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丑年正月二十,京城,左都御史林府。

点了地龙的书房暖意融融,可是林如海的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兰济和死了,刑部上报的文书说他是自杀的,可是林如海死都不信!明明前一天过堂兰济和还是挨着大刑都不认罪的,怎么会遭了那么多罪之后却忽然自尽?他被折磨的连手都抬不起了怎么有力气往房梁上挂绳子上吊!还有那作证说兰济和受贿的盐商,几次的供词也都各不相同,分明漏洞百出。这个案子,从头到尾都处处露着不妥,明眼人都看得出兰济和是被人陷害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主审的是年初才升上来的刑部侍郎周海华,他是周美人的哥哥,皇帝很是信任他,而他信誓旦旦的声称兰济和有罪的;而兰济和呢?当日在京里就是愣头青一个,谁的面子也不给,出了名的又拧又冲,几次顶撞皇帝,要不怎么会有个“兰铁头”外号呢?皇帝早就烦透他了,偏他一步也不行差,端正的找不出任何毛病,这才打发他到扬州去,眼不见心不烦。如今偏被人抓住了小辫子,皇帝恨不得兰铁头这辈子都别再出现在他眼前,又怎么会有兴趣去研究他是不是真的是畏罪自杀!

林如海曾上表求皇帝重审此案,无奈皇帝只一句“证据确凿无须再审”便驳了回来。若是放在七八年前,林如海必然会再次上表,可是看皇帝那满脸的烦躁,还是生生的忍了下来。

从都察院回来,林如海坐在书房发愣。皇帝这阵子越发胡闹了。那周海华当日做个县令,考评都差的一塌糊涂,更别说他爱财如命又出了名的睚眦必报,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他是什么货色?竟让这么一个人三年年里连跳多少级,如今竟然直接越级做了刑部侍郎!刑部尚书李大人岁数不小了,致仕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了,难不成皇帝竟然想让周海华这个小人做尚书不成!

心烦意乱的站起来在书房里踱步,林如海焦躁的要命,偏这时候又有人来报说贾家的宝二爷过来,林如海听见贾宝玉的名字纳闷的不成,这个小祖宗怎么想起到来这里了?

贾宝玉这一年多过的很是辛苦,他终于还是被他爹给弄到葛老先生主管的那所官学里住校去了。当然这其中的过程十分的坑爹——林如海都没想到贾政真能把儿子给弄到那所学校去!再没有比林如海更清楚宝玉在家有多受宠的了,所以他当日的意见真是只是意见,寻思着就算不能出去住校,只要能让贾宝玉到外面上学就成,不求学成啥样子,只要能多见见贫苦人家的刻苦孩子怎么生活也是好的啊!谁知道贾政贾二老爷这次的表现真是给力极了,居然把事情办成了。

贾政一向对孩子要求严格,只是苦于无处下手,好容易有了办法他不去努力下才怪!当然,这意见一提出来果然遭到贾老太君跟王夫人这婆媳俩一致的反对,理由都不用找,家里就有家学,你吃饱了撑的把儿子送到外面吃苦?期间又夹杂了婆媳两个对早逝的贾珠的种种哀思追忆,直说贾政想要把这老二也逼死不成?说着说着婆媳两个齐齐哭作一团。

事情到这里的发展一点都不出林如海的意料,可后续却脱离了剧本了。贾政满腔的热忱,又一次被泼了一头冷水,可这次他真是伤心了,等婆媳两个哭够,就往老太太面前一跪,也哭开了,一边哭一边列举宝玉的种种顽劣行为,列举完了宝玉的事迹又开始说别人家的孩子:什么许侍郎家四个儿子各个出息,什么妹夫的外甥才十六就已经是出了名的书画双绝,最后把外甥女也拎出来作比较:“九岁的时候,四书五经就通读了几遍!可宝玉呢?去年妹夫过来的时候,他连大学里的典故都能弄错,他在家学里哪里是读书,分明是混日子啊……”

贾政的口才真的不算好,关于儿子的事情他说话也向来没什么分量,毕竟他孝顺,只要他娘真恼了肯定得让步,这次也不例外,到最后贾政自己都对说服母亲老婆不抱希望了,可是心里难受啊,养不教父之过啊!自己是真想好好管教儿子,可是就插不上手怎么办?因此这么哭一场也真的是纯属发泄。谁知道这一发泄可不得了,贾政年纪也不小了,心里难过,堵得厉害,又激动过头,加上在地上跪的时间太久了,结果等老太太喊人把他搀起来的时候,他腿一晃头一垂,厥过去了!

