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结局3
这一年的秋，大昱朝皇宫内，瑟瑟起秋风，人皆寒噤不敢出声，出入的宫人垂眉低目，长长的永巷里，不知何时，就有人被抬了出去。
秦王凌天莫坐在厅中黄花梨木椅子上，手指间，一个白玉茶碗盈盈一缕茶香，他透过湘妃竹的帘子，看到院子里，沈秀蓉正指挥着一群侍女在抬花盆。
他的眼神有些冷漠，沈秀蓉没有什么不好，嫁过来的那天夜里，哭得像个孩子，后来，百般温存，凌天莫心软下来，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这样的温柔待他，刘七巧曾经是，但终究是男女有别，而沈秀蓉，像是一汪温泉里的水，凌天莫感觉自己的心被 一点点的温柔洗刷过，太子出事那天夜里，有人敲门声音急了些，沈秀蓉被 惊醒了，趴在凌天莫怀里发抖，颤声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在那一刻，终于出了一口恶气的凌天莫，心内热血沸腾，母亲的仇报了，他感觉血冲到全身各处，活到现在，终于如愿了一件大事，杀害母亲的人，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他兴奋着，脸上露出笑意，抚着怀中的沈秀蓉，轻声说：“没什么事，我们继续睡！”
那一夜，是比他们新婚之夜还要温柔与心动的一夜，沈秀蓉一直瑟瑟发抖，凌天莫，付出了从没有过的热情与激动。
从那一夜开始，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了一种改变，这种改变，便是旁的人也感觉到了，钟甘棠笑着打趣他：“这是得趣了，终于有些年少人的样子了，你以前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也知道我们要的仇，但日子还得要过，如果芙儿知道你不快乐，她也不会快乐的，这样就对了，人世间，有些东西是动人的，女人如此，爱情也如此……”
是吗？
凌天莫不知道，但总感觉，在外面忙了一天，回到秦王府，他现在的家，已经有了一丝盼头，喜欢看到沈秀蓉叫着侍女给自己换衣服的样子，喜欢 看到她提着裙子，在廓下，快步走来迎着自己的样子。
茶已经有些凉了，院子里也不那样的吵了，布满绿意的帘子一动，一双手先揭起它来，再一揭，一个人走进来。
“王爷不是说要进宫，怎么还没有起身？”沈秀蓉一边说，一边伸出双手来，一个侍女拿着毛巾过来，要给她擦拭。
凌天莫站起身来，走过去，和侍女一伸手，把那湿毛巾要了过来，再一摆手，侍女走开了。
凌天莫亲自给沈秀蓉揩着手：“这是做什么 来的？弄得一手的泥？”
沈秀蓉脸上一红，羞涩地说道：“叫小环擦就是了，不用劳烦王爷！”
“这哪里是劳烦？”凌天莫笑道：“你一个王妃，还自己去种花弄草了不成？”
沈秀蓉开心地缩回手去：“来，看看院子里的花，我从乡下我家庄子里移来的，上好的**，我见着宫里的也不见得有咱们这好！”
“你沈家的东西，总是好的！”凌天莫说道。说者无心，沈秀蓉见他并没有上心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不去宫里了吗？”
凌天莫笑着搂了她一下：“这就去，不过是那些事，有些烦，你在家里好好的等着我，今天我早些回来，带你去京城里吃好吃的！”
沈秀蓉一听他这样说，就高兴的说道：“好啊，王爷您 说话算数，我这可就盼着了！”
外面有随从将马车已经 备好了，凌天莫走出去前，还有回头看了眼沈秀蓉，沈秀蓉以为他还有话要说，不想他挑唇轻笑了下，一矮头，撩着帘子走出去了。
沈秀蓉听到他在外面上了马车，马车走了声音，她笑着回到室内，去找晚些时候出门的衣裳去了。
