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和裴衍秋商量好一起骗我?”褚如栩的声音远远从屋外传来。

连接前后院的玻璃推拉门都敞着, 凉爽的风将室内贯穿,远离城市喧嚣的山里总是雾蒙蒙的,让人分不清季节。

言玚倚在客厅的美人榻上, 抱着平板看财经新闻。

听到褚如栩找茬的声音, 他笑了笑轻声回应着:“如栩, 你吃醋的点真的很奇怪。”

褚如栩正拎着几根杂草,站在后院的生态缸前逗金鱼玩。

对此, 言玚虽然觉得可爱,却实在不能理解。

按理说对方这种娇生惯养长起来的少爷,对这些东西早该见怪不怪了,可褚如栩却像个很少被大人带出门的小朋友, 瞧什么都新鲜有趣。

“哪里怪了?”半**上身的褚如栩微微后仰, 探了半个脑袋进来,弯着眼睛笑得狡黠, “他明明说你和叶玦哥一起先来了,结果我就毫无防备被偷袭了个正着, 行李现在全都湿透了,这不是骗人是什么?”

“这叫惊喜,你没谈过恋爱, 你不懂。”言玚头都没抬, 浅浅勾着唇角,精准地往对方在意的点上阴阳怪气着。

之前这个话题算是个敏感的禁忌,褚如栩渴求一个答案, 而言玚却又给不出, 所以两人在相处时, 大多会选择绕开有关「恋爱」的字眼。

但现在言玚都肯拿这件事开玩笑了, 无疑是种积极态度的表明。

“那你也不懂。”褚如栩笑嘻嘻地从屋外走了进来, 他刚洗过澡,发丝还湿漉漉的往下滴水,看样子他也没有擦干的打算,只是简单地往后一捋,便俯身将唇瓣落到了言玚的额头上,语气理直气壮,“我们男大学生就是很喜欢吃醋。”

“哥哥你要习惯。”

言玚被逗笑了,终于舍得将视线移到褚如栩的身上,他捧住了对方的侧脸,轻轻牵引着,将他带向自己。

两人的鼻尖虚浮的贴碰着,言玚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吸里蕴着的薄荷味,但他却并不打算直接吻上去,只是保持着这样极近却又遥远的距离。

“习惯不了怎么办?”他耳语般用气声说道。

散漫慵懒的眼神,轻飘飘地滑过褚如栩,像是挂满了小钩子似的,**着对方接受自己的吸引,这样他就能保持着被动的姿态。

坦然地享受着无尽爱意,还要比任何人都无辜。

褚如栩显然还没学会如何抵抗这样的蛊惑,所以他选择直接衔住言玚的薄唇。

言玚的唇瓣柔软,身体上的反应也从来都很真诚坦率,和他本人别扭的个性完全不同。

交流从来占不了上风的褚如栩,最近倒是逐渐领悟到与对方的相处技巧——

少说,多做。

直接用行动去证明,不要尝试用言语解释。

“那就只能委屈哥哥了。”一个漫长又潮湿的吻过后,褚如栩低哑着声音,用开玩笑的语气,试图将话里粘稠的占有欲做点掩饰,“反正你以后只能和我在一起。”

“如果你不想选择我,那也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得到了准允的褚如栩似乎终于大胆了些,而原本被他裹藏起来的那些晦暗心思,也在言玚的纵容下,从封印里悄悄弹出了触角。

言玚敏感的从对方的后半句里品出了几分危险,可他却只是微微怔了一瞬,便撕扯着,将刚刚的吻延续了下去。

褚如栩说的也算是事实。

言玚腹诽着。

如果连褚如栩都无法将他再次引入一段稳定关系,那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

不会有别人,只有你。

言玚很想把这句话告诉对方,他甚至想将这句类似承诺的情话不负责任地延展开。

如果你早出生几年,甚至不会有柏鹭。

或者我们早相遇几年,我可以耐心地等待你长大,虽然这样听起来,会很像那些被社会批判的「处心积虑的混蛋老男人」。

再或者更巧合些,我们是儿时的邻居,你不会和其他人一样议论、评判我,只是奶声奶气地叫我「哥哥」,让我难过时就抱抱你。

也许有人陪伴着度过那段昏暗无光的青春期,自己就能在无可避免的挣扎中,学会如何成为一个更好、更包容的成熟爱人。

在浮沉的律动中,言玚的思维却似乎比平时还要活跃。

虽然第三种想象看起来最美好,但如果有选择的机会,言玚觉得自己可能会选第二个。

他到底还是没有那么贪心。

只要让他知道未来会有褚如栩这样的人出现就好了。

言玚擅长忍受寂寞,也习惯忍受寂寞。

褚如栩该和现在一样,在优渥的家境中无忧无虑地成长起来,不经历挫折委屈,看不见任何腌臜。

而他,则会把其余所有人拒绝在自己的世界外,并耐心等到对方成年那天,带着一束漂亮又庸俗的玫瑰出现,温柔地将一段彼此全身心投入的初恋,送给褚如栩做十八岁生日礼物。

真可惜啊。

言玚第一次体会到了叶玦某次说过的酸话——

“喜欢的本质是总觉得对爱人亏欠。”

