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就这么简单

大伯在我的印象中,平日里算个胆子大的,可是在这个时候,也未免有些犯怂,犹豫了一下道,“咱们这么些人在这里,虽然互相算有个照应,可要是有人么万一,就凭咱们几个,什么也抵不住啊……”

我听着也是这么个道理,但爷爷的话也并不是白说。如果找不到这鬼打墙的鬼在哪儿,化了他的执念,恐怕咱们都要回不去的。

心里发愁,我嘴上就开始神神叨叨地念着阿弥陀佛。

咱们农村人,性子单纯,当然是什么管用就信什么,这当口阴气深重,肯定是佛祖最好使,这本来顺理成章没有什么。

可冷不丁我身边却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道,“你怎么信佛?听着就烦。”

这声音一点预兆都没有却把我吓了一大跳,但看那死鬼出现在我旁边,心里莫名安静下来不少。

不过想想他昨夜干了什么,今早又不打招呼就走,我就一肚子都是气,根本不去理他。

他见我冷淡,又上前一步站到我面前,“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

呵,可真大的口气啊,听见又怎么了?我甩了个白眼儿给他,却不料我这异样的眼神被爷爷瞧了个正着,恐怕是怀疑我被鬼上身了似的,大叫一声,“晓希你在干什么?”

我也被爷爷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道,“我我没事,眼睛进沙子了,翻翻,咳,翻翻。”

爷爷听我这么说,还是狐疑地看着我,但我反应看起来也不像有大问题,当即也不管我,继续和大伯去商量找路回去的事情。

这边那死鬼站在我身边,神情冷淡。我正埋头不言,却突然想起了我上次遇到鬼打墙,他好像也出现过。再说他也是个鬼,想必是不会被鬼打墙困住的吧?

可惜死鬼的性情不定,我没把握他会帮忙,只能小声试探,“你能不能带我们出去?”

还没等他回答呢,爷爷却眼尖地又发现我在对空气说话了。“晓希,你在跟谁说话呢?”

我心说他果然是个做阴阳先生的,这么点儿小动静也逃不过他的眼睛。要知道,做阴阳先生,对眼力的要求也是异常高的。

死鬼抢在我说话之前,对我道,“我不会帮忙,有事找白无常去。”

我异样地瞥了他一眼,白无常是什么想找就能找的人么?再说咱们几个都困在这里,上哪儿去找白无常啊?

不过爷爷已经等急了,生怕我有什么异样,一碗黑狗血都已经从口袋里倒了出来。我生怕他一下子把这散发恶臭的东西倒在我身上,连忙道,“爷爷住手。我是在跟……跟……额,那个鬼说话。”

爷爷手里端着黑狗血,上下打量我两眼,“哪个鬼?”

我顿时窘了个大红脸,还能有哪个鬼啊!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就是跟我结阴婚那个鬼么?

我斜眼偷偷看了死鬼一眼,级见他丝毫没有显身解释的打算,或许他根本就是故意跟我说话,好叫我当众人的面儿承认自己是他老婆。

真阴险!

我咬咬牙,反正是事实,干脆破罐破摔,眼一闭道,“就是娶了我的那个鬼。”

话一出口,各位长辈都是脸色古怪地看着我。

也不是他们大惊小怪,寻常后辈结了婚,长辈们当然是不会用这么赤.果果的目光来打量的。只是我嫁的对象实在太过特殊,他们不免也觉得好奇。

爷爷老迈持重,当然不像我大伯他们那么惊得毫无反应,反而是两眼一亮,说道,“他现在在你身边?就是你右手边那位吗?”

说来死鬼娶了我,算是爷爷的孙女婿了,可是爷爷却居然对他用了敬称,这让我分外觉得有些不爽。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爷爷道,“我听祖上说能够娶白家女儿为妻的,都不是普通野鬼,他既然是你的夫君,恐怕能带我们出去,要不你……跟他商量商量?”

我分明感觉到了爷爷把求求他这三个字咽了回去,一定是因为看见我的脸色并不好看了。

死鬼可是之前已经表示了他不会帮忙,我才懒得多费唇舌,直接对爷爷道,“死鬼说让咱们找白无常。”

白无常就是白念念,这一点爷爷是知道的。但他思忖了一下,却反而更加奇怪了,“晓希啊……白无常虽然就在村子里,可是咱们离村子也不知还有多远,这怎么找,你还得请这位大人给个明示啊。”

死鬼居然是什么大人么?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这家伙身上穿的那件黑色红纹袍子,质地软的像是兔子的皮毛一般,那红纹更是一针一线绣的细密生动,想来恐怕的确不是个普通的鬼。

爷爷都发话了,我当然只能如实转达。男鬼瞥了我一眼,却不答我的问题,反而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顿时口吃了。

他的的确确是个鬼啊,叫死鬼有什么问题?

我面红耳赤地给自己找着台阶下,解释道,“咳咳,咱们村里,叫自己男人都叫死鬼……”

我这么没头没脑地解释,众人看得都是莫名,只有我窘迫得想要从地上挖条缝钻下去。

好在死鬼知道这还是公众场合,没有继续为难我。指了指我腰间的月牙佩道,“喏,你身上的玉佩,你摘下来,然后对着它喊白无常。他就会来了。”

我愣了一瞬,“这么简单?”

死鬼戴着面具毫无表情可言,阴冷冷道,“不然呢?”

“没有不然了,我这就招办。”我连忙道。

他想了想,又道,“下次,叫我夫君。”

我正要跟爷爷汇报情况,听见这一句险些没有栽个跟头,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年代的人啊?现在还有人用夫君这种词儿么?

就算他已经死了很多很多年了,我这样叫也会被当成是神经病的!

我幽幽地回头望他,却只能看见一个大红色表情浮夸又肃穆的面具,不由只得内心哀叹一声,无奈苦笑。

“晓希,到底怎么样?”爷爷看我脸上的表情连连变化,说的话又东拉西扯,不由开口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