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它多大了呀?”

“好可爱好可爱!救命, 快!给我和小宝贝拍个照。”

“可以摸摸头嘛?不会咬人吧?”

“帅哥你是那个院的呀?之前怎么好像没见过你。”

……

啧,失策了。

言玚心里暗暗想道。

为了更好的融入校园氛围,言玚今天还特意穿得比较休闲, 结果万万没想到, 帅哥配漂亮小狗的组合, 似乎格外受大学生们的欢迎。

“两个月,可以摸, 不咬人,我毕业很多年了。”言玚微笑着,礼貌地一一回应着来自四面八方的问题。

说起来,这事还是得怪叶玦。

被热情同学们围在这好半天了的言玚, 果断选择将锅甩给好友。

心理学院在宁大校园的最中间, 不管把车停在东西南北哪个停车场,都还是要走上个十来分钟才能到。

言玚本想从人工湖边上的树林穿过去, 毕竟夏天又热又晒,他自己倒还好, 主要是怕布朗尼闷得不舒服。

结果他才刚把小家伙从包里拎出来,绳都还没套牢固呢,就被一群在附近野餐的学生围上了。

布朗尼显然是个交际花, 估计打从出生到现在也没见过这么多人, 兴奋得不知道怎么表现好了,一会贴贴那个姐姐,一会又舔舔另一个妹妹。

但「势利」小狗对男生就不是很热情, 顶多允许摸两下后背, 但凡人家露出要碰他脑袋的倾向, 布朗尼都要摆出一副可怜模样, 委屈地跑回言玚脚边, 边蹭,边哼唧着告状。

旁观了全过程的言玚实在是想笑。

嗯,是只笔直的小狗。

笃定。

“言玚?”

忽然,有人在不远处喊了言玚一声,声音里似乎藏着点惊喜,还有些不敢确认的试探,直到言玚做出反应回头寻找声源,对方才兴奋地朝这边快步走了过来:“真的是你啊!”

“郭教授?”言玚微微一怔,猝不及防地见到了学生时代关系最好的教授,他也难免紧张,立马将拴布朗尼的绳子放长,朝对方迎了上去,“您不是去年就退休了么?”

郭教授看起来高兴极了,笑容满面地在言玚肩膀上拍了几下,打量了他好几圈,不住地夸他基本没什么变化,和上学的时候还是一个样。

像个逢年过节才能碰上一面的远房亲戚。

性格好,脾气好,兜里随时备上一把糖果、准备分给小孩子的那种。

“我返聘啦,再干两年。”郭教授看着言玚,笑嘻嘻地答道。

言玚了然地点点头:“那可是辛苦您了。”

郭教授却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平时就是给大一大二的那些孩子上上课,也没什么工作强度,期中期末再帮着出出卷子,一点都不累。”

“忙活了一辈子,你现在让我回家躺着,我反而该不适应了。”

“大一大二的小朋友最皮了,您能治住他们么?”言玚开玩笑地打趣道。

哪想,郭教授却眉头一挑,眼里闪过几丝诡异的兴奋:“我可有的是办法呢,当年教你们的时候,那都还是收着力的。”

言玚回忆了一下,在确定了,自己当年基础课唯一低于95的,就是对方任教的那门后,真心诚意地朝对方比了比大拇指,并默默为学弟学妹们捏了把汗。

言玚毕业后就没怎么回过宁大,虽说经常会给郭教授互发些问候的消息,但算起来也有两三年没见了,这次巧合的碰上了,对方难免有很多话想聊。

郭教授看着言玚的脸,露出了几分怀念的神色:“一晃都这么大了,我现在偶尔在老教室给这批学生上课的时候,一提问,还总是想喊你的名字。”

“当年说好保研到我这的。”他笑着拍了言玚的背一下,揶揄道,“小骗子,真不守信用啊。”

一说起这个,言玚也有些愧疚。

当初他暂缓出国计划后,确实是想跟着郭教授读研的,不过,临到确认名额了,那阵子他和柏鹭的公司却出了点问题。

虽说东拼西凑,脚不沾地地忙了小半个月,最后顺利还是把断掉的资金链填上,有惊无险的完成了那个项目。

但自此,遗产投进去大半的言玚,也算是没了退路,如果创业失败,那以后能不能维持住原有的生活质量,恐怕都说不准。

柏鹭虽然什么都没说,态度上甚至是鼓励言玚继续上学的。

可眼见着公司才有点起色,运营初期也正是不稳定、需要大量投入的时候,斟酌再三后,认为自己的精力很难做到「两手抓,两手硬」的言玚,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读研,直接毕业。

“对不起老师,我当时……”

还没等言玚把话说完,郭教授却安抚似的,朝他摇了摇头:“不怪你,我都知道。”

“看到你现在过得好,老师就很开心了。”郭教授说完,顿了顿,像才想起什么一般,笑容更盛,眼角细密的皱纹向两侧延展,语气关切地打趣道,“你和柏鹭也处了好多年了吧?什么时候结婚啊?”

