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5章以指挥官做人梯

“我操,这车怎么弄啊?”老何情急之下,竟然从战士的身上爬过去,抓住了晃动的方向盘,自己操纵起来。见鬼,就是想要学车,没有师傅指点,自己就能开车吗?老何在惊恐之下,脚底还踩在油门上,这辆卡车更像脱缰的野马,呼呼地飞驰着。我的天——

何长吉是从部队文书发展上来的领导干部,朝鲜战争爆发之前,金日成的部队虽然经过了苏联的装备,甚至有自己的摩步师、坦克团,但武器装备的现代化程度还远远比不上美国人装备的韩国军队。文书哪有机会学习开车?

仁川登陆之后,部队一溃千里,那些机械化装备全丢了,他更没有机会学习开车了。若不是部队极度缺乏领导干部,他也不会坐火箭提升。正因为这样,他才急于立功,表现的非常积极。无奈到了部队里,那些官兵对他并不信服,军队里士兵只相信那些能打仗的长官。柳敬春虽然年轻,指挥能力却是有目共睹的。

他自以为比普通的战士要强一些,看到别人开车都能照葫芦画瓢,无师自通,结果手握方向盘,却感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卡车那么大的庞然大物在他手里,全不听使唤。道路的颠簸,方向盘操纵起来更是难上加难。卡车就像脱缰的野马,一路狂奔,什么都敢往上撞。不是真敢,而是老何不会驾驶。

老何凄厉的惨叫着,双手胡乱地打着方向盘,脚踩油门,脸如死灰。他不是真的怕死,既然加入了突击队,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他是害怕这么死了太窝囊。

有几次他的卡车睁着眼往栏杆上或是路旁停靠的卡车、装甲车上撞去,眼看着就要车毁人亡。老何眼都闭上了,嘴里哇哇乱叫,下意识地猛打方向盘,卡车是贴着对方疾驰而过,卡车厢板上刮起了一溜的火星,整个车身像发疟疾一样剧烈地颤动着,发出“嘎嘎——”的刺耳的响声,应和着他的惨叫声,都快成了死亡的绝响。

车厢上十几名战士真是倒了霉了,他们跟着老何有一起惨叫着,一个赛一个,全成了滚地葫芦,更像是大合唱,个个鼻青脸肿,头晕脑胀。他们也想跳车,这团政委开车,真是消受不起哦,简直是那小命开玩笑。可是严明的纪律让他们不敢这么做,只能守着这无边的煎熬。

他身边的战士每次目睹这种惊心动魄的场面都是魂飞魄散,好几次都想推开车门,夺路而逃,可是老何像发疯一样开车,谁敢往下跳,那不是找死吗?不是丧命也得残废。真是风驰电掣啊,他只得死死地抓住门框,闭着眼睛,不敢看外面的风景,太他妈的吓人了!

老何不是笨蛋,完全是惊慌失措所致,现在他已从几次死亡的阴影下,掌握了控制方向盘的方法,但做不到熟练。等他意识到为何卡车会开得这么快,下意识地松开了那支踏着油门的右脚,却发现车速降不下来了。减速装置被那该死的美国佬搞坏了,只能是提升速度,却不能减速,有增无减。谁他妈的受得了啊。

发现这故障,无异于晴天霹雳,老何几乎要瘫软在驾驶座上了,手臂**,不住地发抖。旁边的战士连忙挤过来,两人合力操纵方向盘,这恐怕成了战争的奇景。

两个面如死灰的人合力开车,一会儿喊着:“左左左”,一会儿喊着:“右右右”,生死悬于一线,卡车像扭麻花一样在凹凸不平的田野里蹦跳着,又绕着弯,他们在企盼着汽油烧尽,能逃过一劫。哪有这般坐车的,太遭罪了!

他们开着开着,前方的草堆后面忽然窜出了一个人来,那人本来是藏在里面的,没想到卡车转了几圈,又回来了,看那架势像是要**平草堆,再不逃跑,就会被碾成肉泥。那人怪叫一声,分明是“上帝啊——”跳起来,撒开两条长腿,一阵风似的猛跑起来。

何长吉定睛一瞧,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操,这不是那险些害死他们的美国佬吗?老子就是死,也要将你碾成了肉酱,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啊。他咬着牙,操纵着方向盘,在后面猛追。奇怪,有人在前面引路,卡车也不蛇形了,行驶的也有模有样了。

他身旁的战士也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抓住这美国佬生吞活剥了。他放开了方向盘,从座位上抓起冲锋枪,换上弹夹。他来不及摇下车窗玻璃,就用枪托砸碎了窗玻璃,将身子探出车窗外,举枪就要射击。

仇恨是能使人忘记恐惧的,老何竟然在如此高速的状态下,还能忙里偷闲,伸出一只手,拍拍那战士的后背,“不要打死他,我要碾死他!”这并不容易,何况是初学乍练开车的。

那战士会意地将身子探出窗外,对后面的车厢大叫一声:“政委说了,不能轻易地放过这美国佬,我们撞死他碾死他!”虽然战士们都不相信老何有这本事,人可比汽车灵活多了,但他们只能执行命令,他们也在开枪,却不是想杀了这肇事的美国人,而是阻断他的逃路。

那美国人也从魂飞天外中清醒过来,试图借助各种障碍物阻挡着辆阴魂不散、穷追不舍的卡车。可是每次他想变换路线,都遭到了枪弹的阻拦,将他的去路切断,逼得他只有在卡车的前面猛跑,甚至几次贴着他的头皮飞过,吓得他灵魂出窍。

这些摇晃的战士在晃动的卡车上想要打中一个飞跑的人不容易,可要阻断他的去路,却很容易,在他的逃跑路线前方打上几发子弹,就逼得他掉头逃跑。那中间的距离差的老远的。

美国人在高低不平的泥泞里逃跑,若是在坚硬的平地上,他早就被追上撞死了。老何糟糕的驾驶技术让他几次有惊无险,就是这样,美国人的小心脏也快爆炸了,面色如土,浑身大汗淋漓,没想到这帮北韩人报复心这么强,大有上天入地也要将他追杀的架势。他的肠子都悔青了,乖乖地做俘虏得了,干嘛招惹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啊。

战士们对团政委这种猫戏耗子的游戏也是大惑不解,我们是来作战的,不是来闹着玩的,堂堂的团级干部竟和一个小兵过不去,是不是太孩子气了,这哪像个领导呢?

