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国主 鲜花应赠与美人

官船之上,司天阁一众天监、少监、提学、教授、学正十余人,此刻在右侧一处船厅之内,教授的是如今司天阁监正舒大人。

“海上风云比起陆上,这云向走动更是千变万化,老师所言甚是——”

“古籍中曾记载那风暴潮,学生观那天际,老师请看,那正东方向的云层,与那风暴潮所述之云层——”

岑昔站在厅门之处,虽然这一室内夹着半古半白的话语,讨论的却是岑昔最为熟悉的。这场景让她恍惚,仿佛又回到了研究室里。

“岑家娘子,你来了?”众人早已经对这个出口精断天气的岑家娘子十分好奇,如今见一个清秀如荷模样般的少女,又添了几分好感。

“舒大人,各位大人——”岑昔低头,抑制心中的激动,行了一礼。这些人虽然口中自称学生,可在司天阁中却已经有了一官半职,如今已经是主力,此次出海更是观测云向的好时机。

岑昔哑然,太子殿下掌管司天阁,而北昌国的司天阁以及司天学院更是整个东隅最成气候的,若想建成系统的风云监测,太子殿下是最佳人选。

“不必多礼,我们这里没有那么多虚礼,与司天学院中一般,依旧称学生、老师,岑家娘子,你既然来了,就随我们如此叫法吧。”一清秀少年唇眼带笑,语气温和,站得与岑昔最近,因此开口说道。

上面的舒大人同样点了点头,目光示意右侧上首一个空着的席位,桌上一本《相雨书》、一本《天经或问》、一本《田家五行》,岑昔的目光看向那本田家五行,古代气象分类没有现代精细,各个学科已经划分十分精准,这农业气象和占候方面也算是气象学一部分,也是可以理解的。

岑昔坐下,只听到刚才的讨论又继续开始。

“风暴潮?闻天院生,我观那东方云层有庞大云枯,又哪是什么斗状云?”一院生立刻回答道,其余众人也跟着点点头。

岑昔秀娥长眉微皱,虽那院生半百半古的话有些绕口,但是这云层却是水量区云层。

“你是如何观测得如此仔细?”岑昔转头开口,有些疑惑。

“透远镜。”一院生拿起一旁长筒状的仪器,那形状像单筒望远镜,乌黑的外壳,看不出是何材质,岑昔疑惑地接过,质地十分沉重,凑近那黑漆漆有些暗沉的筒口,那远处的云层果然被拉近了许多。

岑昔顿时了然,就是一个简单的望远镜,倍数也不低,的确是观察云层的好仪器。同时也看清了这个十分庞大的云层。

单体风暴?岑昔心中一沉,她倒是低估了云层中的雨量,而且看昨日与今日的距离测出的风速,这风暴比她料想地更加快速,只怕两日的时间都撑不到。

还好,若是速度加快,他们早半日到达荆齐湾口,可以避开这场风暴。

“舒大人,我瞧那后面的云层,云砧底下垂而成悬乎之状,只怕是雨层而且很厚。”岑昔开口,众人一愣,舒大人上前两步,接过岑昔手中的透远镜看了起来。

“雷阵云?”舒大人顿时一愣,神色凝重起来,这风暴虽隔着远,且被附近绵白的云层遮住了大半,若不仔细看,根本就察觉不到。

舒一澄见此,让院生自行读写,自己朝着厅外飞快而去。

叮咚:系统,今日数据监测已完成,请尽快取回。

岑昔见此寻了个理由,出了大厅朝厨舱而去,顺水偷偷摸摸候在厨舱外的过道内,一见岑昔的身影,立刻迎了上来。

“阿昔,给你——”不等岑昔看清塞来的是何物,厚实的身影犹如一只健硕的牛飞快地又回了船舱之内。

“顺水——”岑昔喊道,无人回应。只听到船舱内传来一阵笑声,汉子粗犷的声音带着骄傲。

“我们太子殿下是这北昌最是谦和有礼之人。”

