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去哪里?

妥协了不一定会死,可放弃了活着也真是不够味道。呵,一群疯狂的理想主义者,可是我爱他们。

偶尔想想,如果不是有他们,我的那一辈子的确失去了大片颜色,以我这种宅到底的个性,如果不是他们推着我跑,让我实实在在活过不浑浑噩噩的一生。

“表情很放松,在想什么?”洛青偏下头笑着看我,像一个很有礼貌的询问者。

这个习惯真不好,温柔的笑容跟礼貌的语气外,是那一双黑漆漆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睛,表情跟眼神所表达的情绪经常两极端跑,真想问这小子你累不?

“我在想如果我哪一天走了,你会伤心吗?”不是没有做过这种梦,哪一天忽然消失的一干二净了,毕竟我这种人,存在本身就是个未解之谜。

都可以清晰地想象那幅画面,我郑重答应他。然后买一大堆菜,将古街的邻居,警卫认识的人,将这几年认识的朋友一同请过来聚会,我会一个一个同他们握手感谢他们的照顾,同他们每一个人道别,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地道别。

然后会把所有存折上的钱捐给本市图书馆跟教育部的基金会,当是给开学的同学们的礼物。把剩下的零头换成硬币跑到广场上听一场流浪艺人的喷泉音乐会,将所有硬币放入他们的乐器袋子里,祝他们好运。

把图书馆的书还干净,注销借书卡。在走前一定要在家里来个大扫除,仔仔细细跟这个家来一次告别。最后……

“你要去哪里?”平静的黑色碎开一角,他眼睛里不再只剩下单一沉默,清秀的脸上没有微笑的踪影。

这个问题很突然吗?他难道从来没想过,我们可能会分开?

“只是如果,我怎么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我弯起手肘撑着下巴笑着说。

最后……我会给你一个拥抱,告诉你平平安安很重要,在没有人照顾你的日子里要地努力生活,闻到不想吃的食物就跑快点,睡不着勒一勒抱抱熊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以后不要经常穿有扣子的衣服,掉了也不会缝,看书不要老躺着,不懂多问前辈老自己琢磨也不是个事。还有,不用太想我,呵呵。

如果能回去的话就留下笑脸回去,如果不能回去的话就努力地生活,努力地想念,很简单的公式跟选择不是吗?

“是吗?”他淡淡的语气下是对我随口敷衍的答案的不以为然。

“是啊。”我笑眯眯,伸手在腰间的小包里掏出一把指甲小刀,然后五指一摊开放柔语气对他说:“来,手给我,指甲长了要剪。”真不知道这孩子指甲怎么长的,打激素了吗?长这么快。

他僵着一张面瘫脸在墙上蹲了一会,才手一撑坐到残墙沿上,侧身靠过来,然后伸出自己的左手。

我握住看了看,对于男生而言他的指甲太长了,边缘是种弧形的薄利,想起他用指甲割开花茎的利落,怀疑他的指甲是什么做的,明明甲质还算柔软。他有个坏习惯,在没人管时无论头发还是指甲总要留到比普通人还长出很多的地步才一次性解决。而当有人帮他打理时他更懒散,没人提醒完全就不管,这小子骨子里其实很大少爷习性,饭来张口茶来伸手有没有。

我低头小心帮他剪掉多余的指甲,“你也得学着使用指甲刀啊,都长这么大了。”

他无聊地回答:“撕开不是更简单。”

我嘴一歪,死都不改的典型教材,一开始一副很好说话,你说什么都行的样子,但是只要你一转身,他管你刚才说什么,老子该啥样还啥样。好不容易诱哄他用牙齿咬食物了,结果除了会噎死人的软糕外还是全用吞,尝味道直接用舔。好说歹说让他别用刀去糟蹋头发,可如果不是我一直盯着,估计他还是会顺手用刀子去削。指甲更不用说,在我为他剪指甲前他八成连指甲是什么玩意都没概念,反正它长了就会自动裂开,不用管它。

目前为止,就只有让他睡觉算勉强有点成效,如果他不是一定要死勒着我的话我会更欣慰。

“你啊,没救了。”个性阴郁也就算了,还这么懒。我边细细地帮他磨平指甲沿边担心地想,将来长大了哪个好女儿家愿意嫁给你?可千万不要沦落到像古教授那德行啊。

“哦。”他没心没肺地应着,看起来就是很像不想明天的乐天派,阴郁的乐天派。

“你很重,我跌下去记得捞我一把。”我边帮他剪无名指的指甲边说,他整个人靠过来,头一歪直接将我的肩膀当枕头。

“哥,如果哪一天你要走前记得来跟我告别一声。”

他的头发挨蹭到我脸上,有点痒,声音因为靠得近而有种温热的慵懒感。

“呵,好啊。”我伸出手指挨抹掉沾在他指腹上的指甲粉屑,“要送我临别礼物?”说是这么说了,不过那个所谓的穿越大神会出现才怪,偶尔做做梦自娱自乐一下而已。

“嗯,我会亲手把你杀了,背叛者就算是你也没法原谅。”那种阴郁到骨子里的黑暗,在逐渐落下的暮色中寒得渗人。

这种话竟然还能笑得那么真心地说,仿佛在这个垃圾满坑谷的世界里,唯有这种台词才是最应景也最正常的。

我低头,过长的刘海跟着垂下,这片柔软的黑丝外是远方无边无际的遗弃品,秃鹰鸦鸟在头上飞过,黑色的羽棱有尖锐的光泽。这是一片,连西区人都经常会遗忘的大陆,静默与空旷的风是凝固的布景,如果没谁想着去改变,这里会不会就一直这样沉默下去?

“你总是这样,除了这一招外你别的都没学会吗?”不对你负责任你说要杀了我,我要走你也说要杀我,不顺你的意你还是说要杀我,哎,除了这一招你就没别的?

我轻轻地抿出一个微笑,将他的左手放开,他自然地将右手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