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此举,看似是为难楚容若,可是转念一想难免也有想要张家跟楚容若联姻,进而得到楚容若支持的意图。楚容若为监国王爷,权柄极大。二月万寿节后皇上年满十三,可能会在一年之内开始亲政。

太后,这是在给皇上铺路?

她把心中疑惑问了出来,白夫人闻言缓缓点头,道:“确实如你所说,皇上年幼登基,君少而国疑,这些年来全靠端王主持大局,稳定住了京城内外的形势,再加上边境安稳,屡屡胜仗这才是没有生出太多的波澜。”她说着叹息了一声,楚容若在京城处境艰难,白川在边境处境又何尝好呢?

皇上年幼,太后背后却是有着张家作为支撑的,这些年来明里暗里,给白家下了多少的绊子?

当年她回京遇袭,背后未尝没有太后的身影。只是时日长久,也就没有再追查下去的必要罢了。

白叶紧紧抿着唇,低声道:“若是端王娶了张家女的话……”说罢她自己就摇头,道:“他是不可能娶张家那姑娘的。”若真要娶张家的姑娘,又何必要等到如今呢?

白夫人听得她这般果断的话,却是唇角微微动了下,只想知道楚容若究竟有什么好的,竟然这般迷住了白叶。母女两人完全是想差了方向,然而却得出了一个共同的结论。

楚容若确实是不会屈服太后的**威一下,迎娶张家那位姑娘的。

“只可怜那姑娘,一番痴心付诸东流。”白夫人若有所指,“女子就不当痴心太过,不然一辈子说不得就毁在这上面了。”

只可惜这一番心意却是对牛弹琴了,白叶心中所想根本就不在儿女私情之上,反而是猜测着楚容若要真拒绝了太后这番“好意”,太后又当如何!

……

白川驻守边境多年,此次回京已有月余自然不好久留。这几日里面正收拾行礼,只临行之前白夫人想要与白叶多相处相处这才知道了白叶夜不归宿,留住在端王府的事情。如今她虽然心中不安,行程却是不容再耽搁了。

第二日临行时,白叶和白渊两人亲自送了白川夫妇出了京城。白川扶着爱妻肩膀,见她只不断落泪,话都说不清楚,只得紧绷着一张脸对白渊道:“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好你妹妹。”

白渊难得一脸郑重应了下来,白川这才看向白叶,神色略微融合了些,却带上了些许生硬。

“白叶,你性子沉稳,比你二哥要好,若是他在京中惹事,一应都交给你来管制。”白川说着点了下头,“照顾好自己,要分得清轻重。端王之事——”他说到这里略微顿了下,才道:“为父相信你的判断,真有什么事情,还有家人在,定然不会让你受委屈。”

白叶双眼微微发红,点头应道:“女儿知道了。父亲、母亲一路平安。”

白川听得她这声父亲,神色见也有些动容,然而还是强自忍着,与

两人辞别,扶着白夫人上了马车,这才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白叶和白渊两人站在原处看着,直到车队越来越远,白渊这才道:“天冷,我送你回去吧。”

白叶垂下眸子,道:“还要劳烦二哥送我去端王府。”

听得她这般说,白渊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在这件事情上,他难得与父母意见一致,认为楚容若不会白叶的好归宿。他沉声道:“你一早起身给父母送行,此时当回去好好休息才是。”

“临出门的时候,老师交代了我,让我回去直接去端王府呢。”白叶抿唇笑着,“二哥不必担心,我身子好着呢,这点儿劳动实在不算什么。”

听得她这般说,白渊自然无奈,吩咐了车夫这才翻身上马。

等到送了白叶入端王府,他这才道:“晚些时候我来接你?”

“二哥不必担心,回头我与师父一同回何府就是了。”白叶微微弯着眼睛笑着道,虽然觉得白渊这般事无巨细地叮嘱有些烦,然而这毕竟是来自于家人的关心,烦闷之中却又有一丝丝的幸福。她冲着白渊挥手,道:“明日我得空去大将军府给二哥看腿。”

白渊得了这么一句话,这才心满意足。看着白叶入了端王府,调转马头却不曾回大将军府,而是去寻他这些日子交往的狐朋狗友去了。

端王行事确实让人敬佩,然而私底下是个什么样子,他这个当哥哥无论如何也要查个清楚才行。若他真是表里如一,是个磊落君子,倒也罢了,只要妹妹喜欢就好。若是他表里不一,外表看着温文尔雅,一派君子风范,实则是个猥琐小人的话,就不要怪他白渊下手每个分寸了。