沈秀蓉过得还不错的消息，刘七巧是从袁绮罗那里得来的，袁绮罗说，凌天莫带着沈秀蓉去玉罗坊挑衣裳，两个人相敬如宾，倒不像是装的，沈秀蓉白白净净，仆役拥着，显然一个王妃的派头。
听着袁绮罗这样说，刘七巧才放心下来。
她到玉罗坊来找袁绮罗，是因为听沈玉浓说，尹中天终于打动的袁绮罗，两个人准备在重阳节前后，把婚事办了，刘七巧一直将袁绮罗当做自己的蜜友，知已，得知她终生有靠，刘七巧很是高兴。
这个秋天，终于有了一件还算是高兴的事。
刘七巧在店里，袁绮罗陪着，她给老夫人，夫人，都挑了几件布匹，指定了最新式的样式，叫袁绮罗提前给她们做冬装，又走到小儿布料前，就走不动道了，摸着那些小孩子的布料，爱不释手，就扯了几块，袁绮罗听她说，要给小虎头做衣服。
袁绮罗笑道：“他一个小孩子，还不满一岁呢，哪穿得了这么多？”
刘七巧手抚过那些布料，苦笑了下：“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她很感激，袁绮罗并不像宅子里旁的人那样劝自己，二姨娘那样老实的人，还私下里开解自己，七巧你以后会有孩子的，小虎头你再喜欢，终是人家五姨娘的，五姨娘的人品你是知道的，没什么事倒好，万一小孩子有什么 事，她还不得头一个怨到你的头上。
袁绮罗倒好，并不曾这样的说过刘七巧，刘七巧哪里知道，袁绮罗在沈玉浓那里知道了真相，知道刘七巧再不会有孩子了，如果她移情到小虎头身上，并不执着于自己再要个孩子，倒也是一种解脱，没什么不好的。
袁绮罗与尹中天的婚礼，很快就举行了，那一天，刘七巧与沈玉浓都喝多了，从喜宴上回来，回到听香小筑，将下人们遣了，两个人对坐在坑桌旁，一人一小酒盅，继续喝着酒。
沈玉浓笑着说起他们洞房花烛那一夜，真是人生如梦，他沈家，他沈玉浓，都如涅槃重生一般，最后两个人交项而眠，沈玉浓拥着刘七巧，叹然一声：“我娶过七个女人，却没有一次正经的洞房之夜，说来，真是可笑！”
刘七巧已然醉得昏昏沉沉的，不知道他这是怎么说的，自己那夜是后来被 官兵们搅了，已死的皇甫据说是身子不好，无力承恩。那别的女人呢？
迷糊之间，听到沈玉浓说：“命运弄人，若是你我先一步相逢相知该有多好？”
是啊，他们之间，隔了那么久的岁月，不曾遇见，还有，隔了那么多的女人。
皇甫死后，沈玉浓倒是为着她守节一样，这段时间来，他谁也没有碰，这一夜也如此，只相拥而眠，直至东方微明。
天还没有大亮，却有人上来敲门：“七姨娘，七姨娘？”
刘七巧见沈玉浓睡得沉，屋内还一股子酒气，她忙披了衣服下了床，走到门边，隔门回道：“有什么事吗？这么早？”
兰香在来人身后，小声地说道：“姨娘，是乡下庄子里来人了，说是，您四姐姐过世了……”
“什么？四姐！”刘七巧顾不得衣服还没有系严实，匆忙地的推开门：“你说什么？我四姐还好好的，出了什么事？”
一个仆妇见刘七巧这样急切，跪在那里，只带着哭腔说道：“姨娘请节哀，昨夜里，四姐儿突然羊水破了，折腾了一夜，凌晨生了个女儿，可惜四姐儿失血过多，没有救过来，老爷太太知道你们姐妹向来要好，便第一时间支使了老奴来给姨娘报个信儿！”
刘七巧怔怔地看着这仆妇，她感觉浑身发抖，这一瞬，肚子竟然有些疼，像是自己失的那一胎一样，芒然间，想起最后见四姐时，她还有天真的抚着肚子说，要是男娃如何如何……
四姐竟然不在了，去世了，生了孩子难产而死。
其实，刘七巧呜呜哭出来，早该有预料，四姐上次来时，就瘦得脱了相。
身后有响动，是沈玉浓听到动静，也起床过来了，听到了仆妇的话，忙着扶住刘七巧，知道她此时心里难过，定是乱了分寸，他向着兰香吩咐，去找马车，他们现在就回庄子里去。
备好马车，两个人坐到马车里时，天已经大亮了，刘七巧一双手冰凉，被 沈玉浓按在手心里：“七巧，人生不能复生，你哭出来也好，但也不要伤了自己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