茶的吗？
乔安的双手在胸前不自觉地扭成一团，纪言颇有兴致地看着眼前有些手足无措的乔安，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跟你开玩笑呢，今天有些晚了，下次请我喝茶吧，或者请我吃饭也行。”
说完还保持着刚刚那个笑容，轻轻地朝她点了点头：“赶紧上去吧，上楼注意安全。”
纪言的声音很好听，低沉磁性，乔安第一次觉得自己不仅是手控还是个声控！
乔安站在车窗前愣怔地看着他，根本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她一方面觉得纪言对她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一方面又告诉自己不要多想。
小区门口，她默默地地看着黑色奥迪车缓缓离开，直到——拐过街角，车轮带起路边一片片落叶，卷起又落下。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感觉这么多年平静无波的心正慢慢发生着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