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如今昏庸的不成样子的皇帝,太上皇无疑算是个靠谱的老人。这些年他的儿子百般的胡闹他也知道一些,可毕竟是已经退位的人了,当年几个儿子的死也让他伤透了心,所以老人家是真的一点都没兴趣再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或者说,他如今整日宅在宫里不愿意见人,其实也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不知道也就当这些事情不存在了。

如今许阳带来的消息让他没办法逃避了,硕果仅存的三个儿子一个做皇帝做来做去做成了几百年一遇的昏君,一个喜好渔色闲散王爷都做得乱七八糟却还有胆子觊觎帝位,最疼的小儿子倒是没野心也没恶行,可是他不着调,现在早跑的没人影了!更别说前头两个大的脑袋不是一般的晕,每个人惹出的麻烦都能把大江的基业给毁了,更可怕的是这么两个晕头的居然还是亲哥俩现在麻烦凑一堆了。

没错儿,许阳带来信里各种麻烦简直把太上皇的脑袋都炸晕了。

英吉利人真的是处心积虑的对付大江了。就连林如海许子清这样头脑清醒的且最知道前因后果的高官也只想到周家与英吉利人勾结,要把鸦片引入大江。谁能想到英吉利人的野心根本不止于此!他们早就等不及了,大江的皇帝虽然于女色上昏庸,可是他前些年虽被人称了好几年的昏君也只祸害了身边的人倒霉,大政上却还是有谱的,当日许郊主张禁烟,皇帝立刻同意并且下达了全国港口驱逐鸦片商人的事情就是明显的例子。

大江建国百年,国家相当的稳定,内阁的权利也不算小。基本上皇帝就是混账一点国家机器也能正常运转。更别说大江的经济文化还是相当繁荣的,尤其是南方及沿海各地,经济十分发达,人们的受教育水平也高,鸦片还没等倾销就已经被人们熟知危害,生活水平不错的沿海人民对欧罗巴人并没有清朝那样子对洋人有什么畏惧,一时间英吉利商人如过街老鼠一般被处处喊打。

东印度公司的上层在中国的鸦片输入计划屡屡受挫,最后终于明白了一点:这个国家太过稳定,政府控制力太强了!于是把大江的稳定局面破坏掉成了他们的上层的共识。

而周海华对他们而言真是送上门的梯子,在他们的参与下,不过是几年的功夫,大江的皇帝就从一个因为病痛而性格暴躁贪图享乐但大事上还算清明的皇帝变成了一个对周淑妃言听计从的彻底的昏君,周海华也因此步步高升权势熏天。周海华因为英国人的帮忙得了权利,可是也把一个天大的把柄送到了英国人手中,故而屡屡为英国人说话,甚至让妹妹试图撺掇皇帝放松对鸦片的管制。

别说林如海跟许子清,就连周海华也不知道他其实是被英国商人给哄了的,人家根本就把他当成了炮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坏事做尽朝中四处树敌,想让自己的外甥做皇帝那真的是白日梦,英吉利人处处给他帮忙只是为了让这个国家乱成一锅粥的手段之一罢了。

初时周海华只想满足英吉利商人的要求想办法把许郊从新安调离以方便英国商人输入鸦片,谁知道事情闹了半截,英吉利商人忽然告诉周海华说许郊从他们那里搜去了周海华亲笔的信笺,这才让周海华红了眼让人下手杀了许陌一家。他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只是英国商人在朝中搭上的几条线当中的一条罢了。

这会儿许阳手中这封英吉利语的信便是在新安的英吉利商人向上司汇报工作的一封信,别的内容不说,光是忠顺王联络了他们向他们订购西洋火器这件事情就够惊人的了!一个不在外面领兵打仗的王爷要火器干嘛这还用猜?难怪写信的人十分兴奋:江朝现在已经千疮百孔,我们适时的推上一把,这个偌大的国家很快就大乱,到那个时候,把这个富饶的国家变成我们的后花园就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了。

太上皇嘴里跟吞了黄连似的,他没法再装背景了,再装下去自己就得当亡国之君了!可是他不理政事已经十几年了,这会儿让他出手他一无可用之人二不了解如今的朝堂。放完狠话自己也忧郁了,这忒玛让我个七八十的老头子肿么办啊我都宅了好多年了。只得又叮嘱许阳转告他后面那几位,戒急用忍先等等。老头子毕竟做了三十年的皇帝,虽心烦意乱可是思路却还是清明的:急不得,确实急不得,联络大臣收拢兵权哪个不需要时间?这会儿就一个字,拖!

