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玉佛手

我和东子到的时候,大院里围了许多人,连平日里不常见的小瑞爷也到了,一看这架势,我和东子心里猛地一咯噔,拨开围在外层的人挤了进去。

“呦,小宝来了!”

侯五爷站在门口,看到我脸上顿时涌起一团和蔼的笑意。

我冲着五爷笑了笑,递给侯五爷一根烟不解地问了句:“五爷,出什么事了,怎么大伙都在?”

“德爷要开盘了!”

侯五爷笑眯眯地看着我,那双精明地眸子扫了扫一旁故作淡定的小瑞爷继续说道:“瞧见那臭小子没?”

“瞧见了!”

“那小子盘了一件玉佛手,说是明朝嘉靖年间遗留下来的老东西,德爷说那东西做过手脚,那小子还不信,便叫了人说要请师父赐教。不过说真的,那件玉佛手是明朝的老东西,做功是没得挑,料子也上乘,可德爷就是说那玩意是做过的,那臭小子沉不住气,非说德爷要煞他脸面,这不,两人便杠上了!”说完侯五爷努了努嘴,只见德爷沉着脸从屋里出来。

德爷噙着一根白玉烟嘴,翻了翻眼皮,鼻子里哼出一团刺鼻的烟雾,他先是瞥了瞥一旁故作镇定的小瑞爷,而后看了看我说:

“宝小子,来!”

我不知道德爷要做什么,只能压下心里的疑问走了过去。

东子站在侯五爷身后,冲我挤了挤眼睛,其他人也楞楞地看着我,而小瑞爷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一边白一边红,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德爷此举有点不妥,毕竟小瑞爷才是他真正的闭门弟子,而我只是一个半吊子,如今这么看重我这个外人,这分明是打小瑞爷的脸面,况且小瑞爷在这个圈能称爷,这掌眼的功夫自然厉害,德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了台,他自然气恼,可又顾着自己的如今的身份,便只好憋着气看着我和德爷。

德爷吸了一口水烟,笑眯眯地看着我说:“宝小子,你在我手底虽然只学了半年,可你小子的眼力不错,今天你给德爷瞅瞅,这件玉佛手到底什么来头?”

“德爷,这不好吧……”

这个浑水我可不想趟,万一说错了那我这脸可就丢大发了,况且连小瑞爷和五爷都说这东西是真的,我若是稀里糊涂地说这东西不好,那岂不是给人难看,让人家下不了台面不是?

德爷一听我想推辞,脸色顿时一沉,那双虎眼瞪着我说:“什么不好,你只管看东西,其他交给德爷我。”

我还想推辞,可看到德爷脸上着了怒这才笑嘻嘻地应道:“好嘞,德爷这可是您老放了话,若是我一会说了什么不中听的,您老可不能红脸子!”

“你这小子,德爷我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吗?”说着瞥了一眼攥紧拳头的小瑞爷,鼻子里又窜出一笔烟龙。

有德爷这番话我便放了心,冲着在场的各位长辈拱了拱手这才转身走到金盆前,慢慢地净了手,取了一块白毛巾沾了沾手上的水珠。

这玉佛手被放置在紫檀雕花座几上,由一整块玻璃种料子做底,水头很足,颜色也很辣,在根部有一小部分轻柔的棉絮,毋庸置疑这是块好料子,虽然底部有棉絮,可这棉絮很是奇怪,像是莲花台一般将佛瓜和底座分开。我从桌子上拿起一块绸布,小心翼翼地将玉佛手拿了起来,另一只手拿起手电筒放在佛手的背后,那莹润的光透过整块料子射了出来。

“好正的色啊……”

“不亏是玻璃种,瞧瞧这光,简直了都……”

“小瑞爷您可真有眼光……”

小瑞爷听到这话心里自然舒服,脸上也露出一丝缓和的笑来:“这可是老玩意,料子自然是上乘,传闻它是嘉靖帝最为喜欢的一件玉石摆件,价值连城!”

德爷听到这话眉心一跳,可没有出声,专心致志地吹着盖碗里的茶叶,嘉靖帝,哼,这话说得还真是满。

我看着那束莹润的光,忽然觉得这光绿得有些过了,虽然料子是上乘,可这色未免太艳了。又对着底部照了照,看到那上面微小的气泡,我顿时明白了,底部沁了色,看样子是个老玩意。右手有一点点刺手,像是被什么尖锐的利器划了几下,我盯着那歪歪扭扭地划痕,却没看出是什么意思。

“小娃娃,看出什么来了吗?”有人不耐烦,吊着眼睛一副看好戏地问。

我没有理会他,只是专心致志地看,心里却在猜这上面的划痕是什么意思,东子见我眉头紧锁,便挤过来问我:“茴子,怎么样?”

