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柏鹭把他姐坑了?”言玚挑挑眉, 看向对面的姚弛。

姚弛不忿地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敲到桌上,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不止他姐,除了他自己, 和被他逼到国外的那几个原配的孩子, 现在全都在接受调查。”

“操。”姚弛低骂了一声, “谁知道姓柏的那个老东西死之前还能贪到这种程度,违禁药走私都敢搞得那么张扬, 好像故意把这个坑留出来等着人举报似的。”

言玚脸上依然没什么情绪,只是微微抿了抿唇:“听说下面几家子公司税务也出问题了。”

姚弛点点头:“可不是么,现在圈内不少人在传是柏鹭故意的,虽然他也损失了一大笔钱, 但起码不用负什么法律责任, 柏家其他人估计惨了。

“前段时间他主动放弃继承权我就觉得奇怪,搞了半天, 这孙子是在断尾求生啊?等风波过去,柏家还得落到他手里。”

言玚将杯中余酒一饮而尽, 眼角弯起的弧度有些讥讽:“而且那群原本对他有微词的人,被教训过这么一遭,以后只会变得更听话、更好用。”

想起上个月去公证前的那晚, 柏鹭在自己面前可怜兮兮说的那些话, 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言玚也懒得去思考了。

“他还是老样子,我就放心了。”言玚轻笑着说道。

这副六亲不认的做派才是柏鹭该有的, 前段时间那种「又当又立」的行为举止, 最好还是别再出现了。

言玚只希望柏鹭去找别人发疯, 少联系, 也少来打搅他和褚如栩。

最好是一心扑在事业上, 立志「猝死在谈生意的路上」那样去奋斗。

有这样的工具人拼命赚钱,他这个公司股东,每年光靠分红就能盆满钵满了。

瞧不起柏鹭的为人很正常,但没必要瞧不起他的工作能力和钱。

“老样子个屁。”姚弛此时醉意上头,言辞也越来越不收敛了,他摆了摆手,蹙着眉头,表情厌恶地骂道,“他这段时间跟他妈发癫一样,逮着谁咬谁,以前虽然偶尔也会跟我们阳奉阴违,但好歹不了解的人对他的评价都还挺正面的。”

“得,现在好了。”姚弛咬牙切齿地说道,“人家摊牌了,不装了,解放天性了,疯得很彻底。”

“以前还能顾忌着那点脸面,让几分利出来,现在什么都要争一下抢一下,哪怕知道自己没希望,宁愿赔上一大笔钱,他也要探头出来,就为了恶心我们一下。”

“还不如虚伪点儿呢。”姚弛愤懑地踢了踢桌角,显然最近被转变了风格的柏鹭烦得够呛,“跟他妈活够了一样。”

言玚被好友这副模样逗笑了,刚想开口打趣几句,姚弛却又出了声:“哦对,你知道他说年底的那场婚礼会照常举行么?”

言玚转杯子的动作微微一顿,有些意外地摇了摇头:“他准备和谁联姻么?”

“根本不是!所以圈内现在都说他和你分手之后疯了!”姚弛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原本不满的表情,都变成了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他现在真和精神不太稳定一样。”

“他那个结婚对象就是个卖的,mb你知道吧,谁给的钱多就陪谁睡,有没有什么病都说不准呢。”

言玚神色中难掩震惊。

原本他以为柏鹭那些行为只是某个计划的一环,却没想到对方可能真的在释放天性?

也不知道是那晚自己那句话触动他了,还是对方毕生夙愿达成,感到空虚后自我放逐的报复行为。

不过不管因为什么,言玚都不是很感兴趣。

毕竟他和柏鹭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而且……

他家那位小朋友很喜欢自己到处找醋吃,然后借着各种各样奇怪的由头来折腾他。

“眼睛挺漂亮的。”言玚看着屏幕上白净男孩露骨的照片,语气淡漠地评价道,他将手机还给姚弛,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角,“如栩和我会很期待他婚礼的请柬。”

跟言玚这种道德标准虚高的人聊八卦就是没意思,他根本不会陪你一起骂。

哪怕那个傻逼是他前任。

姚弛撇了撇嘴,直接往沙发上一躺,懒散地问道:“你们要走啦?”

言玚微笑着点点头:“晚上的航班。”

“需要我顺路把你送回家么?”