“你俩都是我教过的学生,到时候请我坐主桌喝顿喜酒,不过分吧?”

言玚不由地一愣。

对了,自己和柏鹭的事情没太张扬,他这边没多少关系密切需要及时通知的人,柏鹭更不可能去主动「宣传」。

看着老人期待的目光,言玚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如实说了:“我们分开了,就最近的事。”

“我也退出公司经营了。”

“啊……”郭教授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似乎还有些落寞和遗憾似的,“真可惜,我记得那孩子喜欢了你一年多,才鼓起勇气追的你呢。”

应该没有那么久吧?

言玚回忆了一下柏鹭那个日记本上的内容。

柏鹭从认识自己到和自己正式在一起,应该刚好一年,哪来的一年多……

“您应该是记错了。”言玚弯着眼睛说道。

“哪能啊。”郭教授却唇角一抿,「啧」了一声,“你们那届新生第一节 上我的课,助教就是他,当时点名的时候,我就发现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下了课我想着试探地问问他吧,那孩子没承认也没否认,后来连着一个月,我都带他去的你们班。”

说到这,郭教授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直接轻笑出了声:“不过你这孩子也是实在有架子,他跟你搭了好几次话,你都没什么反应,下次见着他,依然跟不认识他一样。”

“我就想着,既然你不喜欢,那我还是别学那些讨人厌的老东西乱点鸳鸯谱了,之后就换了个别的学生来。”

言玚不免有些错愕。

郭教授说的这些,他几乎没有任何印象。

但他的确记得大一刚入学的时候,每节课都会有高年级的来当助教,至于对方是男是女,长成什么样,有没有对自己献过殷勤,言玚是真的完全没注意过。

所以柏鹭认识自己的时间,其实比他原以为的要更早?

虽说已经接受了对方算计了自己的这个事实,但言玚心里不禁更晦气了。

“都过去了,我们确实不太合适。”言玚礼貌地对教授说道。

说完,言玚便扯了扯快乐社交了好半天的布朗尼,对方也很听话,直接放弃了被众星捧月的待遇,伸着粉嫩的小舌头,蹦跳着就回到了言玚的脚边。

可他刚要委婉地结束对话,跟对方告别,郭教授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像是忽然琢磨出了什么可以弥补遗憾的方式了似的:“哎,玚玚,我下学期要去AU交换做个项目,既然你现在有时间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校方拟好的名单里,全都是些大二大三的,还只许我领两个研究生,你要是跟着去,也能帮忙带带他们。”郭教授笑着说道,“我给你开工资,你不嫌少就行。”

对方的邀请显然在言玚的预料之外,但不得不说,他的确有点心动。

当初仓促的结束学业,本来就是不得已的事情,进入社会这么多年,言玚想起学生时代依然会觉得怀念。

正好他还没想好下一步要去做些什么,也确实有钱有闲。

可……

不知道为什么,言玚竟是在这个时间点上,想到了褚如栩。

他如果离开几个月的话,那褚如栩和他之间的关系也就该结束了吧……

毕竟异国,失去了身体上的吸引和羁绊,他还能依靠什么来留住对方呢?

言玚心里想道。

“抱歉老师,能允许我看一下您拟好的学生名单么?”沉默片刻后,言玚不知道抱着什么期待,像是有些犹豫地想要为自己的决定,增添一些支撑。

郭教授倒是通情达理得很,直接大手一挥:“看什么名单啊,我直接带你去见。”

……

“卧槽!哎!褚如栩,褚如栩,褚哥!”一起复习的同学疯狂摇晃着褚如栩的肩膀,试图把通宵了两天的褚如栩从小憩里叫醒。

“你有病吧……”起床气未消的褚如栩皱着眉,不耐烦地从桌上抬起头来,眼睛眯着,目光锐利,一副「你最好是真的有事」的很不好招惹的表情。

“你看咱们系的群里,你哥来宁大了!还跟夺命郭老头有说有笑的!”

神志还不是很清醒的褚如栩更无语了,把对方往旁边一推,又重新趴了回去,哑着嗓子嘀咕道:“真能造谣啊,我哥上个月才刚过完周年忌,我家连着办了七天法会。”

“再恨郭教授,也不能这么咒人家吧。”

同学还是很笃定,一准儿认为褚如栩是在开玩笑,不停把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往他眼前塞:“真的!真的,你看,我没骗你!”

不等褚如栩再次抬头,作为室友的林闻初却一把把手机抢了过去,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盯着图片放大又缩小,瞧了好几秒,才轻轻「啧」了一声。

林闻初照着那位同学的后脑勺就狠狠拍了一下:“会不会说话,这是哪门子的哥哥啊。”

说完,他停顿了片刻,朝褚如栩暧昧地笑了笑,神神秘秘地压低了音量,补充道:

“人家是褚哥的男朋友。”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