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叶眉头猛然一扬,听得外间有人回说话的人“三姑娘”这样的称呼时,不由勾了勾唇角。

还真是巧呢!

这白府的三姑娘,正是跟白叶有过几次恩怨的白梦箩。

外面人说话的声音不时传来,等着宋莫写好了药方出去时,白梦箩立刻上前一步问道:“宋大哥,不知道我二姐如今如何了?”她说着双眼猛然瞪大了一些,有些错愕地看着白叶。

白叶心情颇好,对着她抿唇一笑,“白姑娘。”

“白……姑娘。”

两人打了个招呼,白梦箩就退回了远处,只一双手丝丝抓着帕子,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想着白叶的医术还有她跟白叶的恩怨。今日来的人哪怕是刘太医,她都不会有着这般忐忑不安。毕竟,刘太医在宫中多年,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过,怕是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宋莫,跟在刘太医身边这么些年,也当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

可是,为什么偏偏今日白叶会跟着过来呢?

白叶与她有私怨,只怕她纵然不知道二姐的事情与她有关,也会想着要往她身上牵扯才是。白梦箩把一张帕子拧得扭曲成了一团,却怎么都没有一个完全的应对之策。她只眼睁睁看着父亲询问宋莫有关二姐的事情,提心吊胆地祈祷着父亲千万不要问白叶半句才是。

“你是怎么了?”一旁白夫人却是有些担心白梦箩,“脸色这般差,可是身子不适?”她说着拿出帕子细心给白梦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低声道:“可是知道你二姐身子不适,来的太急了些,怎么还冒出了一头的冷汗。”

“母、母亲……我无事的。”白梦箩勉强笑了下,一双眼睛只盯着白叶。白叶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勾起唇角冲着白梦箩笑了下。

白梦箩从来没有觉得一个人的笑容能这般让她觉得恐怖。她脚下一软,几乎要跌倒。

而白叶只冲着她微微一下,就垂下了眼帘,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只有白梦箩知道,那笑容之中的寒意。白叶知道常氏夫妇是她寻来的,也知道苏倩蓉是受了她的挑拨,对她百般刁难的。她甚至知道,屋中躺着的二姐,怕是也与她有关……

白梦箩咬着下唇,让自己冷静下来。白叶还什么都没有说呢,她若是就此乱了阵脚,岂不是真的趁了她的意?!

因此,白梦箩提着一口气,时刻准备着白叶可能有的刁难,时刻准备着……准备着……

然而,直到药抓了来,白二姑娘喝了药呼吸渐渐平稳下去,白叶都没有多言语一句。甚至到她走,都没有跟白梦箩说过一句话,没有提过一句有关白二姑娘“病”了的事情的可疑之处。

白梦箩扶着丫鬟的手回了自己的院子,等着四下无人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整个人都瘫在了**。

白叶竟然什么都没说,是她不知道,还是她什么都不知道呢?

白梦箩一夜辗转难眠,第二日一早昏昏沉沉间就被丫鬟给叫醒了。

“姑娘,姑娘……”

“什

么?”白梦箩一开口原本晕乎乎的脑袋就被吓得一个激灵情形了过来,她的声音……她下意识再开口,“我——!”

没错,那又干又涩的嘶哑声音正是从她口中发出的!

“姑娘这是怎么了?”伺候白梦箩的丫鬟也吓了一跳,连忙上前碰了碰她的额头,“姑娘发热了,难怪脸色这般红……”丫鬟吓了一跳,道:“姑娘且躺好,奴婢这就去寻了夫人,给姑娘请大夫去!”

……

“怎么不见带着宋莫一起过来?”今日刘太医来何府,一入内,何太医就看了看刘太医的身后问道,“你这徒弟不是颇得你心意么,怎么舍得留他在家中守着了?”

“白家的姑娘又病了,我就让他过去看看。”刘太医很是不耐烦,摇头道:“这种深宅大院的门户,连着过年也不消停!”

“这可就不见得了,如今这京城之中,哪家不是太太平平的过年呢,就怕请了大夫一年的兆头都不好呢!”何太医笑了笑,“不是那种常年病着离不了大夫的……只是这白家,论起来也不算是多权贵,若不是与你比邻的话,怕也不会这般……几次三番的劳动你。”

“那白大人早些年帮过我一个忙……”刘太医叹息了声,却是不欲多说这个,只摇头道:“怎么,你是看中我那个徒弟了,不过今日未曾来还惦记上了不成?”说着他目光就轻轻往一旁的白叶身上一扫,暗示的意味很是明白。

何太医却是笑了笑,并未多言。

虽然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对白叶也很是喜欢。然则,白叶的婚事却不是他说了算的。

