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睡下了?”听到冬晴的脚步声,白叶这才抬头看了过去,见冬晴点头就笑着递了杯热水过去,“坐下歇息会儿吧。”

“多谢白姑娘体谅。”冬晴也确实累得够呛,这会儿坐在小凳子上再看白叶提笔继续写刚刚停下的东西,不由侧头微微看了过去。白叶注意到她的举动,只微微笑了下倒是不很在意。反而是冬晴有些心虚,抿唇道:“是奴婢逾越了。”

“不过是端王殿下的脉案和用药、治疗记录,你一直在旁守着,也都是知道的。”白叶解释了下,把最后几样记录下来,这才停笔吹干,“这般记录着,日后也好查阅。”

冬晴缓缓点头,低声道:“倒是辛苦白姑娘了,这个时候还守着。”如今天色已经黑透了,何太医今夜当值已经匆匆入宫去了。为了避免楚容若的病情反复,就把白叶给留在了端王府中。

若白叶真是薛家丫鬟出身的话,这样的安排实在不算什么。然而,实际上她却是护国大将军的女儿,知道实情的冬晴对上她的时候自然是比之前拘谨了些。白叶却不曾多想,只笑了笑道:“为医者,这都是应当做的。”

她说着话自然是真心实意的,此时收起了楚容若的脉案,正想倒茶喝就见冬晴体贴地递过来了一杯,“白姑娘喝些茶水吧,今日忙了大半天,奴婢已经让厨房准备了吃食,大约过会儿就会送过来。”

“我也正好饿了。”白叶抿了口茶水,“既然如此,我就趁着这个机会再给端王殿下诊诊脉。”她说着放下茶杯起身,冬晴连忙陪在她身侧,低声道:“白姑娘小心门槛。”

楚容若吃了药睡的格外安稳,白叶入内给他诊脉之时他正熟睡,因为下午的热蒸脸色倒是略微好了些。冬晴从被子下面拉出了楚容若的手,她手指落在上面,只觉得触感温热,指下脉搏比下午时有力许多,这才松了一口气。

“厨房那边的药不能停,大约半个时辰后再给端王殿下喂一次药才行。”她嘱咐道,一旁冬晴应了声,两人正准备离开却听到端王模糊的声音在屋中响起。

“……妃……”

“殿下说什么?”白叶一愣,仔细听去,却听见端王又喃喃了一句,“别走……”说着,那只原本要被放回被子里的手就一把抓住了白叶的手腕。

一旁冬晴连忙低下了头,悄无声息退了出去。白叶心中一紧,却是听到楚容若又道:“别……别走……”

她准备抽出的手微微顿了下,低头看着昏睡的人眉头紧皱的哀求表情,不由心中一软重新坐回了床边。楚容若的梦话说得断断续续,根本就不成章法,有时候还能够听到几个比较清晰的词句,有时候却是含糊不清到根本不知道他在呢喃什么东西。

只是,每次白叶觉得他睡着了,想要抽手离去的时候,楚容若都会下意识抓紧她的手腕,阻止她离开。若不是她清楚知道楚容若喝下的药有什么药效的话,白叶几乎要怀疑楚

容若是故意装睡拉着她不放手的了。

冬晴送来了吃食,连着给楚容若的汤药,期间连着头都不敢轻易抬起。白叶倒是神色自如,吃了简单的晚饭还喂了楚容若喝下汤药。楚容若虽然说着梦话,却很是配合,除了不肯松开白叶的手之外,再没有什么抗拒的行为。

“白姑娘,我让人给你搬了软榻过来,你歇息会儿?”冬晴有些心虚地提议,之前两人也试过掰开楚容若的手,却没有想到他反应颇大,最后没有办法只得这般由着他拉着白叶的手腕。只是如今夜色渐深,白叶纵然没有开口脸色却也露出了倦怠的神色。

她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因为医者父母心的缘故对楚容若这般举动才会如此的纵容,又或者是因为其他。只每次楚容若在睡梦之中都神色痛苦挣扎的时候,她实在是有些狠不下心来拒绝他。

因此冬晴的提议她也只是迟疑了片刻就应了下来。楚容若的药中有安眠的成分,她若真要等他醒过来,只怕就有得熬了。既然这样,倒是不如好好躺下休息,既能够就近照顾楚容若,也不会太过于疲惫。

冬晴这般提议的时候,实在是有些不安,生怕白叶生气。如今见她这般痛快的应了下来,不由连声应下,安排了丫鬟帮忙,又准备了簇新的床被,生怕白叶休息不好。等着忙完这一切,她出去的时候才不有露出了一丝笑容。

白姑娘这般,想来殿下那点儿心思也不算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她自幼服侍在端王身边,自然是为他开心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色才微微亮,楚容若就醒了过来。他素来独眠,因此醒过来的一瞬间就察觉了房中有人。而他的手心中握着的温热的手也让他不由瞪大了眼睛,心中甚至生气了一股怒意。

是哪个丫鬟竟然敢半夜爬上他的床?!