“是件老东西……”

“那你还在看什么?”东子对于我的回答有些不理解,挠了挠头又问。

我抬头看了一眼东子,又看了一眼淡定喝茶地德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不紧不慢地说:“看气泡……”

“气泡?”

“嗯!”

我盯着那些划痕,闭着眼睛想了一会,总觉得这个划痕有点熟悉,可现在却想不起来是什么。

东子摸不着头脑,看着我满头雾水的说:“气泡有什么好看的,该不会是你小子傻了吧,这料子我这个门外汉都能瞧出是个鬼货,你小子怎么说这料子有气泡,我看你啊,看多看傻了吧……”

鬼,是鬼字,我盯着东子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了看另一边,发现上面也有一个划痕,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两个划痕是鬼眼的意思。鬼眼,这不是在那个科考报告里看到的两个字吗,怎么这玉佛手上会有这两个字。

我将佛手放下,转身看着小瑞爷问:“小瑞爷,这东西您是从哪得来的?”

“在银川的古玩交易市场,怎么这东西是假的……”小瑞爷眸光有些凌乱,语气也有些急。

“东西是真的,而且确实是明代嘉靖时期的东西,料子是当时最为有名的缅南乌沙矿场出的料子,雕工是当时的玉雕大师吕子恒所雕,佛瓜上的细纹以及瓜蒂雕得惟妙惟肖,更妙得是佛瓜旁边的小玉人,神态自然,衣带翩翩,雕工那可是精妙绝伦,这件玉石摆件真的是价值连城……”

“小瑞爷,您老这下放心了,东西是真的……”那人还没说完,我不客气地插话:“东西是老东西,可被人做了手脚!”

“小娃娃你不是说这东西是真的吗,怎么这会又说东西被做了手脚,你这话不是互相矛盾嘛!”

“是啊,是啊……”

其他听到这人的话也应和,东子想要替我说句话可被侯五爷瞪了一眼,嘴里只能默默念叨。

我自然听出这些人多半是要看我笑话,便朝着他们拱了拱手说:“诸位都是这个圈的前辈,我自然不敢在你们面前班门弄斧,要说这件玉佛手,是老东西不假,可这东西被埋在地下几百年,料子大部分沁了色,颜色比起之前差了许多。诸位都知道,这玉石摆件一来得料子上乘,二来水头要足,这三嘛自然得色辣。虽然这件东西占了前两项,可这色实在是拿不出手,所以下面不用我细说,诸位也能想清楚!”

“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德爷将盖碗哐当摔在桌上,凌厉地眸子瞪了一眼刚才说话的人。

小瑞爷有些不服气,梗着脖子顶了一句,可这话还没说一半,身上便着了水,那身笔挺的西服裤上沾了些茶叶,雪白的衬衣被茶水浸湿,隐隐约约显出一两个怪异的图案来,其他人更是敢怒不敢言,一面瞅了瞅德爷的神色,一面又瞧了瞧小瑞爷气得猪肝似的脸。

我见德爷动了怒,便重新倒了一碗茶恭恭敬敬地递到德爷手里说:“德爷您老消消气!”

“宝小子和小东去玩吧,德爷有事要处理!”

德爷接过盖碗,强忍着怒意冲我笑了笑。

我知道德爷这次是真的动了怒,也没再上前,朝着众人拱了拱手便抓着还要看好戏的东子出了人圈。

出了潘家园上了车,我这才松开东子的衣领,从烟盒里抽出两根烟,递给东子一根,自己则噙着另一根。

东子愤愤地瞥了我一眼,气哄哄地说道:“你拉我出来做什么?”

“德爷清理门户你眼巴巴的去看,你就不怕老爷子给你下套?”我点了烟,吸了一口慢慢悠悠地说道。

“那……那算了……”

听到我的话,这厮顿时泄气。

德爷的手段我们不是不知晓,而且这里面古玩界挑衅的杂毛太多,德爷原本不想理会,可越是不理那群龟儿子便越是嚣张,所以这次趁着小瑞爷犯错的机会德爷是要开盘修理这帮鳖孙了。

刚开始我有些不明白,可后来看到小瑞爷冲我使眼色,我才明白今日明着是掌物件,暗地里是要向这些人动手。

想想也是,这几年小瑞爷虽然站住了脚跟,可背地里被许多人算计,远的不说,就拿去年那件事来说,十亿的翡翠原石竟然被那帮人瓜分地一干二净,而且最让人气愤地是那帮人说原石有问题,不干净。

小瑞爷得知这件事,气得和那帮人大吵了一架,可那些人倚老卖老,愣是将白的说成黑的,小瑞爷吃了哑巴亏,不敢向德爷说这件丑事。

后来德爷从昌爷那知道这件事,这才想着要整顿这个圈,今日这一出戏,有些人看出端倪,有些人则稀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