白叶却是没有注意到两位长辈间的那些暧昧眼神,只低头想着不知道这次病的是那位白家的二姑娘呢,还是三姑娘白梦箩。毕竟,昨天看白梦箩的样子,她应该也吓得不轻才是。

然而,事情却没有就此结束。年后正月十六这日白梦箩出京上香,却不想受了惊吓大病了一场。白家为着姑娘名声着想压住了消息,旁人都只一知半解的,然而这消息的内情却是很快就传入了白叶的耳中,白叶听得这消息的时候,白渊正在一旁得意洋洋地嗑瓜子。此人颇有些纨绔子弟的模样,一口口的吐着瓜子皮,都精准地吐到了碟子中,竟然没有半点落到桌面上的。

“她出京想要上香求安稳,我知道了消息,就约了平日里面一起玩的好友一起过去。这几个朋友平日里面嚣张惯了,山路上也是快马奔驰的小姑娘没见过市面,被吓到了也是情有可原。”白渊说着嘲讽地笑了下,一旁的白泽脸色却不是太好,沉声道:“哥哥的马蹄就要踩到她身上了,她如何会不惊慌失措?”

白叶看了眼得意洋洋地白渊,微微抿了下唇,隐下了笑意,低声道:“二哥这般做,实在是有些鲁莽了。”这些天的相处,她早已经把对两人的称呼改成了更为亲近一些的二哥、三弟,见着白渊脸上笑容凝固,她这才露出了笑意,道:“只是,我此时听着只觉得心中畅快无比!”

白渊这才知道是被白叶给戏弄了,一时间表情精彩之极,倒是白泽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道:“

有着姐姐在,看来独留二哥一人在京中,我也尽可以放心了。”

言下之意,有着白叶看住白渊,白渊倒是可以少惹些祸事。

白渊唇角**了下,然而想起那一日骑马差点踩断了白梦箩的肋骨,他还是忍了忍什么都没说。这事儿要是被谁捅到了父亲那里,他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下场。

白叶倒是不大关心白梦箩究竟如何,只是白渊的举动确实让她心中觉得熨帖,只笑着让新绿端了新做的点心来。

“我这般辛辛苦苦又是花钱又是找人的,就只得一盘点心呀!”白渊嘴上抱怨着,脸上却是笑容满面,得意得直冲着白泽挤眉弄眼,“不过既然是妹妹谢我的,那就全部都归我了,旁人不得沾染半分才是!”他说着故意一脸警惕地看着白泽,很明显那句旁人指的就是白泽了。

白泽素来对白渊这个二哥没脾气,加上性子老成持重,一般而言面对这样的挑衅只默默忍受。今日也不知道怎么的,看了看白渊,突然神色一变委屈地对白叶道:“姐姐,真的没有我的那份?”

一双眼睛眨呀眨的,看得白渊错愕,白叶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自然是有你的那份的。”白叶笑着叫人,一旁新绿应了,虽然忙碌却是满脸的笑容。白叶能够这般快被白家上下接受,自然是好事。她跟在白叶身边,真心的为白叶高兴。

三人说笑了会儿,白渊这才正色道:“再过几日父亲、母亲和三弟就要离京了,这几日里母亲虽然没有细说,我却看得出来她心中很是不舍的。正好那京外的温泉别馆也才收拾过,我想着若是你得空不如陪着母亲去温泉别馆住上两三日,好好陪她说说话。”

这才是兄弟两人来何府的真正目的,白叶闻言却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微微皱起了眉头,“明日一早就出发吗?”

“若是你愿意,自然是越早越好的。”白泽这才开口,“母亲那边我们还未曾提过,二哥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原本定的是明日一早跟着何太医去端王府给楚容若看诊的……白叶想了下,这才笑着道:“我自然是没有什么不愿意的,能陪着夫人好好说说话,也是我该尽的孝道。”

她对白夫人的称呼虽然未曾改口,然而直接说出“孝道”两个字却是让白渊眉开眼笑起来,就连着白泽在一旁也暗暗点头。

回头两人把这话给白夫人一学,白夫人自然是高兴万分,立刻让人准备了马车,一应去温泉别馆的东西,只想着第二日一早就接了女儿去泡温泉,两人得空她也好好与女儿说说私房话才是。

而白叶这边送走了兄弟两人,回头想了想就让新绿去端王府跑上一趟,说明情况。何太医不在家中,这样的事情原本应该是派一个嬷嬷出面,而非是丫鬟的。只新绿的身份又有所不同,让她出面或许会更好些。

端王府中,楚容若听得冬晴传了这话,不由微微扬眉,片刻之后才勾起了唇角,道:“让人收拾收拾,我记得那山上当年先皇也是赏赐过我一个别馆的,刚刚开朝也没有什么大事,不如也去泡泡温泉放松下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