“不用,我给你嫂子发消息了。”姚弛给言玚递了个暧昧的眼神,小声嘀咕着,“好不容易把露露劝去夏令营了,我可得把握好机会啊……”

言玚了然地抬了抬眉梢。

确实,有孩子了就是会不太方便。

褚千秋坚决不回褚家老宅,每天想方设法的非要黏着他言哥,给褚如栩气得天天在**跟言玚干哼唧。

搬家快半个多月了,男大学生渴望尝试的泳池新地图依然没能解锁。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毕竟言玚在AU是有私人酒庄的,他们满打满算要在那边生活个小半年,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姚弛翻了个身,好奇地问道:“不是说那个项目下周才开始么,你们怎么去这么早?”

提到这件事,言玚脸上的笑意顿时淡了不少,他扯了扯嘴角,表情莫名有些怅然:“嗯,交换的学校在新州,但我要提前去趟维州。”

“去见个人……”

——

南半球的七八月份正值冬季,不算萧索,但也不太热闹。

窗外的枯树上停着一排乌鸦,羽毛又黑又亮,体型都比平时常见的要大不少,如同被建筑内部散发出的阴郁腐朽给滋养了似的。

褚如栩的脑袋温顺地搭在言玚的肩膀上,眯着眼睛,撒娇耍赖般地轻蹭着。

“别紧张,我在呢。”他捏了捏与言玚十指交扣的手,带着柔和的笑意安抚道。

言玚「嗯」了一声,揽着褚如栩的肩膀,示意对方放心似的拍了几下。

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只要这个人在自己附近,言玚仿佛就能从对方身上获得无限的力量一般。

他忍不住弯了弯眼角。

真奇怪,明明自己才是这段感情关系里年长的一方,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是受到照顾更多的那个。

而且……

言玚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后腰,低头斜了眼一脸餍足的褚如栩,指尖故意逗弄般地掐了两下他的耳垂,直到打着盹的小男朋友微微扁起了嘴巴、皱起了眉,他才满意地收回了作怪的手。

自从前段时间褚如栩的秘密被曝光后,对方不仅在**越来越没了节制,迷蒙时哄人说出的话,偶尔气得言玚都想给他两拳。

什么“哥哥,当年你给我买蛋糕的时候,会想到我有一天会把蛋糕抹在你身上吃么?”

什么“哥哥你来评评理,我是不是把自己照顾得很不错,都快比十四岁时的手腕还粗了……”

什么“是你提醒我生日要许愿的,我今年的生日愿望就是能和你做一次,还挺灵的呀。”

总而言之,每次胡闹完,褚如栩不是要挨顿揍,就是言玚要故意只带千千躲出去住两天,但得了不少甜头的混账东西,照样只认错,坚决不改。

言玚甚至还自我反省过,是不是他堪称纵容的娇惯,把原本对这段感情没什么底气的褚如栩,养得有点飘飘然了。

不过对方生活里却依然对言玚百依百顺着,只有在那些事情上才会强势些,反复确认了这一点的言玚,最终还是选择随便对方了。

反正虽然比较羞耻,但大多数时候,言玚倒也还挺享受这些有点过激的小情趣的。

“言先生,我们查到了您要找的那位病人。”方才接待过他们的主管,带着一位穿着工作服的中年女人回到了他们面前,“这位是Rebecca,吕先生的护工。”

……

和柏鹭彻底结束后,言玚就没再查看过原本的工作邮箱,直到前天,因为要接收宁大那边交换项目的学生信息,才发现了这封附着照片和地址的邮件。

在看到那张模糊图片的瞬间,言玚便认出了对方,甚至就连只见过他们全家福的褚如栩都觉得,这人是王以泽的概率有七八成。

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主要屏幕上的人和言玚实在太像了。

“吕先生是六年来的AU,四年前住进的我们这里。”原本还坚决保持缄默的Rebecca,在收了褚如栩一万刀现金后表情立马变得谄媚,恨不得把王以泽这几年的大事小情都倒个遍似的。

言玚神色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平静问道:“他是什么病?”

