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墨看着比两个月前消瘦了不少,纵然扑了粉,眼下的乌青也很是明显。白叶进去的时候,她虽正在和楚云容说笑,然而神色总归是有些恹恹的,精神不足的模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

白叶被紫陌领着进去,楚云容连忙起身道:“白姑娘快过来看看!乾妹妹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下的,你给她把把脉,好好调理一番。”她说着对白叶笑着道:“云歌那丫头还说要亲自给你道谢呢,那花茶她喝了几日,如今好了不少,我看着是脸皮肤都光滑了些。”

白叶没有想到楚云容这般热情,略微有些不适。等一番客套坐下之后才看向乾墨,这般仔细看去更是觉得乾墨憔悴的吓人了。

赏菊宴之后,因为乾墨还是有些不妥,回头又发热病了些时日,因此乾府只派人送了两份谢礼。当时乾府来的人说的轻描淡写,白叶也就没有放在心上,直到现在看到了乾墨她才察觉了不对。

乾墨这模样,哪里只是发热没有休养好啊。薛如珠被关了这么些日子,脸色和样子跟乾墨比起来也算是精神焕发了。

白叶不由看向乾墨,问道:“可是夜里时常做噩梦?”

乾墨没有想到她会问的这般直接,顿了下才缓缓点头,低声道:“一闭上眼睛就觉得周边都是水,透不过气。”她说着眼睛就红了起来,可见这些日子过的有多艰难。

“我给你把把脉?”白叶低声问,对于这个被她一手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姑娘,她还是有些怜悯的。无缘无故的遭此大难,真是祸从天降。

乾墨闻言一愣,转瞬就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连忙伸手过去道:“白姑娘帮我看看吧,若是在这么下去……”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滴,一旁丫鬟连忙递了帕子过去。乾墨一手擦泪,还直直看着白叶动作。

白叶给她略微诊了脉,然后开了个安神汤的方子。

“这方子倒是跟家中用的不是很一样。”乾墨这些日子来没少喝汤吃药,如今打眼一看竟然也能对比出药方的不同了。见方子不同,她自然是心中宽慰了不少。

偏偏白叶却在此时开口:“这方子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若是想要治本,怕还是要下一番功夫的。”乾墨这是心病,不把心病治了,怕是这药也只能起一时的作用。

“治本?”乾墨脸色微微发白,眼巴巴看着白叶,“白姑娘可有法子?”

“若是你能会水,想来就不怕了。”这倒不是什么难题,白叶看了眼乾墨,“若是能在家中挖一个池子,或者是家中有深一些,大一些的温泉池子,让人教会你游水,你自是不会害怕再落水中了。”

“这……”乾墨迟疑了下,白叶这才反应过来。如今不比后世,想要学游泳找个游泳馆,找个教练就可以了。这个时代,女子想要学游泳,怕是难。

不过,她也没有旁的办法,只能先把这个说了。毕竟,

心理医生这活儿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的,不小心就适得其反了。

幸而,乾府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家,乾墨低头想了会儿就咬牙道:“不行我就去庄子上住些日子,那里正好有个温泉池子!”

白叶闻言就松了口气,继而就缓缓把话题拉回了那一日她落水的事情。

提起白梦箩来,乾墨自然是咬牙切齿,若不是白梦箩她岂会受这些苦楚,更别提当时差点没命了。只是这些日子她病得厉害,这才无暇去想旁的事情。

“……我也不瞒乾姑娘,我这边怕是有些麻烦。”白叶据实以告,也不曾隐瞒乾墨,只把前几日有人当街拦车的事情说了个清楚。“我家素来没有这些亲戚来往,我当下心中就起了疑惑,让人跟着那对夫妇去了。”

乾墨也不是笨蛋,这会儿闻言双眼圆瞪,恨声道:“是白梦箩找的人?”