话虽这么说,有些事儿却不能拖,太上皇又赶紧跟许阳嘱咐了个要紧的事儿:告诉你舅舅叔叔,把五城兵马司给握在手上,若是控制不住就干脆想办法换上可靠的人主事儿,算时间自己那个糟心的第九子忠顺王订的火器怕是已经运进了京城,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忠顺王志大才疏,办事儿利索不到哪里去!这批东西数量不少,难免露出蛛丝马迹,先暗暗地存东西的地方弄清楚了,到时候釜底抽薪先把这些大杀器给包了圆儿,自己那个混账儿子也就掀不起大浪了。再有就是城门也得看紧些,搞不好万里迢迢的遇上个风浪什么的,这些火器还没进京呢?能堵在城门外那是更好了。

许阳其实知道上个月许子清就跟东南两城兵马指挥司通过气了,大半个月查下来,已经锁定了几个可疑的地点;几处出入货物的城门也加强了排查,明面上不显可是私底下对可疑的出入货物的检查严了许多。林如海甚至已经通过太子开始排查京卫指挥司里头的与忠顺王走的近的人物了。不过这话不能跟太上皇说,只能连连点头答应下来。

出了皇宫,许阳松了口气,他能做的其实已经做的差不多了。毕竟他人小位卑,做不了太多。其他的,就看只能看舅舅叔叔跟师兄他们的了!许阳这会儿非常理解自己的母亲为什么喜欢念佛了,对于现在这种自己眼睁睁看着却没有任何办法的糟糕现状,他自己也想求佛祖保佑了。

许阳把信送到了太上皇手中,心里紧着的弦放松了一点,总算有心思外出交际了。其实入京两个月下来,许阳的名声在京城也非常响亮了,一开始洪秀全让他显的那一手便让他一下子在翰林院这票儿朝中最有文化气息的一群人跟前挂了号,而太上皇对他的推崇更让他的名声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太上皇跟他的前几代祖先一样喜欢书画但是自己的书画实在不怎么样,不过他的鉴赏力还是很出名的,他老人家上次请人画画像还是十年前刚退位不久的事儿,这会儿却让特地请许阳给他画画,画画到半截还非常正式的赠了许阳二百两金子跟一大套上好的笔墨纸砚做润笔——老头子很有文人气息的亲手写了帖子,特地用了“赠”字以润笔而不是以赏赐的名义给了许阳这些,足可见老头子对许阳的推崇了。

因许阳双日入宫给太上皇画画,每逢单日总有人上门拜访,许阳开始的时候因为心里烦躁便以去侍奉老师为由整日躲着,如今他自己该做的做了,也就不好再这么不理人,便在葛子瑜等人的引荐下开始参加一些年轻人的聚会,也开始筛选的见了一些上门交流的文人骚客。

许阳长得英俊,举止风度更是一流,走到哪里回头率都不是一般的高,他一进入京城的文人圈,光是外形就就得了个满堂彩,更有人又把他跟洪秀全联系到了一起:“江南果然出美人!”这话是有些促狭了,不过长得好的人确实更容易得到他人的好感。再加上许阳性子温和,与他相处总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故而没几日便在京城文人圈里混的很是不错。

这日许阳闲来无事,便撺掇了艾德里安跟跟他上街逛逛,艾德里安实在是太宅了,到京城两个多月居然都没出过门,整天缩在家里画画,前几日刚把罗什舒亚尔太太的肖像画画完,这几天正叨咕着没有好模特,罗什舒亚尔太太被他忽悠着当了一回模特,整整两个月每天端坐一个时辰,给累的腰酸背疼叫苦不迭,别人谁还敢应承?关键是这货又爱画美人,京里的女子谁能让他随便画啊!许阳见艾德里安郁闷的不行,便拐了他上街逛逛:“闭门造车怎么成?出来看看京城的风土人情,你不真正明白本地的风俗,画这里的人有哪里能画出神韵?”

艾德里安觉得有理,便跟着他出了门。

尽管艾德里安长得分明与大江人十分不同,可五官俊朗这一点还是能被人看得出来的,再加上他个子高高大大却不像弗朗索瓦那么壮硕,骑马的姿势十分的优雅——此时欧洲贵族子弟都要专门跟骑师学习骑术的,动作优雅那是基本的,所以跟弗朗索瓦比起来,艾德里安更符合大江的审美。这会儿他穿着正统的骑士装,跟衣带飘飘的许阳走在一起,实在很是养眼。

这么两个风格迥异的美男子骑着马一路行来,就算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也是十分打眼的。才出门没一会儿就就遇到了熟人:“明灿,你这是往哪里去?”

说话的原来是许阳的师兄大理寺卿祝志成的儿子祝少彦,这家伙跟许阳已经混的很熟了,不等许阳回答就跳转马头凑到许阳跟前:“这位外国客人是你的朋友?”