这可把一家人给吓坏了,贾政的身体一向不错,不像他那个酒色过度掏空了身体的哥哥一样没事儿就头疼脑热的病一病,况且他怎么说也比他哥哥靠谱些,所以贾老太太是真的把他当做主心骨的。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这老话绝对是有非常充分的依据的,贾政这么一倒,老太太顿时差点也跟着晕过去,儿啊肉啊的扑上去又是掐人中又是捶后背的;王夫人也急眼了,儿子是心头肉没错,可丈夫那也是老来伴啊,也跟着哭开了,幸好李纨及时赶来,好容易把老太太跟王夫人劝住,一家人鸡飞狗跳的抬贾政回房,请太医,没等太医过来贾政自己就醒了,可是却只是干瞪眼睛,手都抬不起来,也不管旁人,只死死的盯着陪侍在床边的宝玉不停地流泪。

其实贾政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一下子气的不能动了而已,好多人都有激动的过分的时候的手脚不能动情况,可是他这样子确实太吓人了啊,大家真的以为他给气瘫了!宝玉毕竟是个孝顺孩子,今天他爹跟祖母母亲为什么争执他是知道的,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自己?他再混也混不到眼睁睁把自己爹气死的份上,一看父亲流眼泪,忙跪倒在床前哭道:“儿子不孝,这都是儿子的不是,父亲您别生气了,我明儿就去上学,我好好的念书,您别哭,您别哭……”宝玉边哭边给他爹擦眼泪,不多时太医来了,诊了脉,说是没有大碍,只是一时气急攻心罢了,不会真瘫了的,只是毕竟年纪也不小了,以后不要惹他生气才好。又给贾政施了针,果然一会儿他便又能动了。

送走了太医,这会儿谁也不敢再跟贾政顶牛了,老太太提都不提这个茬了。开什么玩笑,孙子出去上学不过是比住家里辛苦点罢了,要因为这点事儿真把儿子给气瘫了那真是吃多少后悔药也没用了。

于是半个月后宝玉给送到了东城的官学里去了。贾政记住了林如海的话,宝玉身边的几个精明的小厮统统不用,而是让个正经的大男仆李贵跟了去,当然之前贾政也对李贵种种叮咛,务必让他看紧了宝玉不许他逃课,也不许他到学校外面玩儿,不到休沐日不许放他回来。

照理说被送到寄宿学校宝玉应该是苦不堪言的,没错,这孩子一想到要离开家去住校就伤心,见不到奶奶跟娘,见不到姐姐妹妹,连屋子里的丫头都要一旬才见一天,要在学校里蹲上九天才能被放出来,这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啊!可是别忘了有一点,宝玉家伙他是个颜控!说真的这真是个坑爹的爱好,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却起了非常好的作用。

要说容貌,读书人的平均水准绝对比一般人高。毕竟科举这玩意儿,对外貌有硬性要求,长得难看你趁早另寻他路,科举是别指望了。要不然钟馗怎么做了镇宅真君?你以为他乐意当啊,那是因为他太丑了科举被刷下来所以愤而自杀了,这才做的丑鬼真君!就是艾达令那样的糙汉子,也只是黑点壮点,人家的五官绝对是端正的。你长个獐头鼠目直接就别念书了,科举一途根本没戏的。

宝玉本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去的官学,谁知道去了班里一看,吓,好多美少年!虽然大多穿着简朴可是毕竟都是正经读书的孩子,长相没差的,更别说总体气质上比贾家家学那些混吃混喝的熊孩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宝玉这个人最有那个呆劲儿了,只这一下子就觉得这学校好了。

更让他振奋的是,一下课许陌就来找他了。许陌这时候已经是秀才了,当然不可能跟贾宝玉一个班,学校分三等,最低的是宝玉上的这种班,连童生资格都没有的孩子念书的地方;然后是童生的班,这一级主要教儒童考秀才的科目;最高的是秀才班,再往上就没有了。举人们一部分去书院念书,再说这毕竟事竟成,出身好的举人又有很大一部分去了国子监,当然也有在家自学或是跟着先生的。

许陌在林如海家见过贾宝玉一次,贾宝玉是个颜控,所以头次看见许陌就觉得亲切极了,许陌为人最宽和不过了,把宝玉当小弟弟看,因此听说他来上学,便特地来看他。

许陌虽然拜了林如海做老师,可是林如海还得上班呢,哪里可能一天到晚的教他呢,所以许陌依然老老实实的在官学读书,只隔三岔五的在下午去老师家请教学问,当然休沐日他一般要在林如海家呆一天的。当然他现在是秀才了,家里人也没必要再故意锤炼他了,所以并不需要每天都住在学校,上课也不是天天都来的,要不说许陌对人真诚呢,贾宝玉压根不知道他在这所学校,可是许陌听说了,明明这天没有他想听的课,还是专程赶来了。