白叶点头,这根本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那一日薛家的马车被当众拦车又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回头乾墨放在心上让人一查也就清楚了。还不如她大大方方说出来,纵然乾墨有自己的想法,也不会觉得她工于心计,擅于算计。

“我还没有找她麻烦,她竟然先找上了你。”乾墨脾气虽然不算暴烈,却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当初落水之后有楚云容压着,她还是要寻出凶手来,就可见一斑了。

如今听到白叶的话,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过来,知道这是受了她的牵连。她倒是有所担当,没有半分的推脱和袖手旁观的意思。

“白姑娘这是受了我的牵连,白梦箩欺负你在京城没有背景,没有靠山。又想着年节下护国大将军即将回京……哼!旁人怕她,我乾墨却是不怕的。”

听得乾墨这般说,白叶却也不以为意只笑着道:“我一心学医,实在是不想徒惹是非。若是此时乾姑娘能够帮忙,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我现在这里,谢过乾姑娘了。”

乾墨点头,“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之前我一直精神不大好,家里人也未曾想到这一块,却没有想到给白姑娘带来了麻烦,这是我的过错才对。白姑娘切莫再与我客气,不然我就真的无地自容了。”

两人客套了一番,一旁楚云容这才笑着道:“既然话说开了,也就罢了。今日特意邀你们过来可不是为着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我这边新得了一壶梅花白,想着平日一人独享未免有些浪费了,就请了你们来。”

说话间,姚黄就端着热好的酒过来,顺带还有几碟子下酒的小菜,绿绿的芹菜,鲜嫩的口蘑,外加清脆爽口的黄瓜,一时间屋中让人有些昏昏欲睡的熏香味道都消散了些。

冬日里面,能够弄到这些新鲜的蔬菜,可真是不容易。哪怕是薛府的餐桌上,如今大部分也都是腌菜或者是干菜。郑王府,不愧是郑王府,连着饮酒的小菜都是这般讲究。

不过也看得出

来,楚云容是用了心的。想起上次给她的方子,还有断药的说法,白叶席间不由多次抬头细细看向楚云容。只是,她扑了粉,又涂了胭脂,脸色看着好极了,倒是让白叶一时有些辨认不出来。

席后乾墨陪着说了几句话,就借口有事先行离开了。楚云容留了白叶,又亲自送她出了院子,回头看着白叶在屋中正拿起一旁放着的书翻看就露出了笑容。

“早两日白姑娘让人捎信托我做东介绍乾墨给你认识,原来是为着这么一件小事。你若是直说,哪里还用得着再劳动乾姑娘呢。”楚云容说着示意起身的白叶重新坐下,“咱们私下说话,你就不必这般多礼了。”

她说着挨着白叶坐了下来,笑着道:“多亏了你之前给云歌开的花茶,她喝了些日子,如今好了不少,还说要当面谢你呢。”

白叶抿唇笑了下,道:“那也不过是一些小窍门罢了,连着开方都不算。”她说着看向楚云歌,主动道:“我看郡主脸色很是不错,精神也好。”

“看着是不错,不过是百花坊的胭脂好罢了。”楚云容笑着道:“今日正巧你来了,顺手帮我再把把脉吧。”她说着顿了下,“之前的药,我已经停了有些时日了,白姑娘给看看是否能吃新方子的药了?”

白叶却是没有想到楚云容这般的果决,如今算起来距离她上次给到郑王府也不过是半月左右。楚云容这般说应当是那日白叶开了药方之后,她就断了之前的汤药了。

白叶心中是何感受不好明说,却也没有拒绝给楚云容诊脉。等手指落在那白皙的手腕上时,她才收敛心神,免得把错了脉象反而误了病人。

片刻之后她才缓缓收手,略微沉吟了片刻才道:“郡主用药多年,怕是一时半会儿这药性还不能全然褪去。只是,若要调养身子的话,也不能这般一直不用药。若是郡主信得过我,我就开一个食疗的单子,郡主每天按照这个方子吃上一个月试试看?”

“食疗?”楚云容微微皱眉,“若是食疗,岂不是也要加些药材在里面?”

“这食疗的方子是用食物的本性来调养身子,细腻漫长,如今郡主正好合用。我开五天的方子,郡主每五天一轮的吃,吃够六轮我再来与郡主把脉,如何?”白叶说的诚恳,楚云容闻言皱眉想了许久,然后才问道:“按照你的法子,我何时才能痊愈?”

“痊愈?”白叶微微蹙眉,在心中盘算了片刻,才道:“郡主的身子需要长久调养,不过若是按照我的方子来的话,想来半年之内就会奏效,三五年之后就不会有大碍了。”

这话却是让楚云容不由扬起了眉毛,又惊又喜,又有些怀疑:“白姑娘说的可是真的,半年见效,三五年之后就不会有大碍了?”

白叶却是点了下头,神色笃定地道:“三五年之后,只要郡主一直注重保养,就不会有大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