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夕现在也算是明白了,德太妃今日下帖子将她叫过来,便是为了让苏媛听到前半截的对话,好将消息传送出去。

再加上以前德太妃亲自下手,加速了云穆的死亡。

云夕只能感慨,她对婆婆孟芷芸是绝对的真爱啊。

她抬眸问道:“苏媛已经同楚龄勾搭在一起了吗?”

德太妃语气平静,“楚龄作为皇帝,身份尊贵不说,仪表也是一表人才,自然能够轻易勾引得小姑娘们一颗芳心放他身上。”而且两姐妹的目的便是为了进宫,受宠。因此能为楚龄办事,增加他的好感,只怕是巴不得。

她眼中是淡淡的讽刺,“他的格局终究是小了点。”

将所谓的平衡之术用在后宫上,在德太妃眼中是比较小家子气的行为。

云夕挑了挑眉,难得为他说了句好话,“只是他能想到摊丁入亩这个法子,并且有勇气去执行,却也不失为明君之道。”

她所说的摊丁入亩,这段时间在大楚内也是掀起了一阵的大暴风雨。

大楚历代相延的一直都是人头税,摊丁入亩则是废除了人头税,并入土地税。田地多的人多交税,田地少的人少交税,这对底层老百姓而言,的确是少了一大束缚,能够减轻贫民疾苦,稳定社会秩序。

而摊丁入亩第一个实行的试验地便是浔州,楚龄将自己的心腹王越派遣担任浔州知府,亲自主持这事,可见对这政策的上心。

摊丁入亩的话,所损害的自然是拥有更多土地的士绅阶层,朝廷上的官员不少都是土地大户,对于这一政策,攻击的人还真不少。只要是对老百姓有好处的政策,云夕都会不吝啬去支持,她还因此说服了陆翊染等同她关系交好的人。

对陆翊染而言,她赚钱的法子从来就不是那些田地,而是酒楼、青楼因此她很快就答应了这事,在早朝上旗帜鲜明地支持着。

云深、云夕、陆翊染、赵文书、温梓然、陈波飞尽管朝廷上反对的人不少,但是这些人加起来更是不容小觑的势力,杨家和苏家被杨叶卿和苏婉劝说了以后,也加入了赞成的阵营。楚龄因为他们的支持,倒是顺利地通过了这一项的政策。

云夕不吝啬在做了好事以后为自己人谋点好处,因此她直接在报纸上将这事写了下来,支持者,反对者,包括中立者都明明白白地写了出来。云夕还弄了一个辩论赛,美其名曰是倾听民间的声音。

两边各有支持者,每天在报纸上打嘴仗打得那叫一个凶猛。不过大家多少自持文人的身份,辩论归辩论,不至于会人生攻击。因为这事,也让原本销量停滞的报纸来了一个质的飞跃。

老百姓们每天听着那些大老爷们互相反驳,寻找对方语言中的漏洞加以攻击,也是听得十分欢乐。别看他们不识字,在云夕派人将其中的好处一宣传后,他们自然也是支持起这政策,同时也暗戳戳地将那些反对的人记了下来。

云夕同样没忘记采访其中一部人,将他们的心声写上去,也让那些反对者看看,他们是否要继续同民心作对。

反对的人让步那么快,也有一部分这个因素。他们再怎么样也不愿意在民间失了名声,这可是当官的大忌。

德太妃想起了摊丁入亩这事,微微点了下头,“他偶尔也是能办实事的。”

苏家里,她的叔叔无为子十分坚定地支持,无为子在家族身份超群,辈分不所以便压下了那些反对的声浪。

云夕没再说什么,德太妃本身对于朝政的事情就没有太多的兴趣,直接转移了话题,“我现在基本就住在这里,你若是闲着没事,也可以带珠珠小布丁他们来看我,我给他们留了好些礼物。”

楚息元在死之前,也留了一些财宝给后宫的嫔妃,让他们后半辈子能够拿来伴生。德太妃本身就是楚息元的表妹,就算没有男女之情,也有兄妹之义,所以德太妃拿到的金银珠宝当真不少,加上她这些年来圣宠不衰,收到的赏赐都是头一等的。即使住在宫外,楚龄为了表示自己的仁慈,每年的好茶好绸缎都先送来让她挑选,所以德太妃当真不缺钱。对她来说,与其送给家族里那些她不太喜欢的侄子侄女,还不如送给珠珠呢。反正这些东西都是她的,她喜欢送给人,也没有人有资格指摘一二。

