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思念从此生根

深冬的夜,刺骨的北风呼啸着横扫在天地间,卷着纷飞的雪花横冲直撞。兰陵王营帐前的两个侍卫打了个寒战,把脖子缩得更低了。

打败柔然后,他们已经在回齐国的路上了,这几日风雪太大,只好又多留了一日。营帐里透着橘黄色的烛光,却丝毫无法让人觉得温暖。

“四哥,你确定要这么做么?”安德王接过王爷自己绘制的,经过改动过的布阵图,困惑地凝视着坐在木桌前的兰陵王,眼中尽是不解。

兰陵王点点头,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简单的说,“照本王的话做,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了,免得以后她又做些冒险的事情。”

就算若弦已经跟别的男人走了,但是兰陵王却还是对她放心不下,怕她为了救出被困在周国的姐妹而在次以身犯险,所以他干脆自己绘制了一张改动过的布阵图,让安德王派人将图送到周国,并将若弦的好姐妹秋月,安全送到鲁国与若弦相聚。

“四哥,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你确定不让若弦知道你为她做的这些事吗?”

“只需要把人救出,没必要告诉那女子是何人为之,既然要断了若弦的念想,就不要再让她知道是本王救了她的姐妹。”兰陵王淡然地说着,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倒影着橘黄色的烛光,闪出一抹暖色。

安德王轻叹了一声,“四哥,这事若是让皇上知道了,这通敌卖国的罪名可就落在你身上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算没有这回事,单是李继的事也已经够皇上责难本王的,又何必在乎多一条罪名?只要她平安无事就好。”

兰陵王说着,又再次端起了桌上的酒杯,拢了拢披在肩上的白色披肩,转身对着窗外的月色独自喝起了苦酒。安德王看到他又陷入了惆怅中,再不好打扰。

“四哥,你少喝些吧!若弦走的这几日,一向滴酒不沾的你,终日买醉,脸色都憔悴了,胡茬也不打理,整个人都显老了好几岁,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你这又是何苦。”

安德王摇摇头轻叹了一声,便转身出了营帐。

兰陵王抬头将月光杯里透亮的红色酒水一饮而尽,满目的哀愁对着月色,竟又皱起了眉心,银霜般的冷月清辉照在他憔悴的面庞上,几片薄如蝉翼的雪花随风潜入,落在了他冰冷的面颊上,那本是刺骨的冰冷,他竟毫无知觉。

想来此刻,若弦已经靠在晋王的怀中安睡了吧!梦里,她还会恨他吧!还会哭泣吗?还在伤心吗?而陪在她身边,安慰她的人,已经不再是他高长恭了。

心底的痛,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中,他低头,骨节发白的右手捂住心口,感觉喘息都带着痛,这样寒冷飘雪的夜里,他的鼻尖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唇角漫过一丝惨笑,思念,竟是如此之痛!从她离开的那一刻,思念从此生根,这痛,这苦,这无奈,注定会纠缠他一生,如影随形。

而兰陵王所思念的人,此刻并没有躺在晋王的怀中睡去,她在同样寒冷,同样凄清的夜色了,若弦和他一样,正对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发呆,淡淡的月色勉强能看到雪花从天而降。

她裹着被子坐在**,双手托腮,望着窗外那雪花落满了寺院的琉璃瓦上,层层叠叠的白色积雪把屋顶铺地满满的。

明天就要进入鲁国境地了,今夜他们借宿在这所寺院中,若弦搪塞着,说这佛门静地,怎么可以男女同住?所以她要求自己住一屋,晋王殿下没说什么就同意了,毕竟他答应过兰陵王,绝对不会勉强她做她不愿意的事情。

若弦没有点灯,一整夜都翻来覆去,无法入眠,索性起身,静坐在床榻上望着窗外的飞雪继续发呆。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会安排她穿越到这个时空,如果说老天是为了让她遇到兰陵王,拯救兰陵王而来的,那为什么又让那兰陵王狠心决绝地要杀她?为什么要让他们从此形同陌路?

想到兰陵王半年后,打完了邙山之战,就会被皇上赐毒酒毒死的命运。她的心不由得一阵钝痛,可是他那样狠心,那样冷酷无情,他的生死,她又何必挂心?

难道说,历史是无法改变的么?就算她能预知未来,就算她知道等待他的命运会是什么,此刻她也无力改变什么。毕竟他们已经不再有任何瓜葛了,而且她实在无法原谅兰陵王对她的绝情。

夜里实在太冷,她又不愿意关窗,就算裹着被子,若弦依旧冷得瑟瑟发抖,不得不下床在木桌上倒了杯热茶,暖暖身。

门外这时想起了一个暖人心的男中音,那声音极轻柔温和,“若弦,睡了么?”

是晋王的声音,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我……我睡了,殿下请回吧!”她皱了皱鼻子,好像嗅到了一股火炭烧焦的味道。

晋王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敲了敲门,柔声道,“本王给你送了个暖炉过来,今天是惊蛰,十几年来最冷的一天,你放心,我将暖炉放下就回房,不打扰你休息。”

难怪她嗅到了火炭的味道,她正冷得不知道该怎么好呢,这会有暖炉,真是雪中送炭啊!

她赶紧过去开门,一阵风随着晋王的身影一起旋了进来,“快把门关好。”晋王一进门就赶紧将那寒气关在了门外。

他转过身,将一个西瓜大小的火炉递到了若弦手中,那橘黄色跳动的火光立刻映红了她的脸庞,感觉一股暖流从手中传来,将她冰冷得快要失去知觉的双手和身体都被烤得渐渐温热了起来。

“太感谢了,晋王殿下,我正担心要怎么度过今晚这么寒冷的夜晚呢!”她吸了吸鼻子,抬眸处正迎上了他关切温柔的目光。

他唇角一弯,递给她一个温柔如阳光般的暖笑,“有本王在,怎么能让你冻着?”他说着便脱下了身上宽大,厚重的棕色貂皮长袍,批在了她身上,然后看到房里的窗居然没关,他又慌忙上前将窗户关好。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开着窗?”埋怨的话语里满是关切。

眼前这个男人,真是及其温柔体贴的,如果谁要嫁给他,那铁定是幸福一辈子,每天都被捧在手心里宠溺着,呵护着,她能想像那是怎样一个幸福的画面,只是,她觉得那样的画面与她没多大关系,虽然她觉得晋王真的好得无法可挑剔,但是总觉得自己不会是他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