他可不讲究什么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连着白梦箩欺负到白叶头上他都要呼朋唤友一起报复了回去,就更别提楚容若了。纵然端王殿下权势吓人,他也自有门路让他不好受。

“白姑娘。”冬晴迎了白叶进去,笑着道:“何太医正在给王爷针灸,白姑娘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她送了茶水,转头又拿了个手炉递过去,“年后眼看着天气暖和了起来,没有想到这两日又骤然降温。”

“多谢。”白叶道谢,她一路马车,只入端王府之后走了一路,这会儿指尖微微发凉,抱着手炉顿时觉得暖和了不少。“倒春寒,倒是感觉似乎比年内还要冷些。”她说着顿了下,问道:“昨日王爷何时回来,情形可还好?”

“劳白姑娘记挂,王爷午后就回来了,吃了药情形还算好。”冬晴笑着应了,等着白叶烤着炭盆一身寒气散去,这才领着她入内。

里面何太医正在起针,白叶上前行礼,他就笑着道:“人都走了?我在里面就听得你问王爷病症,可见这两三日里是用了心的。既然如此,你再与王爷把把脉吧。”

这是难得上手的机会,白叶自然不推辞,净手之后就上前给楚容若诊脉。

楚容若看着她神色如常过来,配合的伸手过去,感受到那还略微有些冰凉的手指落在上面,手指微微动了下,引得白叶抬头看了过去。他抿唇微微笑了下,道:“多谢白姑娘关心。”

“你是病人,我是大夫,关心王爷身体康健,是我的本职。”白叶淡淡道,垂下眼帘认真诊脉。楚容若却是没有就此作罢,顿了下才缓缓道:“昨日我入宫,太后说,若是我决意不娶张家那位姑娘的话,她就只能够落发为尼,常伴青灯了。还说,我冷心冷肠,冥顽不灵。白姑娘可觉得我是那般冷酷之人?”

白叶双眼微微眨动了下,一边诊脉一边缓缓道:“路是自己选的,如何怪得了旁人。王爷当年为了避开这门婚事曾经与苏家定过亲,可见并未故意误导这位张姑娘,反而做事很是干脆利索,不愿意就此耽搁她……”

她说着很是缓慢,虽然语调轻缓,却也听得出来这是肺腑之言。

楚容若原本只是想要借此告诉白叶他没有接受张家的婚事,如今却是神色认真听着白叶说话,只觉得白叶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合乎他的心意,记在了他的心里。

“……张姑娘执迷不悟,却不能怪王爷生的太过于美丽,不是吗?”

“咳……咳咳!”

白叶冷不防的这句调笑,让楚容若一时没忍住掩唇咳嗽了几声,抬头看过去,见她神色如常,一本正经不由微微扬眉——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白叶除开这句调笑之外,就专心给楚容若把脉,片刻之后收手报出楚容若的脉象,加上自己的分析说给何太医听。

“老师,我可有疏漏的地方?”

何太医缓缓点头,道:“说得不错,并未有大的疏漏,若让你来,你会如何开药方?”

白叶低头沉思,中医最为玄妙、也可以说是最为让人诟病的地方就在于一病一药方,同样的病症,不同的患者可能就会因为对方体质的差别而开出不同的药方来。因此,不少人学中医多年都不敢独自开方,又或者只能够开一些常用的太平方,不能针对病症,药到病除。

楚容若风寒入体,加上身体虚弱,牵动了体内的余毒,自然不能按照平常的风寒开方。还要考虑到他的身体情况和体内所留余毒。因此白叶想了许久,何太医非但没有不满,反而露出了欣慰的目光。

若是白叶并非白川夫妇的女儿,就更好了!出身显贵,日后难免会被分心,难以成为最为优秀的医者,只可惜他这一身衣钵,说不得无缘传给这个颇有天赋,又一心喜好医学的关门弟子了。

白叶不知道何太医心中的遗憾,只在心中大略勾出了一个药方,去一旁桌案前缓缓写下。

她写的极为缓慢,可见每一味药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下笔的。楚容若穿好外衫起身,有些好奇地走过去,只站在白叶身侧低头看着她写药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