许阳笑道:“这位是来自法国的艾德里安佩兰,他是个油画画家,对大江的文化很感兴趣所以万里迢迢的来到这里。他来了大江这么多日子只忙着画画,还没出门逛过,正好这几日画完了手上的画,我便带他出来看看咱们大江的风土人情。”

又扭头用法语跟艾德里安说:“艾德里安,这位是祝少彦,他的父亲是鸿胪寺少卿,相当于法国的外交部副部长,你叫他‘祝兄’就行。”京里权贵扎堆,东西方习俗又不一样,安全起见许阳还是吧祝少彦的背景跟艾德里安说清楚。

果然不喜欢搭理陌生人的艾德里安乖乖的打招呼:“祝兄,你好,我是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的中文跟大部分外国人说中文一样,音调惨不忍睹,好在发音倒是很准,倒也容易听懂。一句话下来祝少彦听得撑不住笑了:“你好,艾德里安,你的中国话说的真不错。”

艾德里安十分得意:“谢谢。阳也经常说我是语言天才来着!”

祝少彦抽了一下嘴角,他哪里见过这样不谦虚的主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答话了。

许阳心里快笑抽了,说起中西文化差异这俩人哪里明白多少?能说到一起去才奇怪了呢。

祝少彦缓过一口气,又觉得艾德里安直爽的挺可爱,便问他觉得大江怎么样,有什么东西最让他有兴趣画,艾德里安正郁闷着呢,便道:“我比较喜欢画人物画的,尤其是女性人物画。贵国的女性气质十分的独特,我很想画几位真正的中国美人,可是贵国的太太小姐们好像并不愿意让陌生男人画像,真是太遗憾了。”

谁知祝少彦一听就来了兴致:“女性人物画?就是跟明灿画的那种西洋画一个类型的跟真人特别像的那种画法么?你能有明灿画的那么像么?”

许阳哭笑不得,这哪里是像不像的问题,再说也没有这么说话的,也太直了,不过还是耐下心来解释:“油画本就比我们的画儿写实,我俩画风不同,谁画的更像不好说。只能说梅兰竹菊,各有所长罢了。不过别的不敢说,单论画美人这一项,我怕是比不上艾德里安的。”

祝少彦兴趣更大了:“连明灿你都比不上?!!”

艾德里安郁闷的说:“不是这么说的,我就没见过阳画的太太小姐的画!你们国家的规矩不好,他就没机会画家人以外的漂亮小姐,怎么能说比得上比不上。”

祝少彦道:“这倒是。明灿也不跟我们去教坊青楼这些地方,哪里有美人让他画?”说到这里忽然一拍手:“哎呀呀,看我这脑子,艾德里安想找美人画画,去教坊司啊,那里美人最多了!你们现在有空么?不如跟我到教坊司逛逛?曲大家白天不忙,这会儿一定有空,咱们去找她聊聊天?大白天的,就当是做客聊天,明灿你就给我我面子去坐坐吧。”

许阳笑道:“你要是能说动那位曲大家让艾德里安给她画像,我便跟你去”祝少彦大喜,忙道:“我在曲大家那里还是有几分面子的!那会儿我在她面前提了你,她虽然没多说什么却把你送我的一幅字给要去看了又看,爱不释手的,要不是那是你特特送我的我怕是都会忍不住直接送她了。只要你许大师肯过去,她定是什么都肯答应的。话说回来,不知道艾德里安是不是肯去那个地方画画,别我夸了海口,他却不想画了。”祝少彦虽然天真爽朗却也不是不通世事的,这年头,给青楼女子写个诗什么的还称得上风雅,可让一些有名的画家放下身段画上个把月的时间天天给个风尘女子画画像却是会让一些人觉得折辱了的。他十分倾慕曲如梦,自然不想让曲如梦遇到这种尴尬事儿。

许阳大笑:“你放心吧!艾德里安最喜欢画美人了,只要你那位曲大家够美,他一定乐意画!”许阳一向不愿意去青楼教坊这些地方,可为了艾德里安他也只得暂时放下自己的坚持。艾德里安最善画女性,可是大江的女性哪里会随便让一个外国男人画?就是许阳自己,成名这么多年来,正经画过的年轻女子也之后陈紫萱跟林黛玉,其他的都是鸡皮鹤发的老太太。艾德里安是专画女性的,没有合适的模特,他绘画的热情一定会受影响,时间长了对他的发展没有好处。这会儿能抛头露面让非亲非故的男人画像的也只有这些风尘女子了,曲大家那种层次的女子的长相气质都不会差,能忽悠来给艾德里安做模特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许阳扭过头对艾德里安道:“少彦说他认识一位很漂亮的小姐,想带我们去拜访一下。这位小姐是著名的琴师,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给她画幅画像?”即使在欧洲,能让陌生男人随便拜访的小姐也肯定不会是正经人家的姑娘,琴师这个说法一出来艾德里安就明白了,这位小姐肯定是跟他们巴黎上层的交际花差不多的人物,他才二十出头,说对这样的小姐不感兴趣那是不可能的,急忙连连点头:“有兴趣有兴趣,我非常乐意给漂亮的小姐画画。”