“精神分裂症。”Rebecca没有任何卡顿,直接了当地说出了那个言玚熟悉得不能更熟悉了的单词。

“吕先生的女朋友很有钱,不仅帮他把身份问题解决了,还一直对他很好,听说两人在一起很久了,十几年了吧。”

“不过谁知道怎么回事,他才跟着移民到这边,没多久就开始能看到幻觉,原本只是睡不太好觉,结果没想到越来越严重,发起疯来不仅拿着刀到处乱挥,有的时候还会稀里糊涂地说胡话。”Rebecca顿了顿,才继续说道,“说什么……”

“我没有想要杀你,是你先背叛我的,我都对你那么好了,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我,你活该的。”

Rebecca这几句是用字正腔圆的中文说出来的,见两人的神色有些讶异,她才笑着解释道:“这几年一直是我照顾他,他总嘀咕这些话,我总听,也就学会了。”

言玚僵硬地朝她扯了扯嘴角,继续问道:“那他那个女朋友现在在哪?”

“应该是UK吧。”Rebecca耸了耸肩,“前年圣诞节的时候她来交了一大笔钱,说是要带几个小男孩去欧洲玩一圈,以后可能就打算定居UK了。”

“我觉得她对吕先生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护工评价道,“跟一个可能杀过人的疯子相处这么多年,临离开前还不忘要来给他善后,除了真爱,我想不出别的可能性。”

真爱……

言玚眉头紧蹙,表情嘲讽。

是啊,可不是真爱么。

在杀了言子悠之后,估计就是这位有钱有势的真爱,帮着王以泽改名换姓,甚至能带着他移民异国他乡,藏了他这么多年。

但凡王以泽没疯,没准儿人家两个人现在还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呢。

除了真爱,确实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多可笑啊。

言玚心里想道。

原来他儿时看到的那些热烈的**、无限的爱意,都只是错觉。

由言子悠的心甘情愿和王以泽的反复强调,构建出的「童话故事」。

父母的爱情不是浪漫的文艺作品。

是被彩屑掩盖住了的一地鸡毛。

也对。

言子悠是个生活里有一半时间都在犯糊涂的病人,言玚则是在这个家里长起来的小孩子,王以泽是唯一健全的成年人。

精神病人和孩子懂什么呢。

他们怎么能捕捉到那些细小的、被欺骗的瞬间呢?

怎么会发现,那样一个近乎完美的父亲、丈夫背后的阴影里,藏着肮脏的秘密呢?

这太难了。

“哦对了。”Rebecca将一个文件夹交到言玚手里,“刚来的时候他还没有疯得那么彻底,活动时间,医生会建议他们写或者画些东西。”

“这是他全部的档案。”

言玚道了声谢,便直接翻开了。

虽然他对王以泽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期待,但里面中英文夹杂着的混乱内容,大概让他对当年那件事的始末有了个大致的猜测。

也知道了,为什么王以泽会那么笃定言子悠不忠。

因为他自己就出轨了,在言子悠去世前一年,某次她独自带着言玚去临市探望朋友的时候。

出轨对象是他当时的老板,大概也正是这个帮他躲了十几年的女人。

果然,内心不安的人,就只能从外界获取到无比狭隘的信息。

王以泽出轨,所以理所当然的以己度人,怀疑起了言子悠。

他看不见言子悠的日渐衰弱,察觉不到她痛苦的精神状态,理解不了为什么对方对他的渴求下降了。

王以泽偏执又可笑的为言子悠的变化归谬,也给自己的行为找着借口,仿佛只要他足够歇斯底里地去怀疑、指责言子悠,他就不是这段感情里的过错方了,他们两人就扯平了似的。

受不了生理心理上双重折磨,更受不了昔日伴侣突然变得令人恐惧的言子悠,并没觉得这是王以泽的问题,而是以为自己精神上的病症已经到了难以控制的程度。

所以她选择了提前离开。

她埋好了言玚的生日礼物,与恋人去看了最后一场剧,然后便带着简单的行李消失了。

她回了故乡,看望了已经去世的父母,去见了为数不多的朋友,感谢了为她治疗多年的精神科医生,然后回到了景城,在一家三口常去的林中小屋里,准备平静地迎接死亡。

言子悠的头实在太痛了,甚至忘记了要使用现金这件事,某天起床后,她在自动贩卖机上用信用卡买了一杯热牛奶。

于是,第二天晚上,收到了付款信息的王以泽终于找到了她。

窗户上脆弱的锁被撬开了,漆黑的房间突然多出来了个人,从梦中惊醒的言子悠吓坏了,剧烈的疼痛和模糊的幻觉,让她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楚,随手抓起床头的水果刀就往对方身上刺去。