然而,等看清楚了床边软榻上躺着的人究竟是谁,他心中那股怒意早就不知道消散到了何处,只剩下满心的欢喜。

那软榻之上躺着的女子,那手被他握在手心中的女子,不是白叶还会是谁?

他的脸色柔和下来,甚至没有了起身处理要事的心情,只盯着白叶看去。白叶的脸色不大好,想来是昨夜为了照顾他都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只是,他却怎么也记不得睡着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会抓着白叶的手不放?

不过,这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白叶此时此刻躺在这里,陪在他身边……

外面响起轻微的脚步声,门应声推开,冬晴轻手轻脚进来,见着楚容若已经醒过来吓了一跳。楚容若连忙示意她不要说话,起身小心翼翼把白叶的手放入被子之下,这才在冬晴的帮助下披了厚厚的大氅出了里屋。

“什么事情?”他沉声问,冬晴顿了下,才低声道:“宫中传来消息,说是张家那位姑娘入宫为王爷求情了。太后大怒,要招王爷入宫……”

她偷偷看了眼楚容若冷凝地神色,想起之前

给白叶盖被子时那一闪而逝的柔情,不由低下头,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如今秦公公正在前院等着,王爷可要回绝了?”

“……”楚容若眉头紧皱,许久才道:“让他稍等,我收拾下就入宫。”

“王爷!”冬晴惊讶,不由脱口而出:“王爷昨日病得厉害,若非何太医和白姑娘悉心照顾,只怕今日还不能醒过来,万一今日入宫再……”昨日楚容若幸而没有毒发,可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轻声些,莫要吵醒了白姑娘。”楚容若不满地扫了冬晴一眼,转而才亚低声音道:“无碍,若我真的在宫中晕倒了,倒是有好戏看了。”

白叶一夜睡得并不算安稳,楚容若醒来时那一瞬间不由自主地收拢手时她实际上已经醒了,只是觉得两个人这般的处境有些尴尬,加上实在是困倦这才没有起身。如今听得外间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这才皱眉起身,还未曾出去就在屋内大声道:“王爷这般,真的对得起昨日为了王爷忙碌的老师与我,还有那些记挂着王爷的人吗?”

她说着穿上鞋子出去,一头青丝披落在身后,越发衬得她一张脸小巧玲珑。只是,这张脸上却是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并且直直瞪着楚容若。

“王爷这般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真的好吗?”

楚容若却是没有回答这问题,只抿了下唇带着些许的歉意道:“还是吵醒了你,原本想着让你多休息一会儿,等着早膳送来才叫你起身的。端王府的早膳有一味鸡汤做的鸡蓉粥,说是当年宫中祁大厨的拿手好菜,白姑娘当尝尝才是。”

他这般认真讨论早餐的模样,实在是让白叶没办法绷住,不由缓了缓神色,还是认真道:“王爷如今的情形,最好不要入宫。”

“我有必须入宫的理由。”楚容若见糊弄不过去,垂下眼帘沉声解释。白叶下意识皱眉,还未曾来得及说什么,就又听到楚容若道:“再者,我如今觉得精神了许多,不如白姑娘再给我把把脉吧?”

说着他就拉起袖子把手腕伸到了白叶的跟前。

那手腕细细的,比之白叶的手腕也只是粗了骨架而已。白皙的皮肤下是隐隐可见的血管,白叶目光落在上面,却是注意到了一道微微发白的伤痕。

“这是……”她迟疑了下,还是把未说完的话给吞了回去,只伸手过去给楚容若把脉。若是他坚持要入宫的话,她最起码心中有数才是。

楚容若却是随着她的目光看了下去,见到那条隐隐浮现的伤疤,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是当年白夫人为着救我,放血放毒的伤口。”十字的伤口,当年看着那般吓人,如今时日长久后也渐渐淡了下去。

白叶手指微微颤抖了下,有关楚容若中毒的事情,她并不算是特别清楚,此时听他主动提起,不由问道:“王爷当时,是怎么中的毒?”

“毒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