“政委,我们是不是可以终止这种追杀,一梭子撂倒他不就得了?”何长吉身边的战士实在是忍受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想到老何却笑了,忽然像打雷似的吼道:“东木们,你们怕不怕死?”驾驶室都震得嗡嗡作响啊。他身边的战士耳膜都痛。耶,这白面书生的政委这气势还振聋发聩啊。

这些战士都是挑选出来的,忠心耿耿的战士,绝没有一个怕死的,车厢上响起震耳欲聋的声音:“不怕——”老何满意地点点头。

“东木们,这车被前面的家伙弄坏了,停不下来,我们都会非死即伤。但死也要英勇,因为我们是军人。”何长吉不想对战士隐瞒实情,这是对他们信任的表示。

“那家伙会把我们带入他们的基地内部,他就是最好的挡箭牌,我们冲进去,大开杀戒,策应我们的团长炸毁基地。”事到临头,老何表现的无愧于军人的称号,那些战士轰然响应。既然都是非死即伤,那为何不能为国献身呢?

事情果然是按照老何的构想发展,只是一些差别,那家伙不是朝着堆积如山的物质仓库跑,而是朝着基地指挥部跑。基地也有指挥部,作为保卫仓库和调度物质设立的。那里守备森严,防御力量雄厚,再加上他快跑不动了,而基地指挥部就在前面。

此刻的基地早已是闻风而动,因为基地内部储藏的物质太多,前来袭击他们的人民军竟然是乘着车队来的,看架势不下一个团,指挥部不得不抽调相当的兵力前去增援,造成此地防守空虚,但他们没想到还有一辆车会远远地抛开攻击阵型,独自闯到他们这儿来了。

美军指挥官举起望远镜一瞧,肺都气炸了,竟是一个美国大兵将他们引来的。

如果不知道这是美国同胞还好办,可是那黄毛小子的钢盔早扔掉了,他嫌累赘。可怜他是光着脚丫子猛跑的,脚掌上鲜血淋漓,脚趾头都碰破了,血肉模糊。作战靴早陷进泥泞里,拔不出来了,也顾不上去捡。他一边跑,还在一边声嘶力竭地挥手大喊:“救命——”

面对此情此景,守卫指挥部的美军如何下手?战友是在逃命,是来寻求帮助的,并非投降,也没有做俘虏。怎么能射杀呢?即使是朝着追他的卡车射击,也会在乱枪中打死这领路的长跑健将。

还别说,眼看自己人就在前面,本来精疲力竭的他,像打了一针强心剂,又跑的像奔马一样了。其实更确切地说是野马,一路狂奔啊。

美军指挥官他不敢下令开火,他会因为杀害同胞上军事法庭,军事生涯将就此灰头土脸地退出,即使回到国内,也要因此遭到各种谴责和骚扰。他是黑人指挥官,公然下令杀害白人士兵,国内的白人会将他撕碎,他的家人也会因此遭难。美国的种族歧视和种族隔离非常严重。

无奈之下,这指挥官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丢下了望远镜,返身就跑。别看四十多岁了,跑起来的速度比那亡命天涯的黄毛小子跑得还快,气不长出,面不改色,真是好棒的身体。美国黑人祖先都是经过残酷的生存竞争残余下来的,活着的都是精英,他们是优良遗传的后代。

再怎么优秀的体魄,也不如优秀的指挥才能,当官的群龙无首,士气就像冰消雪化了。

黑人指挥官叫吉姆森,是少校军衔,黑人体魄比白人强健,似乎应该比白人更英勇善战。其实不然,黑人对于从被奴役被压迫中站立起来的中国人民非常羡慕,他们也是被压迫者阶层,打心眼里不愿意打这场无意义的罪恶战争。

吉姆森知道临阵脱逃必遭军法处置,他不是真正地离开战场,而是直扑指挥部后面停着的那辆“查非”轻型坦克,这种坦克装甲太薄,不是T34坦克的对手,只是用来做侦查用的。这次是用来拱卫指挥部的唯一配备的坦克。

黑人在朝鲜战争时期不受待见,美军已在朝鲜战场上大量使用新型坦克、重型坦克,给黑人的还是装甲薄,火力弱的坦克,就是“霞飞”坦克也比它先进,但它好歹是坦克,能挡住枪弹的袭击,吉姆森因为紧张,几次爬上去又滑下来,太紧张了,手忙脚乱,心乱如麻。

吉姆森身先士卒的作法得到了部下的群体效仿,指挥官就是士兵的榜样,有样学样,吉姆森再次滑下来的时候,“啊——”地大叫一声,竟然有几个白人士兵将他当作人梯,踩着他的腰部、后背甚至是脑袋往上攀缘。

美国士兵个个牛高马大,都有一二百斤,攀援时用力,脚下毫不留情,老吉姆森虽在壮年,却可以做他们的爹了。美国人真不会尊老爱幼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