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正中下怀

暮色渐浓,风轻轻吹起重重帘幔,璀璨旖旎的灯火投射在沈青盏白皙通透的脸上,她依旧在笑,笑中莫名的带着几分讽刺,一动不动的睨视着陆匀离。

淑妃跪在地上,怎么样都无法阻止身体的剧烈颤抖,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引起了陆匀离的注意,此刻她小心翼翼的蜷缩成一团,精致的脸颊惨白的毫无血色。

沈青盏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眉眼间透着得意洋洋的笑意,好似在看一出好戏,陆匀离阴沉而深谙的目光冰冷的印刻着她的模样,忽然,他抬起手,一把抓着淑妃的皓腕,将她拎了起来,顺势搂在怀中,笑道,“爱妃既然有孕,不宜在地上跪着,以免伤身。”

淑妃并不是蠢笨之人,她已经意识到皇上此举不过是为了保存帝王家颜面,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嘴唇都吓得刷白,额头上渗着大颗大颗的冷汗,“皇……皇上……”

“搜宫!”陆匀离神色从容,命令道,“朕倒是要看看,淑妃宫里究竟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

陆匀离紧紧扼住她的手,恨不得将她手腕捏碎,痛的淑妃脸色极为扭曲,却又不能当中发作,紧咬着银牙,恨不得将牙齿都咬碎了,泪汪汪的眼睛里不断的滚落着泪珠,在旁人看来还以为她是喜极而泣。

沈青盏默默的看着这一幕,不动声色的翘起了嘴角,面上阴晴不定,直到陆匀离将淑妃拉入了内殿,她也随同一起进去,留下满殿的文武百官,如蒙大赦一般坐回了原位等候。

淑妃脸色忽青忽白,瑟瑟发抖的缩了缩身子,还没进内殿就被陆匀离大手一挥丢在了地上,“贱人!”

他只说了一句话,就已经让淑妃吓得唇齿打颤,一时间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做,竟是两眼一翻,活生生的被吓晕了过去。

沈青盏慢悠悠的撩开珠帘走了进来,一脸苦笑道,“淑妃还真是弱不禁风,这刚刚有的身孕,怎么就昏了过去了。”

她说罢正要上前去看她,纤细的手却被陆匀离一手扯住,她毫不畏惧的抬起美眸,幽然的眼色正对上他熊熊燃烧着烈火的眼底,陆匀离大力的几乎要将她手腕拗断,步步紧逼道,“你早就设计好了这个局,对不对?”

“你知道还问我?”沈青盏幽幽的抬起头,正对上他的眼神的瞬间,突然有一瞬的错愕,她侧过头,毫不慌张的抬起美丽的下巴,“没错,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但是比起谋害公主,我想没什么比跟人珠胎暗结的罪名大吧。”

她晶莹剔透的美目里悠然缱绻着几丝讽刺,冷冽的笑让陆匀离更加恼怒,“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淑妃与人苟且?”

沈青盏无谓的一笑,“也没多久吧,就是前几天,我不小心看到她跟一个男人在花丛里**,哎,淑妃的身子真是活色生香……”

沈青盏还不忘刺激陆匀离一把,说的绘声绘色,陆匀离深幽的墨色黑眸卷动着怒火,略一沉吟,嘴里迸出一个字,“滚!”

沈青盏抽开了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早就告诉过你,将我留在后宫之中,对你没什么好处,你不信的话,我们走着瞧好了,来日方长。”

陆匀离眼底的怒火忽然消失不见,转瞬被更为阴森的目光所取代,他阴冷至极的勾起邪魅的唇瓣,凌厉的刀芒划过沈青盏的脸颊,“你以为这样就能够对付朕了吗?”

沈青盏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面对陆匀离这般深邃而幽森森的墨眸,她微微蹙起秀眉,“你什么意思?”

陆匀离咳了几声,低沉道,“来人,将淑妃好好看管,没有朕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接近。”

沈青盏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什么,脸色一沉,只见他云淡风轻的一笑,嘴角牵扯的弧度让她摸不着头脑,他冷冽的目光扫了一眼沈青盏,冷冷地道,“时辰刚刚好。”

沈青盏面色一震,不明所以的抬起美眸,只见他大步走出内殿,昂首阔步的回到了金殿之上。

沈青盏沉思了片刻才跟上了他,回到金殿骤然间气氛大变,歌姬退至一边,满朝文武全部正襟而坐,而放眼望去,大殿之中却跪满了人,沈青盏定睛一看,跪着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宫中的宫女太监。

跪在最前的三人便是缨漓,濯秋还有流苏三人,宫中的掌事太监刘海瑟瑟发抖的低着头,整个风暖宫的宫女太监齐刷刷的跪在地上,浑身战栗不安。

沈青盏微一扬眉,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臣妾宫中的人所犯何事,为何皇上要处罚他们?”