“那自然,太子殿下可是圣女王夫候选之人,不提那出尘脱俗的样貌,那学问更是北昌屈指可数的,这东隅各国中,又有哪个亲王、皇子能够得到坤春山大师的另眼相看?”今日太子带着侍卫前来船舱慰问,让侍卫说明当日中毒之事,倒出乎岑昔的意料,不过此举的效果却是十分好的,听着满舱的赞扬声。

岑昔等了片刻,有些无奈地看着手中一束鸢尾花,有些好笑顺水竟还记得,此时又是从哪里弄来的花。

见顺水没有出来的意思,岑昔绕过船舱朝着船尾而去,猛然间见垂梯之下竟有两人身影,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因为那两人的身影距离她放下的测温仪不到半米的距离。

“太子殿下,您看后方的几艘副船,虽船长不占优势,但速度却快了许多,再看主船四周的六艘重船,用的是百年铁木,坚硬如铁,足够抵挡……”

太子殿下?岑昔一愣,眼看着那两人越走越靠近岑昔放下的那根绳索,只要一低头,就能够轻易发现……

“啊——”岑昔立刻大叫一声,双腿一瞪已经越过船沿,朝着水中坠去。

那一声尖叫声立刻吸引了垂梯下两人的注意,下一刻只看到一个青色的身影已经朝着海中坠去。

不,准确的说,那青色衣袍翻飞,下一刻,犹如探翅的蝴蝶,眼看下方一声月白色不沾一丝灰尘的身影,想也未想,直接朝着那身影抓去。

也不知抓在何处,岑昔只听到一声闷哼,岑昔一侧身子狠狠撞在了垂梯之上,而男子同样也未能避免,被船缆绊住的鸢尾花顿时落下,一片片紫色花瓣犹如蝴蝶翩飞而下,那蝶翅翻飞中,岑昔只看到那一双眼眸极黑幽深,如星辰宇宙。

岑昔立刻站起身,顾不得疼痛,看男子脸色隐忍至此,心想坏了,后退两步,脚却踩住了绳索,压下裙摆,遮住了即将被发现的测温仪。

“殿下,殿下,您,您没事吧?”一旁程大人脸都白到了而后,上前两步就要拉着面前的主子查看一番,却又想起,主子是极不喜他人靠近的,硬生生地刹住了手,只目光上下查看一番。

“无妨,你先退下——”只听到男子并未改变的清冷之声,程大人恹恹地看了一眼岑昔,朝着垂梯爬去,程大人一走,男子的目光已经回到了面前的岑昔身上。

那眼眸里探究躲过于询问。

“你为何在此?”先前那一撞,男子承受了大半的力量,但面色却未有过多变化,实则这一撞,岑昔这才发现,男子究竟是男子,看着那月白长襟宽袍下的身躯消瘦,却瓷实有料的,此时原本端正抚平的领口松散,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岑昔顿时想起自己刚才那一手抓在了何处,岂不是她占了便宜。

于是,岑昔是想编一个十足合理且不让人怀疑的理由,可是此刻还真没有那样绝佳的理由,就像一道难题还没有想到最佳答案一般。

一时岑昔的目光落在了那徐冉飘落的鸢尾花上,张了张嘴:

“这鸢尾花代表恭敬、仰慕之意,启照城的百姓们因得太子照拂在厨舱帮工,久闻太子殿下雅正清荷,一言一行都是北昌君子的典范,民女,民女这……这……”

女子的声音徐缓然然,眸光微闪似星光,长发耳侧缠上了一朵紫色的鸢尾花,仿佛在说,她言语虽然结巴,说出的理由绝对合理、真实。

阳光透过云层,温暖而不热烈,落在女子的脸颊上,柔和美好。

“你是为送花而来?”男子声音低哑,隐藏了怀疑与不信。

“是——”岑昔内心叹一口气,“为船工送花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