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番外 咫尺天涯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

而最为不幸的是,这种内部早就支离破碎的家庭,偏偏还离不了。

天启帝抱着自家绝代风华温柔体贴大暖男苦情背锅侠父皇,战战兢兢地接受着自家渣男骗婚骗炮女装大佬大变态父王的审视,只觉得额角一跳又一跳,几乎要滴下冷汗来。

卧槽这个死变态又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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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师娘临上场前,虽然自己分明是怕的,却还记得柔声安慰他:“小风莫要害怕。你只跟着我在后面拨小弦就行,旁人也听不出什么来,咱们娘俩说不得还能得双份的赏赐呢。”

夜风有些无言,都要做孩子的娘的人,还保留着漫长的少女稚气。

他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孩子了,但这掌心一直是这般暖,只是被握着,便似和这严寒冷酷的世间阻隔了一般。

芙妃的《金缕芙蓉》舞,数年后又得一现,当真流光溢彩,举世无双。漫天的鲜嫩芙蓉花瓣奋力扶摇而上,直入青云。妩媚的美人薄纱覆面,一对水袖亦刚亦柔,每一个翩跹的回旋都恰好压在师娘的琵琶、何娘子的筝中,似是踩了水波翩然而舞,纤腰间金铃清鸣,腕上环佩叮咚。

夜风担忧的看着挡在他面前,着蓝裙梳螺髻,比往日都要美,脸色却十分苍白的师娘,心中突然一沉,手下险些弹错了音调。

名动紫州的金缕芙蓉再次现世,竟引得彩蝶飞舞。芙妃的献舞异常成功,帝王龙心大悦:“爱妃舞姿一如当日倾城,赏。”

芙妃垂着一对媚眼,含笑婉转:“谢陛下。”

“是朕这几日冷落了你。”帝王难得显出爱怜柔色,夜风下意识抬眼,飞快的略了一眼高座,凤座和太子的蛟座上都无人。

皇后与芙妃的此次斗法,显然落了下乘之地。

但既然芙妃已经如意,他们总算可以家去了。

不久之后他会有一个小师弟或小师妹,他将看着这孩子长大,给他讲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讲他的母亲是多么的温柔、耀眼而从容。冷汗津津的夜风抱着琵琶,全身的力气竟像是被突然抽干了一般。

他得同师父保护好师娘,他得护着她从这深不见底的沈渊中出去。

他当时,分明是这般想的。

多么美好圆满的结局,偏偏多了一句。

“朕看那琵琶女,倒是生了一双好手,虽然略显粗大了些,却也不难看。”咸亨帝笑道。

有的女子的手比常人更为宽大修长,生来便是要弹琵琶的。师娘的手心里全是薄茧,握起来又暖又柔,十指芊芊,修剪的圆润的指甲是漂亮健康的淡粉色。

耳边芙妃隐隐带着怒意的娇嗔声似乎都远离了,只剩下师娘突然沉重起来的呼吸声,和微微震粟的脊背。

夜风茫然地环视,发现何娘子持着筝的手发着抖。

芙妃送走君王,微笑僵在了芙蓉面上,酝酿着风雨欲来的阴沉。

无论何娘子如何斡旋,师娘与他被强行留了下来,为六宫贵人们演奏,日日夜夜不得休止。

即便因力竭昏迷,也被灌下汤药催醒。夜风只觉心如刀割,却被几个强壮的女官压着,塞着嘴巴,听着泠泠洒落,渐渐嘶厉的琵琶声。几乎要弦绝音散,却强撑着一根傲骨,还有一段苦苦挣扎的倔强之气。

即便步步行在刀尖之上,也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差错,纷繁的琵琶声如同泠泠清泉,洒落在暖殿之中。

夜风每听得一声,便滴下一颗眼泪,泪水早已将身下的玉板泅湿。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到另一个傲慢的女声:“真是仙音入耳,世间绝响。芙妃,你这又是做什么,不过是陛下一句称赞罢了,也值得你这般恼怒跳脚,呵,当真是脱不去根脚来人,给这位夫人看赏,让她歇上一歇。”

“……谨听贵妃娘娘吩咐。”

那一瞬间夜风骤然脱力,即便知道那贵妃也绝非是个纯善人物,却也对她生出了无上的感激之情。

他拼命挣开身上已经放松的束缚,突然见到曲折游廊中另一端突然热闹了起来。

“你们,给孤,滚开。”一个穿着鲜丽红袍,蹬着绒球小靴的孩子骑在纤柔美貌的婢女身上驰骋而来,不满的瞪了一眼团团围在门前的女官。

“小殿下日安。”女官纷纷畏惧地散开,跪在地上向他请安。孩子好奇的目光却落到了被抛在一侧的琵琶之上,还伸出一根小手指拨了拨弦,琵琶弦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引得孩子眼神闪动。

“小殿下当心!这东西丝弦锋利,会割伤了手。”

粉雕玉琢的小孩歪了歪头,“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唱歌?”

“回殿下,是琵琶。”夜风瘫在地,四肢关节尽折而不知疼痛,他突然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打算求一求这个看起来十分稚嫩、身份高贵的孩子,求他垂怜,发发慈悲放了他师娘。

之后他们可以离开紫霄城,离开紫州,去到无人在意的地方去。

而这孩子正好奇的看着他,“你为什么哭?”他的一双眼睛又黑又沉,却在眼底泛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幽微紫意。

夜风刚要开口,一位女官小跑出来,对着这孩子耳语了几句。

“什么?她竟敢,侮辱,娘娘?”那孩子怒然皱起了浅淡的眉,踢了踢脚下的婢女:“快些带孤冲进去,臭狗。”他又拉了另一名女官的佩刀,“给孤。”

夜风见暖阁的门扉大开,抱起琵琶正要没头没脑的随他其后,却听到了一声冻彻周身的惨叫。

绘着兰,刻着字的琵琶铿然落地,七月之中纷冉的蔷薇花朵被风卷起,落在少年蜷缩颤抖的身上,落在他泪水滂沱的面上,和已被咬的血肉模糊的双唇之上。

他跌跌撞撞地奔进殿中,妃嫔们或是震惊,或是厌恶或是快意的脸色,都映不入他眼中。

穿着蓝衣,如云朵又如兰花般的女子,半伏在地上尖声惨叫。

好疼啊,分明连喝药都嫌苦、最喜欢糖醋口味的人,怎么能忍受这样的断手之痛?

她因失血而溃散的眼睛突然捕捉到了他,失去血色的双唇一开一阖,很快便被布团塞住。夜风分明知道她不是要呼痛,是要让他快些逃走……

金盘里盛着的那双手,生来便是要弹琵琶的。手心里全是薄茧,握起来又暖又柔,十指芊芊,指甲是漂亮健康的淡粉色。

这双手曾灵巧地拂过琵琶弦,温柔地为他补衣,顽劣地弹师父的眉心。

…………

她死了。

死前苦苦挣扎,哀求,鲜血沾染了身下的金丝毯,却被毫不动容的拖曳了下去。

她死的时候还用断臂牢牢护着小腹,那里是湮没在无边血色中渺茫的未来。

死前苦苦挣扎,哀求,鲜血沾染了身下的金丝毯,却被毫不动容的拖曳了下去。

她死的时候还用断臂牢牢护着小腹,那里是湮没在无边血色中渺茫的未来。死前苦苦挣扎,哀求,鲜血沾染了身下的金丝毯,却被毫不动容的拖曳了下去。

她死的时侯还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