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领袖(1/3)
肖在马丁的指引下来到了一块无人的空地。众人在车上颠簸了一天却马不停蹄地开始生火埋灶。雷虽想帮上忙，但奈何自己的野营经验都早已过时。这里的天气虽然白天炎热，但晚上却依旧寒冷，昼夜温差很大，雷有些担心。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他对肖说。
肖边做着手中的活计，边对雷摇了摇头。
“对了！是钱的问题吗？”雷这才想起自己身怀巨款，他从怀中掏出了用怀表换来的三捆钞票，“我这有三万奥利司。”
肖一听这话，忙挨近雷身边，看得眼睛都直了。
“太好了……”肖合着钞票攥住了雷的手，雷能感受到她的兴奋，但她的语气却平静得异常。雷从没见过肖这样语言和行动表现的如此矛盾的人，明明是开心，为什么在语气却中毫无体现呢？雷隐约察觉到她是在压抑内心的激动，经这个念头一提醒，雷想起肖似乎无时无刻不处在这种压抑的状态。她总是一张冷冰冰的脸。不过作为领袖，这样的气质却让人感到她坚毅和值得托付。
雷被她攥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很高兴自己能帮上忙。
“怎么样？能行吗？”他问肖。
“不行的。”肖身边的马丁医生遗憾的对雷摇了摇头，“我们找不到可以信任的屋主人。有再多钱也没办法。”
“不过您的这笔钱不得不说来得非常及时，”马丁医生话锋一转，也露出愉快的笑容，“我们的老板都快为车费愁坏身子了——”
医生难得说句俏皮话，却被肖一瞪眼，乖乖收了声。医生开玩笑地举手表示投降，露出无奈地笑容，便不再吭声地走开了。
“唉。”肖席地坐下，雷也坐在她旁边，“其实马丁说得没错，我们现在是很缺钱。马丁住所的那台电报机应该也取不回来了，要再从黑市添置一台不是笔小数目，我们一伙人去维斯顿的火车票钱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再加上我们本就没有稳定的收入，不像克兰西先生那样本身经营着产业，没有像之前伦勃朗村村民的接济其实我们根本是寸步难行……”
伦勃朗村是之前肖一伙驻扎的那个村子。现在，肖的一些手下还和红一起留守在那里。
“即使这样还要去距离那么远的维斯顿？会不会得不偿失？”
肖苦笑。
“那是我们两年间第一次听说近畿邦有起义的消息。”
“怎么会？”
“似乎已经没有人需要革命了。大家看起来都很满足于现在的生活。有时我们甚至都怀疑自己在做多余的事情。”肖说得轻松，但任谁都听得出她话语中的没落之感。
“但在这帝国的土地生活的一天都在提醒着我，它已经腐烂得透顶！就像这被工业染得污浊的大地一样，那些新旧贵族的心也同样被染得污浊！而受奴役的贫民的眼睛……”肖的语气渐缓，“他们的眼睛也同样被染得污浊。”
就像刚才向肖和马丁敲诈的那个人一样。
雷想，自己想要为其争取权益的人们最终却是如此对待自己，这大概是最令这些心怀革命理想的战士们难过的事情。
“但尽管如此，世界还有需要我们的地方，一旦我们知道了它的存在，我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往那儿去。”肖的言语像岩石一样坚毅无比。
维斯顿的糖厂在召唤着这些战士，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们的决心。雷也难免被这样伟大的情绪感染，心中久违地燃起了热血。
篝火边爆发出一阵笑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马丁医生身上，似乎是被他的生命话语给逗笑了。
“医生哪都好，既聪明又机警，就是有时候不太正经……”
“是吗？我倒是认为这样挺好的，休息时间就该是这个样子，我总觉得这支队伍有时候真的有些沉闷。”
“既然您这样说，马丁确实说不上还有什么缺点了。”
“嗯……”
肖见雷回答得不那么痛快，便道：
“还在想中午的事情吧。”
雷被肖说中的心事，有些难堪，为一点小事耿耿于怀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医生和克兰西先生有什么过节吗？”
“没有。”肖的脸上露出微笑，雷难得见她露出这种表情，“医生之所以口气那么冲，是他故意的。”
“故意的？”
“他在帮我扮黑脸当坏人。”
雷有些明白了。
“有些话不适合我这个领袖说出口。”
