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 瞑目

南溪的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你再忍一忍,我一定会救你的!”

南溪抹着眼泪,血液和泪水瞬间混在了一起,她将自己身上的粉色衣裙撕成一条条,将他身上的每一个窟窿都细致的包好。

她拖着他高大的身体,一点点向山洞中移去。

他的体温忽然开始剧烈的下降,无论她怎么揉搓都热不起来。她将自己的衣物脱下来盖在他的身上,伏在岩壁摸索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两颗可以生火的打火石,接着一点干枯的藤蔓,终于升起了一堆火。

她再次回到霍冕身边,尽量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那一刻南溪觉得自己异常的渺小,什么也做不了。

他一定很难受,他浑身都在颤抖!

南溪摸着他冰凉的身体,心里乱做了一团,他将霍冕的外衣脱下,然后搭在他身上,将自己整个身体都钻了进去,她试图用自己的体温给他取暖。

霍冕的身子渐渐暖起来,逐渐停止了颤抖,南溪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了。

他的脸依旧很苍白,南溪心疼的去触摸他的脸,他似乎瘦了很多,眉骨愈发的突出了。

忽然,她的手停顿在了空气中。

她方才都做了什么?

为他哭了,还把北淮送她的裙子撕成了一条一条的,她甚至脱了两人的衣物为他取暖!

南溪啊南溪,你方才都做了什么?

南溪这么想着,却未离开霍冕的身体,她的手摸过为他包扎伤口的地方,感觉到血没有再继续流了。

他的身子似乎开始自己发热了,南溪这才松了口气,迅速离开了他的身体,披了件单薄的衣服站起身来,出去为他寻找草药。

南溪记得之前自己和姐妹们做了很多止血消炎草药的功课,在芝香的帮助下更是将这些药理弄得清清楚楚,因此一上山,南溪一眼就看到了许多有用的草药,她踩了许多包在怀里,浑身都是泥土,路过山边的小溪时简单的洗了洗自己,又找来了一片硕大的叶子,打了些水回去。

可是回到洞口之后,霍冕却不见了!

盛满水的叶子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

他流了这么多血,会去了哪里?

南溪的心一下子就慌了,她扔下草药开始向洞口跑去,他刚跑出洞口,一只手瞬间就拉住了她,南溪一惊,回过头,竟是霍冕倚在岩壁上!

“你怎么还倒出乱走!快回去躺着!”南溪眼睛都急红了,却不忍心在继续说他。

“我以为你又不见了。”霍冕还很虚弱,似乎连说句话都费尽了力气,苍白的脸上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向下滚落。

“你别说话了,我哪都不会去的,我只是上山给你采草药了,你先躺一会儿,我再去给你打些水来。”

南溪将霍冕扶到草堆上,便要起身去打水,她刚起身,霍冕又抓住了她的手:“我不渴,我只想看着你。”

南溪有意的回避他,将自己从他手中拿出来,又将他的胳膊盖进衣物中:“我如今已经为人妻了,我们之间,不再像从前那样了。”

南溪说着,心里却变得苦涩起来。

“你不必说了,我都看见了!”霍冕的脸似乎愈发苍白了。

南溪抬起眼眸,却不知他是何意。

“你们在凤凰林成亲,喝交杯酒,他亲吻了你,还是我亲吻过的地方,咳咳......”

“你别说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我不介意,”霍冕打断了南溪的话:“你爱他,我却爱你,这并不冲突,只要我活着一天,便会爱你一天,你要是觉得困扰,那便不用救我了!”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又吐出:“要怪就怪我,当年眼真真的看着你逃婚却不阻拦,是我把你送到了他的身边。”

“你别说了,别说了!”南溪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一滴滴泪从他的脸上滑落,落到冰冷的地面。

霍冕并没有停止,仍然继续道:“我都看到了,他对你很好,我死了也会瞑目,但是你不可以忘记我,因为我不允许!”

南溪忽然抬起头:“你千万别说傻话,我不会让你死的!”

霍冕却是摇了摇头:“你救不了我,我体内的流沙金身已经被那个人抽走了,我活不了太久,我就是想在最后,再看看你!”

南溪的泪已决堤,她不知道霍冕说的流沙金身是什么,也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她只当自己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不知道,霍冕都是骗她的,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霍冕忽然感到喉咙一热,紧接着一口鲜血喷射而出!

南溪愣住了,她连忙去检查他身上的伤势,那些窟窿再次往外涌着血!

“怎么会这样!血明明已经止住了!为什么会这样?!”南溪不停的用手去按压那些不断涌动的血窟窿,忽然之间,感觉天都塌了!

他不可以死!

绝对不能死!

南溪手足无措的按压着他身体上的窟窿,可是他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起来!

“不!”

“不!”

“不!”

“霍冕,你起来!你起来!起来啊!”

南溪的理智在一瞬间崩溃,她的泪滴到他浓密的睫毛上,他却再也没有一点反应。

南溪抱着霍冕逐渐僵硬的身体,仍然不肯相信眼前的一切:“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我再也不离开你了,你醒过来好不好,你醒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可是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你不是说,最不能接受别人背叛你吗?你现在应该杀了我,你起来,杀了我好不好?”

他的身体开始逐渐冷却,南溪抱着他的身体,将他们初遇到最后一次分离都回忆了一遍,才蓦然发现,原来他一只都站在她的身后。

她年少时的每一幅刺绣他都让人偷偷买下,然后在让粮仓把粮食的价格降到最低,让她可以为更多的百姓施粥......

她两百多斤的时候,他曾是她唯一的朋友,只有他愿意安抚她那颗脆弱敏感的心,他知道她向往自由,所以眼睁睁的看着她逃婚却不阻拦,那时将她两百多斤的身体推上马背的几个壮汉一定是他手下的人......

原来,他一只在她身后,从来没有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