事实上,珠珠、小布丁和小绵羊三个孩子也收到了楚息元的不少礼物,都是一些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珠珠拿到的东西最多,还包含了一个传说中的焦尾琴。

云夕笑了笑,“好,娘娘这边肯定有不少好东西,就冲着这礼物,我也得经常带珠珠过来,早点将娘娘的小金库掏空了才是。”

德太妃撑不住笑了,“你若是真能掏空,那便是你的本事了。”

两人又继续谈论京城中别的八卦,云夕便满腹心事地回家了。

今天在德太妃这边听到了不少的消息,尽管云夕在德太妃面前依旧言笑晏晏,看上去一点影响都没有,其实内心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她心中还有些隐隐的犹豫:该不该将他的身世告诉云深?

云夕并不担心云深会因为知道这些事后,而起了篡位的心思。当时的凤倾城可是信誓旦旦地许诺要帮云深登上北魏的帝位,云深还不是同样不放在眼中。

他志不在此。

但是他肯定会被这消息给打击到尽管云深对云穆态度一直都十分冷淡,但内心一直认定云穆是他父亲,结果一转眼,他却成为了先帝的私生子

云夕回想起楚息元临死前的举动,心中明白,楚息元只怕是快死之前才知道这消息。他那两道圣旨也有了解释,正因为明白云深是他儿子,所以才会给他两个选择。

亦或是大权在手,亦或是平静一生,皆在云深的一念之间。

以前华嬷嬷之所以被灭口,应该便是为了这个消息。曹皇后见华嬷嬷回京,生怕她捅出这个消息。楚息元在不知道云深身世的时候,对他就比其他皇子还好,若是那么早就知道了,只怕会为云深铺路,将皇位给他。

曹皇后深恨孟芷芸,哪里能忍受这事,于是便有了华嬷嬷的死亡,以及华嬷嬷的外孙女管秋的复仇。

她一路上翻滚着这些念头,常常下一秒就推翻了前一秒的想法,甚至连到家了都没发现,还是立秋喊的她。

云夕回过神来,终究还是下了决心。这是云深的事情,他有知道的权利,她不能以为他好的名义就隐瞒他。无论云深做出什么决定,她还是会支持她的。

想法一定以后,云夕便觉得精神松快了许多。

珠珠见她回来了,笑嘻嘻说道:“娘,德太妃给我什么礼物了?”珠珠知道德太妃特别宠她,肯定不会少了她那份礼物。

云夕看着容貌开始长开的女儿笑容明媚动人,不觉晃神了一下珠珠这相貌真是生得太好了点。

她习惯性想摸珠珠的头,珠珠却避开来,说道:“娘,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头的,发型会乱的。”

这丫头依旧是臭爱美的性子。

云夕忍俊不禁,说道:“珠珠也是大姑娘了。”

再过几年,就得相看亲事了,想到这事,云夕心情再次郁结了起来。

珠珠拉着她的手就往里面走,“娘,我礼物呢。”

云夕没好气说道:“等下就让人给你送过去。里面有个翡翠雕琢的牡丹树,很是不赖。”

珠珠道:“娘若是喜欢的话,就送给娘。”珠珠还有一项好处就是大方不小气。

然后又给云夕看她今天蒸的香露,她打算拿来做香露饭。别看珠珠是厨房杀手,蒸的花露却很是不坏,剔透得如同露珠一样,将香气都包裹在其中。云夕亲自尝了一碗珠珠调出来的香露,只觉得齿颊皆芳。

喝了一碗后,她原本有些浮躁的心情都平静了下来。

等云深回来后,云夕便将今天在德太妃那边听到的消息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

云深之前便隐隐约约察觉到了真相,或许是因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缘故,当真的窥见到真相以后,除了些许的茫然,还有尘埃落定的感觉。

“果然是这样吗”

他无法指责自己的母亲,当时母亲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他和为孟家报仇。而她也的的确确成功了,尽管母亲早逝,却依旧将所有人掌控在其中。

无论是楚息元还是德太妃,一辈子都没走出她所布下的局。

云夕看云深的情绪比她想象中要好,不自觉松了口气,语气温柔,“那么你今后打算如何?”

