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晴川
远处还冒着浓烟，几棵大树缓缓倾倒下来。
“师姐你这样很容易造成山林火灾啊。”我低头扶额。
“放心，没事的，不过奇怪了，不是都已经把扫描件交给他们了吗？为什么还追着不放？”小十边说边用脚踩实还在冒着火气的石头，比起其他人的紧张准备，她更在乎食物熟不熟。
我想了想才镇定地说：“大概是因为拼图方式不对。”这一点林会长不是说过了吗？不同的排列顺序会有不同的结果。
“是地图吗，他们还不知道具体的位置。”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女人从一棵树上冒出来，她棕色的头发垂到树枝上如流水一般，整个人倒吊着。“要杀掉他们吗？”
女人像是应付公务一样说完话，又灵活地将倒仰的身体收回去，继续窝回树杈里擦她的枪，一点都不想打搅我们的样子。
“这样也行？师弟你还真是香饽饽，谁都想抓你。你前世唐僧转世吧，”小十疑惑地看着溪对岸。“考古协会怎么回事？都不知道保护人的吗？出了事谁负责啊，我都想扔他们炸药了。”
也只有你会带一堆火器来考古吧，咱们这时考古吗，不是炸墓啊，你拆墓拆上瘾了是吧，我有些累地直接躺倒在大石头上闭眼养神。不怎么在意被不公平对待地轻声说，“谁知道呢？”
人果然要活得傻乎乎一点比较好，不然日有所思总会爬到梦里去，让你睡个觉都睡不安稳。
我竟然会梦见被洛青抓走绑在绳子上钓鱼，啊呸，是钓粽子，什么鬼，被粽子咬着腿钓上来的感觉真的……很惊悚。
这个梦让我黑线，我是躺在百年大树的交叉树杆上睡觉的，纵横交错的树枝形成了一个隐蔽的空间，阴凉得很舒服。一睁眼就是满目翠绿的叶子，叶脉上滑落下晶莹的露珠。
我刚醒过来脑子很空白，鸟叫声热烈地唤醒整个小岛的生机，只觉得一堆小鸟的叫声如五线谱上的旋律具现化出来，从左耳流淌到右耳。
有些迷糊地看着眼前的狙击枪枪口，黑色的枪管后，穿着简便白色衬衫外套黑色厚夹克的晴川半跪在我面前，端枪的姿势流畅沉稳，手与呼吸都不曾轻颤半分。
我本来想伸手揉揉眼，却又怕惊动眼前这滞凝的危险画面。黑洞洞的枪口离我很近，近到我一抬头就可以亲密接触。以狙击枪弹匣里的步枪子弹，这么近的距离一发就可以让我的脑袋彻底消失。
“你好，早。”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我呆呆地对她说，脑子里却在艰难地回想先前是不是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而不自知，这枪都被人架到头上了。
晴川呆着墨镜，又圆又遮脸。因为躺着又被一把枪阻隔开视线，所以除了她绑成小辫垂到肩下的棕色头发外，几乎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知道面前这位心情好不好。
“你是彭豪？”晴川的语气听不出太大的情绪起伏，声音清甜，带着几丝女性惯有的呢喃感，很倦懒，
这种懒洋洋的调子，跟小十可真像。
我眨眨眼，头顶上嫩绿的新叶有碎散的光芒，看久了视线变得很朦胧。
“是，我叫彭豪。”这不需要否认，老子户口本上身份证上都是这个名。而眼前这个端着枪摆明了来胁迫的年轻女孩子，似乎很想她否认自己。
“这么多年了我没见过十有过这种状态，从我们这里出来的，都是一些不知道真假的人，但是因为你的存在，十跟京有了这个认识。”晴川将枪托搁在右肩上，左手轻轻抚摸着微声狙击枪的枪管，话语有些讽意，甜美的尾音尖锐起来。
我傻乎乎地看着她，原来，我这么重要啊。
“我们的身份，甚至是组织都是个谜，三年前老板让我们找一个叫彭豪的人，我们花了三年的时间来确定你的存在，但是其实你就在她身边，她却一直都不肯说出来，我从来没见过她有过这种状态。”晴川略歪着头，墨镜也自行滑落到鼻梁中央，水绿色的眼眸里一片冷酷的杀气。
她是那么坦白毫无遮拦地表示，她不喜欢那个叫“彭豪”的人。
我将涣散的视线重新聚焦回来，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位优秀的狙击手，端枪的手好像石化个十几二十年都没问题，只要摸到枪就不允许出错的认真。
看到她这么剑拨弩张的样子，虽然觉得气氛很不合适，不过我还是忍不住微笑起来。原谅我，只是太高兴有人竟会为小十这么着想。
“老板曾经告诉过我们彭豪的重要性，但是，彭豪不该是你这个样子。你甚至都没办法保护女孩子。”晴川只是平平淡淡地将几句本该可以说得很激动的话念出来，可是她的神情却带上某种压抑的哀伤。
是啊，我没办法保护女孩子，就像，死去的那个喜欢穿和服叫我哥哥的女孩一样。
我支肘半起身，毫无惧意地伸出手抓住前端的枪身，然后像是在回忆一般清楚地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京，是我害死了京和詹姆斯先生，所以你现在可以毫不犹豫的让你的子弹穿透我的心脏，我不会阻止，更不会躲开。”
晴川无言一会，突然皱起眉将狙击枪收回去，拆卸装箱的动作熟稔丝毫不拖泥带水。我转头透过叶子的缝隙，刚好看到小十从溪里的浅水区里冒出来，披肩的长发闪闪发光，她手里各抓着一条大鱼嘿嘿笑得占了谁的便宜，野外的免费食物太合商人一毛不拔的胃口。
不会游泳还在水里瞎折腾，虽然是浅水区，不过抓鱼还是很容易溺水。
“留着你还有用，等什么时候你的利用价值彻底没有的时候，我会真的杀你。”晴川重新戴好眼镜遮住大半边脸，接着提过箱子跳离大树，背对着我快步消失在视线中
我看到小十只穿着一件内衣，湿漉漉从水里跳上岸，两条活泼乱跳的大鱼也被抛到溪边。我赶紧避开眼，啧啧，身材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