……

和褚如栩在一起的时间总是流淌得格外快,毕竟开了荤小男孩在性/事上似乎都有点索求无度。

但三整天没出门多少是有点夸张了。

腰酸背痛、实在有点忍无可忍的言玚,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书扔到了一边。

“中午去外区那边逛逛吧。”言玚笑着用脚踢了踢褚如栩的胸口。

低头看着手机的褚如栩却有些心不在焉,半天才回过神来,轻轻攥住言玚的脚踝,在他小腿处吻了吻:“没问题,听你的。”

褚如栩笑得僵硬,眉宇间似乎还藏了几分被压抑着的怒气,虽然他有试图把自己不好的状态藏起来,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有些焦虑。

这实在反常。

言玚皱了皱眉,直截了当地问道:“发生什么了么?”

褚如栩一愣,嘴唇微张,像在犹豫要不要如实告诉言玚,欲言又止了好半天后,才勉强挤出来句润色后的答案:“家里的事。”

“我们今晚回市里好不好?”

言玚有些不解,他原本计划是在这边休息一个星期,然后直接带褚如栩出国玩的,但既然对方提议了,言玚也没打算拒绝。

褚如栩回家处理事情,他可以去叶玦那小住打发时间。

叶玦肯定很开心,被暂时寄养的布朗尼也肯定很开心。

不开心的估计只有裴衍秋一个。

问题不大。

言玚心里简单做了个预判,觉得这个结果还是可以接受的。

他点了点头:“可以,那你先去外区的中餐厅等我,我和管家交代一下再去找你。”

褚如栩边往身上套着衣服,边与他接吻,末了还试探似的,乖巧地讨好着言玚:“谢谢哥哥,下次约会我来安排,一定也给你个惊喜。”

“少哄我。”言玚推了推他,揶揄道,“你能忍住别总把我往**带就行了。”

褚如栩沉默着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婉拒了:“那可能有点困难。”

片刻后,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解决方法一般,朝言玚眨了眨眼,故作无辜地询问道:“去露营可以么?毯子铺厚点不用折叠床的话,就不算往**带了吧。”

“还可以顺便试试别的地方。”褚如栩暧昧地笑了笑:

“你喜欢么?哥哥。”

当然,回应他的没有夸赞,而是一声无奈的「小流氓滚远点」,以及言玚恶狠狠扔来的枕头。

——

言玚和管家简单交流了一下这几天小住的体验感,提了几点改进意见,并装作不经意地提到了房间有几处物件可能需要报修,但在对方询问是因为什么损坏的时候,却支支吾吾答不出来。

好在经过专业培训的管家见多识广,不露声色地转移了话题,表示稍后会将两人的行李送到前台,这样他们在外面玩好之后,就不需要再次折返了。

言玚表面镇定从容地致谢,丢下句「定损后直接给我寄账单就好,别告诉你们姚总」,便头也不回地逃了。

姚总是暮隐的大老板,也是言玚刚迈入商界时合作过的客户,由于对方的小女儿莫名很喜欢黏着他,所以两人就成了会偶尔约出来喝几杯的朋友,也经常一起额外投资些项目。

但奇怪的是,像什么诡异的约定似的,姚弛和其他与言玚交好的朋友一样,都不太喜欢柏鹭。

在劝说言玚分手这件事上,除了叶玦,就属姚总最积极了。

想到这,言玚不禁笑了笑。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恐怕就是这么个道理。

侍应生将言玚引到了餐厅相应的包间,桌上已经掐着时间摆好了精致的菜肴,都是符合他口味的,显然有精心挑选过。

可褚如栩本人却并不在里面。

像什么预兆似的,言玚忽然生出了几分微妙的不安。

被淡淡的烦躁驱使着,言玚选择了出去转转,可还没走出几步,不远处的一座凉亭里,却巧合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千千,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

“我难道会害你么?”

言玚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紧紧攥了一下,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缓缓转过身。

褚如栩的背影却没有任何缓冲地撞进了他的眼底。

虽然看不见褚如栩的脸,可与他交谈着的另一个人倒是没被遮挡住。

那是个长相很让人惊艳的男孩,甚至用耀眼、漂亮这样美好的词来形容,都显得不够恰当。

对方年纪并不大,可能和褚如栩差不多,也可能比他还要小上几岁。

还不如别让自己看到。

言玚心里晦涩的念头疯狂滋长着。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甚至可以说是亲昵了。

要去打招呼么?

言玚虽然不太高兴,但理智上却是想要信任褚如栩的。

可下一秒,在言玚还没犹豫出个结果时,那个男孩却笑了起来,直接朝褚如栩的方向又迈进了一步。

像是做过无数次这个动作一样,伸出双臂直接将对方紧紧地抱住了。

男孩说话的方式又甜又软,是言玚永远也学不会的语调:“我知道你不会害我,毕竟你最疼我啦。”

他撒娇似的晃了晃褚如栩的肩膀,不高兴地扁扁嘴,像是有点委屈:“一年多没回来,我已经很听话了啊。”

“我好想你呀……”

作者有话说:

不狗血!不虐!就是个小误会!

下章过渡一下就要到文案的剧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