云深淡淡道:“以前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

他对于皇位没有太多的渴望,有心爱的妻子,有可爱的儿女,对于现在的平静生活云深已经十分满意了,一点都不想坐上那位置,每天起早贪黑,和一群人勾心斗角。

云夕点点头,说道:“这样就很好。”

云深扯了扯嘴角,脸上难得有些惆怅,“只是终究没法给他守孝。”

寻常父子关系,父亲去世,儿子最少也得守上二十七个月,但在世人眼中,云深和楚息元不过是君臣关系,若是真的守了那么久,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的流言蜚语。

云夕握住他的手,说道:“咱们心中有数就可以。”

云深也就是在云夕面前才会露出脆弱的一面,等出现在人前时,已经整理好了情绪,依旧是风雨不动运筹帷幄的云国公。

因为担心他的关系,云夕这段时间更是日日下厨,亲自给他做几道菜。

几个可爱的儿女更是时常围绕着云深撒娇,在至爱的亲人的陪伴下,云深原本压在心底的那点伤感惆怅的心情很快就被抚平了。逝者已逝,人终究是。

六月的大楚就像是一个蒸笼一样,热得人们汗流浃背。底层老百姓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天气,每日挥洒着汗水,继续做该做的事情。有钱人则会去制冰厂买上一些冰块,给家里降降温。

在有好几个大臣中暑后,楚龄难得给大臣们放了个三天的假期。

这样的天气,若是可以的话,云夕只想呆在有冰盆的室内再也不出去。

只可惜她和云深还真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元灵御。

他们终于再次找到了元灵御的下落,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元澈已经被清荷给带了回去,只要处理得好,完全解决掉元灵御而不让元澈知道。

元灵御这事已经拖得太久,云夕都有些不耐烦了。

因此在知道他居然还敢出现在京城以后,就算是顶着毒辣的太阳,云夕也非要斩草除根不可。

她直接将三个孩子交给表妹朵朵看顾,朵朵对她发誓,绝对不会让三个孩子掉半根汗毛。

白衣教、隐门加上万事屋在这样的安保工作下,云夕还真不担心会出事。

或许是觉得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元灵御所藏身的地方,居然就是他先前呆过的那小院子,只不过是在地下。

不得不承认,他这个法子还真有些用,直到现在云深才算是确定了他的方位。

原本云夕还打算从往地下通烟火一类的,将元灵御引出来。

只是当他们到的时候,元灵御却堂堂正正地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慢条斯理地泡着茶。他模样本来就生得俊美清贵,泡茶时更是优雅闲适,风度翩翩到令人炫目。

他的态度十分自然,不像是面对仇敌上门,反而像是在招待客人一般,“你们来了。”

“不如坐下喝喝茶?”

云夕冷眼看着他,一言不发。元灵御的气色不算好,脸色有些苍白,嘴唇更是有着淡淡的青色。

他中毒了吗?

她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忽的有些明白元灵御为何会有恃无恐他只怕是命不长矣。

元灵御忽的咳嗽了起来,咳得十分厉害,原本苍白的脸都被咳出了一点的血色,手帕上黑色的血更是十分的触目惊心。

元灵御轻轻笑了笑,“我从小就看不起我那妹妹,却不曾想被她摆了一道。”

所以说,元灵御这毒还是元灵犀以前留下的后手吗?

元灵御没看云深,应该说从他们进来后,他的目光就不曾从云夕身上移开,专注而隐隐带着疯狂的意味。

云深等待这一天已经等待已久了,他的剑十分不耐烦,即使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也散发着一股的寒意。他已经不想再浪费时间了,迫不及待地想要了结他的生命。

云夕则是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即使情况有变,也能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直到宝剑穿透了元灵御的胸膛,热血喷涌了出来,都没有人出来。元灵御这一边依旧只有他一个人。

元灵御深受这样必死无疑的重伤,感受着生命从体内一点一点地流逝。

他反而大笑了起来,即使这个动作牵动着他的伤口,让他的血液流的更多。

元灵御疯狂的大笑着,语气却透着满足,脸上是古怪的笑意,“我生前得不到你,黄泉之路上有云夕的陪伴,好歹能够了却这一生的遗憾。”

云深的脸色大变。

元灵御的语气越来越弱,“水晶骨,有两个。我早就施了两个的咒术,你即使烧了一个,终究无法解除我们两人之间的羁绊。”

云深身子一闪,出现在元灵御面前,飞快地点住了元灵御的穴道,想让血液止得更慢,然后将一颗丹药塞到元灵御嘴里,想要吊住他的性命。

倘若元灵御说的是真的,那么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死。

只是来不及了

在元灵御的呼吸没了的瞬间,云夕感觉心脏像是有人紧紧捏住一下,一阵绞痛,旋即便失去了意识。

题外话

哈哈哈,男票终于走了不用出去约会太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