可对方却像是被彻底激怒了。

病理性的耳鸣和恍惚的精神,让言子悠的注意力完全无法聚焦,挣扎中她滚到了地板上,她努力地凭着记忆往门口的方向爬去。

那个歹徒似乎在不停说着什么,言子悠却听不见也听不懂,她只能无助地尖叫。

但她的嘴就被枕头捂住了,被夺走的利刃扎进了她的胸口,又被粗暴地扯出,下一秒又从腹部冰冷地捅了进来,不知道一共刺了多少下,但言子悠隐约感觉到,那把水果刀最后断在了她的身体里。

这样也好。

言子悠迷蒙地想道。

听说自杀的人没有资格进入轮回,这样也好。

言子悠微笑着。

这样还可以期待来世,足够幸运的话,也许能与她那温柔的爱人、乖巧的儿子,再次遇见……

……

王以泽飘忽的字迹里,忏悔和怨恨的语句交叠出现。

上一句他还在为冲动杀害了言子悠而悲泣,下一句就是在痛斥言子悠对他的背叛。

又或者是混乱地写下些符文似的东西,恳求着被他亲手杀死的爱人不要变成鬼怪纠缠他。

言玚不想再看下去了。

他对「父亲」这个形象仅存的那点童年滤镜,终于在此刻彻底化为齑粉。

王以泽没有苦衷。

他就是一个自私自卑又恶心的男人。

用谎言、欺骗、偏执和疯狂塑造出了一个类似「家庭」的地方,将本就没那么清醒的言子悠哄得团团转,心甘情愿地进入了他编织的茧里,甚至死前都还坚信着这份不知道藏了多少虚幻的爱情。

“你觉得他这种情况,有遣送回国接受审判的可能么?”言玚紧盯着手里的东西,目不斜视地轻声问道。

像是种默契,不需要眼神接触,褚如栩也知道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意义不大。”

言玚也是这么觉得的。

且不谈其中程序上的问题,光是流程可能就要走上好几年,如果王以泽那位真爱在这期间回了AU,可能还会更麻烦。

再说了,一个没有刑事能力的精神病人,法律拿他也无可奈何。

但言玚怎么能甘心呢。

他恨极了,恨到想要亲手将母亲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原封不动地复刻在王以泽的身上。

如果是以前,那言玚一定会这么做的,因为他没有任何留恋的事物,他无所依附地飘在空中,他无所谓自己会怎么样,他从执念里汲取养分,挣扎地活着。

可他现在有褚如栩了……

他现在有褚如栩了。

“言玚,深呼吸。”褚如栩一手轻拍着言玚的后背安抚道,一手不容分说地将他手里紧攥着的文件夹抽了出来,“别着急宝贝,别着急,我在这里。”

从洗手间回来的Rebecca快步朝他们跑了过来:“审核完成了,你们现在可以进去探视了。”

听了这话,褚如栩却郑重地在言玚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然后转身对Rebecca说道:“我们不去了,我可以单独跟你说几句么?”

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的言玚,皱着眉头拽了两下褚如栩的袖子。

这不符合伦理道德,也可能会触碰法律的边界。

言玚不想冒险。

可对方却轻飘飘地捏了捏他还在微微发抖的手:“别担心,病情严重精神病人会需要尝试一些新的治疗方法的,镇静药物更换也是很常见的,这都是合理合法、可以被控制在正规程序内的,对不对?”

“我们也是为了他好。”褚如栩的眼神很冷,锐利得甚至有些阴毒,可对言玚说话地语气却依然温柔,低着头看不见对方表情的言玚,甚至从字里行间听出了几分笑意。

“听话,哥哥。”褚如栩继续安抚着他仍有些摇摇欲坠的情绪,“去外面透透气,就在门口那片海滩等我吧,我很快就去找你。”

褚如栩轻声哄道:“快去吧,让我来处理。”

“一切你做不到的事情,全都可以交给我。”

……

冬季的海风并不温和,甚至有些凛冽,吹得言玚脸颊泛着刺痛。

但原本有些失控的情绪倒是舒缓了不少。

“猜猜我是谁。”不知道过了多久,言玚的眼睛忽然被人从身后蒙上了。

熟悉的声音轻快地问道。

言玚弯了弯唇角,微笑着打趣道:“傻子。”