比如对克兰西先生的埋怨之语。如果由肖来对大家说，就未免显得她气量不足。但肖又必须让战士们明白自己的苦心和克兰西先生的“真面目”。而马丁医生那一通“口无遮拦”的抱怨而嘲讽无疑完美地解决了肖的尴尬处境。
“怎么？你看上医生了？”雷没管住自己的这张嘴。话一出口他就预想到自己又会吃肖的白眼了。他还记得她冷冷的那一句“别把我当女人”。
然而却什么都没发生。
“没错。”肖说。
“啊？”雷没反应过来。
“我一早就看上医生了。”肖说。
“啊？！”雷惊得从地上一脚站了起来，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我看上他代替我做首领这个位置了。”肖继续道。
“……”
见雷那副大惊失色的样子，肖忍不住大笑了出来。雷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是她的玩笑，也笑着坐回了原位。
原来她也说这样的玩笑话，原来她也会笑成这样，雷本以为这样的表情是从不属于她的。但见她这样放开了心情，雷莫名也觉得开心。
到底哪个肖才是真正的肖呢？严厉的肖？还是现在这个会和雷逗笑的肖？雷觉得是后者。一直以来她好像都戴着面具，只有此刻，与雷独处，她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为什么？你不是做得好好的吗？为什么要考虑让医生接替你？”雷的语气也放松了不少。二人谈话的氛围相较死板的商谈公事更像是闲话家常了。
“承蒙大家的信任，我当了大家的头。但凡事都得做好万全的准备不是
吗？”
“那不该是约瑟夫吗？”雷知道约瑟夫·罗伯茨是这伙人的第二把手，在雷的印象里他既冷静又稳重。
二人离大家围聚的篝火有一小段距离，但话题毕竟敏感，雷和肖一样压低了声音。
“约瑟夫啊……”肖的思考得很认真，神色重回冷峻，“我还是觉得他有些奇怪。”
“那你为什么让他做二把手？”
“他是一年前带着十几人来投奔我的，毕竟得表现我们的诚意，所以才直接让他……不过现在不用考虑这么多了，因为您回来了。”肖露出疲惫地笑容但同时也是轻松的笑容，她看向雷。“如果您愿意，我马上就当着大家的面正式把指挥权交还给您。”
“不，我还……”虽然红早就预言到了肖的领袖位置会是他的，但雷还没有准备好接受，他非常明白，自己无法胜任，至少就目前而言。他对人世知之甚少，三百年前作为人的时候也只当过下级军官。现在的自己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承担起这个职位。
“没有关系。我知道您在顾虑些什么。我还是会想从前那样辅佐您，只要您想，完全可以当个甩手掌柜。”
雷明白了。肖需要的，也是现在这伙革命军需要的，更是所有还残存的士气低落的革命军所需要的，不一定是强大的军事指挥能力，而一定是一个强大的精神支柱。雷可以不充当实际的领袖，当他一定得是大家的精神领袖。
看着不远处仅在衣服外披着单薄的粗布，围坐在篝火边取暖的战士们，雷重重地点头。
“我答应你。”
肖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回头对雷伸出了手。
“原谅我把这个烂摊子交到了您手上，接下来全得仰仗您了。”
“哪里。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雷真诚地握过了肖的手，靠着肖手臂上传来的力量，雷的腿上稍微一用力，就一下从地上站起了身子。
现在的雷觉得自己之前对肖的所有疑虑是多么愚蠢而可耻。无可置疑，她是一个合格的，且足够明智的领袖。与其说是她辅佐雷，倒不如说是雷会成为她的助力，让她更有机会施展抱负。雷乐见如此。
“事不宜迟，我们走吧。”肖拉着雷的手径直走到了营火前，面对着大家。战士们仿佛已经预感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刚才还是有说有笑的气氛一扫而空，他们不约而同地严肃地起身立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雷和肖二人身上。
肖紧握着雷的手臂，送它指向不见星点与明月的污浊夜空，只有高耸的皇城山上，永明塔闪耀着微光，也似在回应着他的挑战。
“沙利叶·拉米雷斯少校，”肖与雷默契地对上了目光，又转向众人，“从今天起就是我们的新领袖了。大家没有意见吧！”
接近两米的身高让雷高举的拳头看起来是如此有力。再加上火光的映衬，众人无不被此情此景所感染，爆发出一阵接着一阵，如浪潮般的欢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