一群长得不错的正太环绕,又来个超级美少年看望他,宝玉这些天因为要来上学而攒起来的郁结之气早不知道抛到哪里去了,只觉得学校里并不精致的饭菜也十分可口了——这绝对是饿的,一上午没吃零食的缘故,他平时在家里嘴巴哪里能闲上一个时辰啊。

宿舍的条件不算差,但是也绝对不算好。学校对这些富贵人家的子弟还是有优待的,至少给他们住的是单间儿,只是也真的就是个单间,不过一丈见方多一点儿,满满的塞了两张窄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进去,仆人得跟着住在同一个屋里,比起宝玉家里的住处那真是天上地下。不过有了金光闪闪的许陌做邻居宝玉绝对真是什么都无所谓了!他心说,许家四哥这般集天地之灵秀之人都不嫌此处粗陋,我这样泥猪赖狗般的东西又有什么可挑的?竟是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只老老实实的看李贵与他收拾行李。

许陌心里十分纳罕:“这样娇生惯养的孩子,到这样的住处竟也没怨言,他倒真是比别的勋贵子弟强些”他是没听到宝玉的内心独白,不然非喷了不可……神瑛侍者的神思维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不管怎么说,贾宝玉算是乖乖在官学里住下了。其实好多时候,穷讲究纯粹都是闲出来惯出来的,贾宝玉在家里整天没事儿挑三拣四,喝个茶也要研究下第几道出色儿。现在学校里整天课程紧,又严禁带零食到课堂上,发育中的青少年最容易饿了,所以明明做的很一般的饭菜宝玉居然也能咽下去了,还吃的不少!许陌这人最温柔不过,怕他不适应,所以连着几天过来陪他吃饭,带他熟悉学校——宝玉圈子里压根没有上这种学校的人,所以他只认识许陌一个,许陌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总是能照顾就照顾一下,这越发让宝玉喜不自胜。

其实贾宝玉一开始不是没抱了混几天等父亲身体好了就想办法逃回家的念头的……可是,颜控的悲剧就在这里,他哪里舍得这些美少年美正太的同学们啊!家里的丫头们,就算自己不在也不会飞了去,回家还能见到,至于家里姐妹们,就是平时也未必天天都见面啊!可是若是自己不上学了,这些同学,尤其是这位性格十分好的许家四哥,可就再难得一见了。于是患得患失了两个月,虽然学校的日子实在单调,条件实在是简陋,可他依然舍不得离开。

贾宝玉其实最聪明不过,开始的时候确实只是颜控之心发作才舍不得离开,可是呆的久了,就逐渐发现了这里的学生与家学里的学生的不同之处了。

其实宝玉刚到学校的时候并不算受欢迎。他生得好,脾气温柔,在自己家还有他的那个勋贵子弟的交际圈子里向来都是香饽饽,可是,这不是在他家,这也不是那个纨绔子弟的圈子。官学里的孩子哪个不是想走科举路子的?来上学的要么是书香门第的孩子,要么是文官的子弟,还有一些就是专门就是家里寄予厚望的普通人家的孩子,这些人无不以勤学刻苦为荣散漫度日为耻。且,咳咳,小孩子么,跟大人不一样,心思什么的都更简单,土豆堆里面掉进颗地瓜,怎么看怎么别扭啊!

地瓜跟土豆都是土里挖出来的,也都是大块大块儿的玩意,可一个是根儿一个是茎儿,绝对不是一回事儿。身为勋贵子弟的贾宝玉,实在跟大家太不同了。他那一身的大红的宝宝装,满脑袋满身的装饰品,靴子上都是满满的绣花,这造型简直就差在额头上写上“纨绔子弟”了!幸好他的娃娃脸十分可爱,再加上性格好,一点儿脾气都没有,所以几天下来,原本挺不待见他的土豆同学们也就接受了他这颗地瓜的存在。

不过小摩擦还是有的。

一日宝玉不小心弄翻了后排同学的砚台,把他写好的一沓子字给泼了,他慌忙道歉,那同学却只拉了脸,也不吭声,接下来两天都不理他。宝玉挺委屈的,自己又不是故意的,他看了那字不过是唐诗罢了,并非老师的作业,怎么就这么不依不饶呢?心里憋闷的厉害,就跟许陌偷偷的诉了委屈。

许陌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便问他:“你说的那个陶静是不是被大家叫做陶四郎?”宝玉便称是。