褚如栩却很受用的样子,搂抱着言玚的脖子,俯下身在他柔软的嘴唇上吻了好多下。

“你好聪明呀,一次就猜对了。”他边说着,边坐到了言玚的身侧。

言玚被褚如栩裹进了对方的外套里,原本那仿佛沁入骨髓的寒意,瞬间被恋人偏高的体温覆盖、驱散。

“你给了他们多少钱?”言玚直截了当地问道。

褚如栩对这个问题似乎也并不意外,但却没有正面回答:“这种私人医院的监管并不严格,基本都是靠那么几个家庭供资来运转的。”

“王以泽的治疗费最多只够三年的,如果到期没有续费的话,医院很有可能直接将他赶出去。”

言玚抬起头,仿佛听懂了其中深意似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慢悠悠地钻回了对方的怀里。

褚如栩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言玚的发丝,意味深长地继续说道:“院方很乐意接受一家新西兰的主营医疗的公司的资助,所以会拒绝我个人的投资意愿,改天和他们签订合同。”

“听明白了么,哥哥?”褚如栩笑着问道,“相信吕先生在这里会得到更好的治疗的。”

“种下了什么因,就会结什么果,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言玚点了点头,细若蚊咛地对褚如栩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褚如栩亲了亲言玚的发顶,“只要你能不再被过去那些事困扰,我做什么都愿意。”

言玚沉默了片刻,才终于找回声音似的,努力克制着躯体上生理性的颤抖,用尽可能轻松地语气跟褚如栩开着玩笑:“这下好了,我父母都是精神病患了。”

他眉梢微挑,看了对方一眼:“我遗传到的概率很高哦。”

“趁我们还没在一起太久,你要不要考虑换个男朋友?。”

褚如栩却满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为什么要换?”

“我们小狗可是很认主的。”他眼睛笑得弯弯的,态度轻松得不能更轻松了,“你喂过我,摸了我的头,那我就一辈子都是你的了。”

“你不带我回家,我就等,你暂时不想养我,我就追。”褚如栩偏过头来,与言玚接了一个绵长的吻,然后笑着继续说道,“但你不要我可不行。”

“你没反悔的机会了,我赖上你啦!”

言玚看着褚如栩有些嚣张的神情,不禁笑出了声。

不会反悔的,没人会舍得反悔的。

他心里暗暗发誓道。

言玚忽然想起,飞机上褚如栩抱着睡得迷糊的他,天南地北地扯着胡话,其中某个问题,似乎是“如果能回到以前,你最想做什么。”

褚如栩的答案似乎是「什么都不做」。

他说,只有什么都不做,才不会改变未来的走向,人是由过去的每一段经历、曾经度过的每一天塑造起来的。

但凡有半点差错,都可能会被导向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结局。

他不想冒险。

他只要现在。

他们只能各自孤单地熬过那段昏暗的日子,才能在最完美的那天遇见。

但言玚却觉得,适当的鼓励也是很重要的。

如果真的可以回到从前,言玚会悄悄去到那些光怪陆离的梦魇里,在其中找到在痛苦中挣扎的自己。

他会轻轻地抱住十几岁的言玚,将那些疑惑与不安全部抚平。

他会告诉那个自己:

妈妈是爱你的,她爱你直到她生命消亡的瞬间,你不是被抛弃的孩子,她给你精心准备了生日礼物,只不过没能按时送达而已。

至于王以泽……他会得到报应的。

你会有两段感情,第一段不太顺遂,但你会从这个过程里学到很多东西,你会知道自己需要、不要什么。

第二段感情很完美,你会渴望和他亲吻着消耗生命里的每一分钟。

言玚还想跑去褚如栩的梦里,悄悄告诉他——

我们的初遇是在夏天。

你脖子上挂着被雨水泡烂了的生日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可怜得像只落难的小动物。

我给你买了一块布朗尼,又摸了摸你的头,从此,你这辈子就注定要和我绑在一起了。

我们的重逢也是在夏天,一个被酒精裹挟的夜晚,你带着潮湿的雾气推开了那扇门。

我闻到了丁香花的味道,而你……

终于等到了那个当年没能带你回家的人。

他会想补偿给你很多的爱。

你们会一起享受很精彩的人生。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之后会先休息一天、修修文,接下来再慢慢更新番外。

目前暂定的是在国外交换的小情侣日常、两人在景城一起长大的if线、回国后的日常、可能还会有婚礼。

如果大家有其他想看的梗可以在评论区告诉我,能写的我应该都会写-3-

感谢宝贝们这两个月连载期的陪伴,希望没有让你们失望。

很开心大家喜欢这个故事,喜欢玚玚和小褚。

我们番外或者下一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