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死亡

然后五千人就像是疯了一般从将军府冲出去,然后就像是蝗虫一般四下里抢劫。

他们要逃命,他们需要钱。

宁芝之前派来的劲武卫之前都跟去了前线,后方只留下两个人,一个已经死在了将军府,另一个跑出去报信。

于是宁芝宁蕴即将到达的渭北的时候,就接到了消息。

两个人都是眼前一黑,然后疯了一般赶路。

他们只带了两千人,这会子疯狂往渭北赶去。

可惜还是晚了。

宁芝进城就见已经有人开始肃清城中叛军,是宁渊派人回来了。

宁蕴抓住一个宁家军,张嘴几番却不知怎么开口。

还是那人认出了宁蕴:“小将军!您可回来了!”

“府里如何了?”宁蕴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那人沉吟许久:“小将军还是回去看看吧……”

宁蕴腿一软,被宁芝扶着。宁芝也没好到哪里去。

两个人再往府中赶,到了门口,就知道内里惨烈了。

正是血迹斑斑的石狮子,狰狞吓人。

此时已经是黎明,天正一点一点亮,两个人的心却一点一点沉下去。

冲进去就见府中常见的人都不见,只有宁家军穿着盔甲清理尸体。

宁芝眼前一黑,慌乱中被自己的侍卫扶着,宁蕴往后院跑,脸色已经白的不能看。

宁芝也跟上去,一进了后院就听见了哭声。

还没听出是谁的,又听见一句大喊:“婆母!!”

然后就是一阵慌乱。

宁芝和宁蕴来晚了,他们只来得及看见宋氏自尽。

宋氏根本受不住这个打击,甚至知道了宁萱和宁莹也已经死了,她亲生的一双儿女全部死了,还又死了卢氏和第二个孙子。

哪里能承受?

一时想不开,将一把匕首刺进心窝里。

临死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见了宁芝个宁蕴,伸手死死抓住了宁蕴的手。却已经说不出什么来了。

她一心求死,自然用力,也不过是拽着宁蕴一下子,就已经力竭去世了。

到最后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周遭是张氏的哭声,宁蕴妹妹宁雅的哭声。以及宁菘一双子女的哭声。

宁渊的姨娘里,只余下一个刘氏躲过一劫。

众人都为宋氏担忧不已的时候,竟也没人防备刘氏早已在自己屋里上吊了。

谁也不知道这个素来存在感极低的姨娘为什么自尽。她一生没有子嗣,并没有亲人在这场灾难中过世。

宁蕴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看着张氏和宁芝给宋氏更衣,他出门去看卢氏。

卢氏和弟弟宁牧的尸身在一处,还没来得及安顿。

宁蕴跪在那,也哭不出,也没眼泪。

宁芝这边,秦毓和李执第一时间就带着人出去了。

这会子天光大亮,回来后却带回一个叫人无言以对的消息。

殷琦在自己的府邸里放了一把火,一家七口全部烧死了。

此时的宁家人,表情全是木然的。

张氏被吓坏了,她的一双儿女都是好的,可惜她还是被吓得不轻。又因为最后卢氏推她的一把,叫她内心愧疚不已。

呆呆坐着只会哭。

宁芝其实也有些撑不住了,可是她终究还是没有敢倒下。

沙哑着嗓子吩咐:“这府里如今已经不像话了,你们要帮着料理琐事。大姐家好歹还有个小叔子活着,大姐夫和两个外甥也还在。四姐家已经没人了,宁蕴如今指望不上。你们派人看着,千万不要叫他想不开。先去给两位姐姐收尸吧。”

怎么能想到呢?

从古至今,祸不及出嫁女。

就算是娘家谋反,皇帝也极少会亲自下旨处置出嫁的女儿。

却不料殷琦如此疯狂,是想杀尽宁氏一族么?

这种时候,没有人会想到他最后为什么不杀宋氏和张氏以及几个孩子。

就算是最后良心发现又如何呢?

终究是将宁氏屠杀至此了。

宁芝起身,就差点晕倒,被半夏抱住:“姑娘,您撑住啊。”

宁芝点头,然后道:“我是要撑住啊,不然还有这么多事呢……”

大伯怎么办呢?他本就很不好了……爷爷怎么办呢?他那么大的岁数了。

这么大的事,怎么瞒得住呢?

宁芝想着这些,强撑着料理这些事。

而此时前线战事激烈。塔族人因为殷琦报信,自然知道宁渊命不久矣。

甚至这一场屠杀是不是就为了叫宁渊分心,现在无人得知了。叛变的五千人有的逃走了,不过大部分已经悲剧就地绞杀。

宁芝许久后道:“秦毓,我给你们劲武卫一个任务。这一场叛变中逃走的人,我要他们全部死。查清楚,不管多少年,只要我活着,只要劲武卫还在。如果找到的时候他们死了,就给我挖坟,鞭尸,挫骨扬灰!然后斩杀长子长孙!”

“是,属下接命!”秦毓单膝跪地。

这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毕竟是乱世,很多人逃走了,一时半会不可能找到。

所以,直到最后一个在这场叛变中逃脱的人被找到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一百五十多年。

那时候,此人早已作古,他的孙子都已经死了。可是孙子的长子长孙,还是被劲武卫斩首示众。这个人的坟依旧被挖,依旧鞭尸,依旧挫骨扬灰。

当然,这是后话,且不提起。

给宁莹一家收尸,以及帮着宁萱家收尸,然后加上宁家的,三家一起,宁芝已经快麻木了。

就在她觉得自己也撑不住的时候,裴珩从天而降。

那是四月二十的夜里,裴珩是接到消息第一时间就把左洲安排好赶来了渭北。

见到宁芝,他吓了一跳:“怎么成了这样?”

短短几日,宁芝已经将一身婴儿肥褪了个干净。

依旧绝美的脸上肉少的可怜,一双眼肿着,整个人看着像是被暴风雨打蔫儿了的花,随时要枯萎。

“殿下?你来了?”宁芝有点迟钝的问了一句。

裴珩还没应声,宁芝却忽然扑过来:“你怎么才来呀!”

然后就大哭起来,再不是上回那样的哭泣,而是像天塌了一般大哭起来。

裴珩甚至来不及哄一句,就见怀里的丫头哭声忽然戛然而止,紧接着瘦弱的不像话的身子就委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