许陌叹道:“这就难怪了!你却是把他坑苦了,他不生气才怪了。”看宝玉一脸的懵懂,饭堂的人多说起来不方便,就拉了他回了房间与他细说。

原来这陶四郎本也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可他那做到六品官的爷爷十年前就死了,好在家里还有点儿家底儿,他父亲很是精明能干,而叔叔也中了举人,兄弟俩没分家,关系很好,两家十几个孩子凑在一起,过的也还不错。谁知道几年前城西发了场火灾,正好把他家给烧了!这年月也没银行啊,全部的财产都在个宅子里,更惨的是,火起的时候是晚上,他的祖母,父亲,叔叔婶婶跟九个兄弟姊妹那天都在家里睡觉,大火从大门的方向进来,门口巷子又被往别处跑的顺便抢救财产邻居们的拉出来的车给堵住了,全家人被堵在院子里出不去,一个没拉都给烧死了,十几口子的一大家,转眼间只剩下那天跟了母亲回娘家的陶大郎陶四郎跟陶小妹。一家四口孤儿寡母,要多难有多难,勉强在邻里的帮衬下,搜集废墟里把烧融了的金银凑了凑在原址上盖了个小房子凑活住了,一家人全靠乡下几十亩地收租子,以及陶娘子做针线过活儿。幸好他们姊妹三个都很懂事儿,大郎早早考上秀才,每日里又是抄书又是给人家带蒙童的养家,四郎书也读的不错,也是早早的就学他的哥哥一边念书一边给书店抄书,帮人代笔写信赚钱。

说到此处许陌叹道:“陶大郎跟我是同窗,他都十九了,却放出话说这几年不考虑婚事,考上举人再提。私下跟我说他其实是想等弟弟也考上秀才了再说的,这样他结婚也安心些,男孩子不急的。再说他们都考个功名妹妹找人家的档次也能高些!兄弟俩昏天黑地的忙,就想着在妹妹出嫁前给她攒笔好嫁妆。你给陶四郎弄坏的那沓子诗,怕是他准备订成集子卖给书店的,那么些东西,怕是他好几天的功夫,陶家兄弟平日练字里只用最差的纸墨,可卖与书店的东西,材料上却不能大意,那是人家专门买的,这一下子几天的功夫也白费了,本钱也折了进去,你说,这是你随口道个歉就行的事儿么?”

宝玉早就听得痴了,不禁道:“可恨可恨!我是犯了大错了,难怪陶静恼了我!”又站起身来连连跺脚:“我这样子的泥猪癞狗,却生在富贵人家享福;这般剔透的兄妹几人却要受这般苦,老天实在不公,实在不公!”

许陌认识了宝玉有阵子了,对他各种奇异言论早就有了免疫力,知道他是真心这么认为的,也不觉得他语气夸张,但还是摇摇头纠正了宝玉的看法:“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你觉得他们是受苦,岂不知苦难其实也是财富?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话说的是俗气了,可是未尝没有道理。能过富贵日子,也能捱得住贫困,从小就这样长大,以后还有什么事情能难得住他们!陶家小妹今年才十一岁,不过与你同岁罢了,可却已经有不少正经的好人家去问亲事,他家现在又不富裕,还不是因为她有两个好兄弟!”

说到这里许陌的话已经非常有针对性了:“宝兄弟,我知道你看不上一心走科举路子的读书人。但你可知道,并非人人像你一样一出生就在富贵窝里什么都不用操心的!谁没有父母兄弟?男子汉大丈夫,活在世上就算不为了自己功名利禄,也总要想想家人。我父亲自幼失怙,若不是得了堂兄堂嫂的照料,就是长大成人都难,更别说科举做官了!他做了侍郎第一个想的就是给我那伯娘弄个诰命,免得在家乡没人撑腰受人欺负……你说,若是他不去科举不去做官,怎么才能报答得了我伯娘的恩情?还有这陶家兄弟,他们家破人亡只剩下孤儿寡母,不读书,不科考,怕是连像模像样的活着都难!更何况,人品端正的人,做官也会端正,这才能造福百姓。若是清白的人都不去做官,任由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败坏国家,那才真是糟了呢!你前日提起来科考做官,把那些国贼禄蠹的词儿挂在嘴边,你现在觉得你说的可对么?”

宝玉早听得呆了,有些事情,他不是弄不懂,而是根本就没人告诉他应该怎么去想怎么去看。母亲祖母对他只是一味宠溺,父亲望子成龙却每每只知道训斥……长这么大,头一次有人这样子与他掰开了揉碎了讲道理,偏偏字字都在点子上!他从来就不是蠢人,话到这个份上又怎么会想不通这么简单的道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些日子他本就见识了不少与荣国府腐朽气息截然不同的生活,早就动摇自己过去的一些看法,而许陌的这番话,摧枯拉朽的彻底摧毁了他对于生活原本的态度。

若是许阳这只蝴蝶的翅膀没有扇动的话,贾宝玉怕是很快就要与秦钟结识了。可如今,他没有认识那个让他迷恋于其皮相的秦钟,却认识如长兄般循循善诱能教他做人道理的许陌,许多东西,真的不同了。

蝴蝶的翅膀终于把贾宝玉的命运扇离了原有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