陆匀离笑容深不可测,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优哉游哉的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皇后,朕方才命人前去搜查淑妃的寝宫,并未发现她宫中有任何异样,所以朕特命人搜查整个后宫,却在你风暖宫发现了不少东西。”

沈青盏面色平静无澜,看了一眼陆匀离,饶有意思的一笑,“哦?不知皇上在臣妾的风暖宫发现了什么?生草乌还是藜芦?该不会又是什么毒药吧?”

陆匀离哈哈一笑,笑中带着几分讽刺,“皇后,你自己去瞧瞧就知道了。”

沈青盏从未见过陆匀离露出这样的表情,他面寒如冰,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十分骇人,她慢慢的走下了金殿泥金的台阶,望着缨漓面前一堆东西,全部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殷商流传千年的青铜铭文器皿,越王天子剑,秦代和田宝玉,高俅琉璃……这些都不在话下。

沈青盏这才明白了陆匀离的意图,他表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凭她为所欲为的在宫中盗取宝物,没想到就等着这一天搜宫将这些宝物呈在文武百官面前,好当众治她的罪,让她不能翻身。

沈青盏神情没有异样,微微抬起头,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中,她忽然跪在地上,神色平静,“臣妾罪该万死,盗取国库宝物,还请皇上责罚臣妾,将臣妾打入冷宫。”

在场妃嫔无不大吃一惊,面面相觑,甚至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错,堂堂一国皇后,居然求皇上废了她。

陆匀离唇畔的笑容凝固住,他此次确实动了气,所以他甚至不惜将她盗取宝物之事公诸于众,可万万没想到她就等着他处罚自己,难道在她的心里,就这么不想呆在皇宫,呆在他的身边?

沈青盏低下了头,她几次三番的激怒他,甚至不惜用淑妃怀有野种之事大做文章,就是等着这一刻,等着他发怒,等着他废了她。

金殿上所有人屏气凝神,头也不敢抬,这帝后二人之间竟然剑拔弩张到如此地步,只是皇后毕竟是安庆王之女,安庆王是开国大臣,皇上就算要废后,也要顾忌安庆王手握禁军兵权,若是他心中怒怨,一举造反,那么岂不是得不偿失。

沈青盏一如既往的美艳动人,跪在地上毫不畏惧,低着头勾起娇艳欲滴的红唇,似乎欣赏着陆匀离骑虎难下的表情,欣赏着他的举棋不定。

此时陆云和坐在一旁,他幽幽的睨视着跪在地上身着华服的女人,淡然无痕的神色下透着几分深邃,犹豫了片刻,突然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了沈青盏面前。

陆云和抱拳低头,神色带着几分朦胧,温声笑道,“皇上,皇后娘娘是冤枉的。”

陆匀离冷眼瞧着他,神色没有丝毫波澜,“皇叔,如今证据确凿,你说皇后是冤枉的,又有何证据?”

陆云和纤细的浓眉微微蹙起,走上前拿出一尊青铜器皿,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酒盅,上面密密麻麻的镌刻着铭文,他眯起黑眸,温和从容的道,“商周时铭文怎么可能是当朝的文字,皇上,这些不过是赝品而已。”

“赝品?”陆匀离静静的望着陆云和,俊颜上一双美目摄魂勾魄,邪魅阴冷的唇角上扬,“那么皇后为何承认自己盗取宝物呢?若不是做贼心虚,又怎么会承认?”

沈青盏冷冷一笑,陆匀离为了安抚群臣,这戏真是唱的十足啊,她抬起头悄悄的瞪了他一眼,只听陆云和缓缓小笑道,“皇后娘娘从未承认过此事是她所为,想必是皇后被人陷害,百口莫辩。”

沈青盏不得不佩服陆云和颠倒黑白的功夫,陆匀离眼底划过一丝悄无声息的阴冷,过了半响才道,“既然如此,此事等着公主殿下醒来,再行彻查。”

沈青盏慢慢起身,宴会随着陆匀离的离开也就散了,她慢慢走出了大殿,冰冷的宫殿里,巍峨的禁军层层守卫,她神色清冷如菊,单薄的衣衫抵不住刺骨的寒气,不由得裹了裹两侧的衣衫。

就在这时,她的身上多了一件厚重的斗篷,她身子微微一怔,回头一看,却见陆云和望着她笑道,“起风了,青儿。”

青儿?或许从来没有人这么唤过她,她是21世纪的神偷,所有人只看到她外表光鲜的一面,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她心底的寂寥和惆怅,她错愕的抬起头直视着陆云和温柔如水的双眼,那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暖柔情和恬淡儒雅,俊朗的脸颊绝美的不似真人,一双温柔的眼眸里倒映着她的影子,她站在原地,直视着他久久无法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