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方砚 2

南溪愣愣的出神,府中那方砚究竟是何时出现的?

八年前?

记忆一点一点浮现起来……

凉亭…风筝…字画…墨迹…

一阵狂风略过,南溪的字画被风吹得高高飞起,飘飘零零的散落在凉亭各个角落,小谨追着其中一副字画跑着,却眼睁睁的看着它飘进了湖里。

“啪嗒!”

清脆的声音响起,南溪转过身,只见一块方砚摔在了地上碎成两半墨迹四溅,而那幅画了一上午的湖亭美景亦是被泼了大块的墨迹。

南溪捡起那幅湖亭美景,画中在树上小憩的男子被墨迹盖得只剩下了一条腿。

南溪叹了口气,今日已无心情作画,便对小谨道:“我乏了,回去吧!”说着便朝南府的方向去了。

小谨拿着手中的字画低着头跟了上去,心想,今日难得小姐有心情作画,奈何老天爷也和小姐作对。

那年南溪十一岁,南夫人去世已有两年,南溪一直郁郁寡欢,从此身材越来越臃肿,许多大夫都看过了,也服了不少药调理身子,可却毫无用处。

老爷很少回家,弟弟南枫一直都是蓉姨在照顾着。

蓉姨是南夫人的陪嫁丫鬟,一手带大了南溪,夫人去了,又细心照料着小少爷。

南夫人去世以后,南溪每日站在凉亭发呆,那横梁上的玉兰是母亲生前的的最爱。

从凉亭的正北方望去,有棵粗壮的榕树,四季常青,郁郁苍苍,盘根错节。

而那棵树上总有一个青衣少年,懒洋洋的躺在里面,南溪不解,树上到底有什么好东西,竟有人常去那里小憩。

南溪扔下字画便要离开,走了两步又望了望那棵粗壮的榕树,树上的少年已没了踪迹,南溪便继续往回走……

“小姐,这可是你的字画?”

一个好听的声音从南溪背后响起,南溪转过身瞧了瞧来人,是位贵气的公子,发丝轻浮,穿着一身青色的绸缎长袍,腰间扎着白玉腰带,他拿着那幅湖亭美景细细观赏着。

“正是我家小姐所作。”小谨道。

男子笑了笑,道:“湖亭美景自然是好的,只可惜少了俊才少年!”

南溪的脸顿时通红,低了低头对小谨道:“小谨,我们该回去了。”

霍冕呆呆的注视着这幅湖亭美景,笑了笑:“有意思!”

自那以后南溪便很少去凉亭伫立。

窗外春意盎然,闺中小姐却日日扶在窗台望着窗外的一片生机盎然暗自伤神。

南溪望着窗外,空中正飞着一只风筝,看着倒也赏心悦目,她定了定神,只觉得那只风筝好生眼熟。

那只风筝渐渐的飞近了,南溪定眼一瞧,风筝上画的竟是那幅被墨迹泼过的湖亭美景!

她四处张望了一翻,却不见放风筝之人,心想,究竟是谁捡了去?

难不成是那天的公子?

忽然有石子落在南溪的窗台,南溪探出头,望了望,只见那天遇到的青衣少年躺在离南府不远的树上朝她招手,树下两个小厮正吃力的放着风筝。

南溪有些恼了,关了窗子不再理会他,只是不一会儿窗外又传来敲打窗台的声音,南溪仍不理会,可是那声音似是没完没了。

“溪儿,你在敲什么?”南老爷新娶回家的小妾刘氏问道。

“没什么!”

南溪无奈,只好没好气的打开了窗子,只见一张硕大的脸出现在她面前,那人的发丝绕过美人尖垂落在脸上,一双桃花眼甚是好看,南溪一惊,愣在了那里,只见少年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的东西塞给了她,南溪用胖胖的手将纸包打开,

里面竟是一方精美的砚台!

少年缓缓开口:“每日夕阳时分,你站在那凉亭只要抬头便能看到我!”

屋外突然传来南枫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少年冲她挥了挥手便敏捷的翻着墙走了。

南溪放下砚台出了闺房,自此以后那砚台便不见了踪迹。

南溪每日与那少年在同一片天空下看夕阳,少年就远远的躺在茂密的榕树间,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美的如诗如画。

可是忽然有一天,少年消失了,从此再也没出现过。

霍冕见南溪似陷入很深的回忆,笑了笑道:“你可是想起了?”

“你是那少年?”南溪眼睛闪烁了一下,眼前的霍冕似是亲切了不少,她顿了顿道:“如今你怎的这副模样了?肚子里尽是坏水!”

霍冕有些失落,道:“你可曾见过那砚台的背面?”

“背面?”南溪一脸疑惑。

霍冕微微叹息道:“不提也罢。”

南溪见他神色微变,也不再追问,继续磨了起来。

良久,霍冕似是写好了,理了理衣襟站起身道:“走吧,去会会我那头疼的老二!”

南溪让芙蓉和采铃在此候着,自己和霍冕便去了霍青的营帐。

霍冕口中的老二是柯城有名的混世魔王,从小受尽万佳宠爱,不爱诗书礼仪,酒肉朋友众多,最令他感兴趣的无非就是美人了,只是这二少爷生性花心,从未对一女子钟情超过两月,可以说,他玩过的女子比霍冕看过的书还多。

南溪并非没有听过这个混世魔王,只是不想了解,加之又及其厌恶这类公子,以至于霍冕提起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南溪跟在霍冕身后,走了好阵子了却不见霍青的营帐,真不知这两兄弟究竟要隔多远才有安全感。

一直走到最南边,南溪见一营帐赫然出现在眼前,规模要比之前见过的都大上许多,想来也是,娇生惯养的老二有这般架子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南溪的心里莫名的不安起来。

待二人走近了,账外一小厮见了来人,连忙抬高声音道:“大少爷来了!”又上前两步恭恭敬敬的行礼。

南溪笑了笑,他这般明显,好似就是要让外人知道帐内有猫腻似的。

不一会儿,一个少年便从里面出来了,约摸有十六七岁,看上去倒是清秀,同霍冕有几分神似,只是挂了一脸的痞相,身板又略显纤弱,与霍冕的威武霸道相差甚远。

那少年见自家大哥来了也不招呼,一脸写着不情愿,道:“大哥你待在北边不是挺好的,来弟弟这里作什么?”

霍冕也不理会他,自顾自的撩开帐幔走了进去,霍青立即跟了上去道:“大哥~”

“把姑娘藏哪了?”霍冕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什…什么姑娘,我这里都是男人,哪有姑娘?”霍青那飘忽不定的小眼神显然已将他出卖。

霍冕直径走上前坐下,道:“你扣了淮西楼的姑娘,人家老板找上门了。”

“哪个老板这么大胆,竟敢和本少爷要人!”霍青挺直了小身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