三人说话间便行至教坊司,白天的教坊司的客人不多,大部分人都在习艺或是休息,祝少彦显然是这里的常客,招呼人把几人的马带下去喂料喝水,自己与许阳,艾德里安带了几个下人慢慢走进了大门。这里其实是一大片建筑物,有楼阁也有小院子,错落有致的占了上百亩地。

几人慢慢走来,祝少彦指了前面一个三层的阁子:“那是飞云阁,曲大家就住在那里,那里住的都是教坊里最出名的小姐。除了曲大家还有卫大家谷大家,曲大家擅琴,卫大家舞跳的最好,谷大家以诗才闻名。”说到这里祝少彦小声道:“我倒觉得曲大家才是真的诗才好,有次我在她梳妆台里见了一首绝句,写的极好,我问她她却说是个无名诗人做的,她在个旧集子里无意中看到的。可是那诗分明写的是她自己的境况,哪里就那么巧能让她找出个境况与她相近的诗作?”

许阳其实走到半路就后悔了,他本来只想着给艾德里安找个画画的模特,可是一行到此处他就想起了兰梦如,越走越难过越走越恍惚,他后悔极了。即使自己不是来寻欢作乐的,可一来到此处就有一种对不起陈紫萱也侮辱了兰梦如的感觉。

正恍惚着,忽听到耳边有人大叫:“救人啊,快拦住她!”下意识的抬头,却见眼前的阁子上正有一个影子在栏杆处摇摇欲坠,紧接着便栽了下来。来不及多想,许阳紧走几步便伸出胳膊,紧接着便觉得双臂一阵剧痛,左边的胳膊传来嘎巴一声响,眼前一黑便跌坐在地。

许阳的耳朵嗡嗡的响,耳边传来人们的惊叫声匆忙传到近处的脚步声,他只觉得浑身跟散了架似,好一会儿才逐渐能听清周围的声音,有人大喊着快照大夫,又有祝少彦走了音儿的大叫:“去葫芦巷去找何大夫,他的骨科最好!我师叔的手是要画画的,若出了什么问题谁也赔不起!”

许阳勉强睁开眼睛,低下头,却见他救下的人也正缓缓睁开眼,他忍着胳膊上传来的钻心的痛,轻声问道:“你没事吧?站得起来么?”被他一把接住的却是个十五六的姑娘,生的杏眼桃腮十分的标致,这姑娘愣愣的看着许阳,也不说话,只是眼泪刷刷的流。许阳脑中一阵的恍惚,这姑娘不知道哪里有些让他觉得熟悉,正愣着忽然有人扑上近前大哭:“珠儿,珠儿,珠儿你没事儿吧,你这孩子是要吓死我吗?你若是有个好歹,可让我怎么活,让我怎么活啊!”那声音又急促又悲切,明明带着哭腔却依然显得十分的好听,许阳的脑子更乱了。

这悲泣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发出声音扑上来的也是个姑娘,看身量显然比跳楼的小姑娘岁数大一些,她胡乱的在那跳楼的小姑娘身上摸索了一遍,嘴里念叨着:“珠儿,你有哪里疼么?你动一动胳膊,抬抬头,让姑姑看看你。是姑姑不好,姑姑不该把你自个儿留在楼里,是姑姑的错,你快说句话,快说句话……”那女子说着说着已经泣不成声,许阳救下的小姑娘好半天似乎才反应过来,轻声道:“姑姑,你别哭,别哭,是我不好,不该这么莽撞的。我没事儿,是这位公子接住了我,可这位公子怕是被砸坏了,您别拽我,让我慢慢起来,别碰到恩人的伤处。”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可虽然才遭遇到这样的惊吓表现的却十分的镇定,她缓缓的从许阳怀里蹭出来,周围一圈的人也不敢乱动,明显许阳是受伤了,真怕一个不小心给碰坏了。

这小姑娘一蹭,许阳越发疼的厉害,咬了牙不敢吭声,总算那小姑娘从他身上蹭了下来,慢慢爬起来站到一边。那后来的女子似乎也醒过神来,立刻跪在许阳面前道:“恩人救我侄女一命,曲如梦给您磕头了”说罢额头就重重的砸在青石板的地上,一连几下,砰砰的听着都让人觉得疼。这声音越发的熟悉,许阳的早疼的脑子一片糊涂,努力集中视线去看那正抬起头的姑娘。二人正好双目对视两两相望,一时间都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