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话说的这样冷飕飕的,殷素阳自愧不如。但是她有些听不明白,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貌似隋二并不想解释。

向日坤大约是想到了什么,兄妹俩对望一眼,不等殷素阳有所反映,飞快的同契,御风离去。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殷素阳就已经站在家里的阳台上面,无奈的推门进去,顿时衣服暖风袭来,不由得感叹一声,还是自己家里暖和。

换上了珊瑚绒睡衣出来时,向日坤已经打好了泡脚的热水,过膝的木桶地满是生姜片,殷素阳舒舒服服的把脚放了进去,盖上了盖子,身后向月葵已经塞了好几个靠垫。

惬意的让她几乎要呻吟出来。到底是劳碌的命,殷素阳还记得自己现在不是享受的时间。

隋二从回来开始,就一直在记事本上写写画画,不知在做些什么。好在离得不远,殷素阳忍不住凑过去看看,一条线条十分简单的鱼立时映入眼帘。

“你这画得是什么?”原来他之前并不是在听钱娴啰嗦么?

问了半天隋二也没动静,殷素阳抬头看了看他,这才发觉他专心的连呼吸都省略了,只好转眸求助于向日坤兄妹。

两人歉意的摇摇头,殷素阳这才想起来坤等二人一直跟在自己左右,隋二画了什么他们应该早就看过的。

“这是鲭,一种浅海的鱼类。(此鲭非彼鲭,不是一个东西的,就是借用下名字而已。)”

隋二的声音不经意响起,殷素阳被吓了一跳。只见他还是盯着手里的画纸,顿时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人,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吓死人。”

岂料隋二竟回了一句嘴,“那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时间听我说话。”殷素阳被他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无奈地摇头,只得作罢。

摇头那一瞬,却发现向日坤眉头深锁,莫约是想到了什么。忙问,“坤,有线索?”

向日坤微一点头,“大名如雷贯耳,却想不到竟然是这么一条不起眼的东西。”

殷素阳来了兴致,冰冷的双脚逐渐开始适应了水里的温度,她挪了挪身体,使自己靠得更加舒适。

“鲭鱼俗名鱼伥。”

鱼伥?让殷素阳一下子想到了一个成语,“为虎作伥”。难道鱼伥和虎伥是一种东西么?

探究的抬头,正好对上向日坤笃定的点头,其实,话不用多,只要说到了点子上,一句就已经足够。

“那么他们的目标是钱娴?”

向日坤摇摇头,“他既然是从事水产生意的,那就一定是有一个庞大的鲭鱼家族,能让这样巨大的队伍为他所用,相比他们身后的人物一定不是胃口小的。”

殷素阳心头一凉,她已经不记得那次在车站看见的鱼鳞人的长相了,如今想来竟是越想越像孙锐。

“他们吃生人?”

明明双脚是浸在热水中的,可殷素阳还是觉得一股透骨的凉意从脚底一直往上窜。冷颤打了一个又一个,就是停不下来。

不说殷素阳,向

月葵也好不到哪去,她原本胆子就不大,因着年幼,很多事情殷素阳和向日坤都避忌着她。自从出了狐狸那档子事后,向日坤多少有些改变。

“这要看他们背后的人物是什么习惯。”

正说着,忽然听见一阵清脆的门锁跳动的声音,向月葵迅速隐匿身形,向日坤后退几步,拉着神情木讷的隋二,也隐起身来。

殷素阳家的钥匙除了她自己就只有徐妈妈才有,看着徐妈妈提在手里的保温桶,殷素阳这才想起今天是十五,正是吃芝麻汤圆的时候。

才想着要怎样请罪,徐妈妈的埋怨已经提前出口,“这么大个人了都不知道要照顾自己,又感冒了吧。”殷素阳哪好辩驳,只得点点头。

徐妈妈径自走进厨房,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出来,端给她,“还是热的,赶紧吃了,身上暖和。”

殷素阳应诺一声,抓起汤勺就往嘴里送。徐妈妈包的汤圆薄薄的皮儿,芝麻多,猪油多,糖也多,骨瓷碗里虽然只有5个白胖白胖的汤圆躺在下面,吃下去绝对顶一大碗饭。

徐妈妈外衣也不脱,转身进了厨房就开始洗着保温桶,不大一会儿出了来,殷素阳一碗汤圆也吃完了。

“今晚就在这住吧。”殷素阳搁下手里的晚,准备起身。徐妈妈摆摆手说道,“不了,家里没人我不放心,这就回去了。”

殷素阳复又坐下,很快就听见了关门声。屋子里剩下的三个人也现身出来,连位置都不曾有半点挪动。

“坤,你送她回去,晚上走夜路我不放心。”

话音一落,向日坤的身影立即消失,竖起耳朵,似乎能凭着声音画出那个独自乘车回去的落寞身影。闭上眼睛,似乎那辆绝尘而去的汽车就在眼前。

每当这个团圆的时候,就是殷素阳心情最为烦躁的时候。

徐妈妈是当年爷爷救下的一个逃难的苦命人,因着感谢爷爷,从那时候起就一直留在家里打理着一些琐碎的杂事,自殷素阳记事起,爷爷就一直在耳边教导着,要拿徐妈妈当做家里的长辈一样尊敬。

徐妈妈好喝口小酒,有时候喝醉了就会泪眼婆娑的对殷素阳讲述当年家里的劫难,年幼丧父、中年丧夫、老来丧子。一个女人这辈子最为悲哀的三件事情,徐妈妈算是经历个全。

多少次年下里殷素阳起夜,总能听见徐妈妈在房间里嘤嘤的哭泣。

殷素阳是知道的,徐妈妈哪里是怕家里不安全,越是到了这种全家团聚的时候,她想要的,是和自己真正的家人一起过。

而不是自己。

可是这个愿望是无论如何也实现不了的了,过了七七,所有的生魂都会进入轮回,哪怕你有再大的思念,也不能去打扰往生者,殷素阳即便是想要帮忙也不能徇私枉法。

向月葵哪知道这一瞬间,殷素阳心里竟然想了这么多,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隋二的那幅画上。

哥哥今晚的变化她也是有所察觉的,作为小七彩向家的嫡系,自小生又得甜美

可爱,她一直都是最受宠爱的那个,无论是家族昌荣还是落魄之后,她依旧是那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甚至从来都没去真正接触过社会的生存法则。

其实她自己心里还是知道的,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要躲避就能躲避的了的。殷素阳是他们兄妹俩的契约人,亦是生命所系,只要殷素阳除了什么意外,他们兄妹绝对没有任何好处。

纵然心中有些不太情愿,向月葵还是默默的接受了事实,如果她不成长,那所有的担子就只能压在哥哥一个人的肩上。

哥哥从隋二那里打听来的东西并没有瞒着自己,她多少也是知道了在自己几人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殷素阳身上发生了什么。她从未想过殷素阳会用仅有的两个药丸救了自己兄妹,能为自己做到这份上的,只要是她要做的,还有什么好拒绝的么?

隋二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画笔,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答应我会送大哥回西海的,你还记得么?”

殷素阳点点头,“当然记得。”

只是,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隋二松了口气,“我虽然没见过他们,但鲭鱼是西海独有的种群,我曾听大哥说过,鲭鱼王欠他一个人情,但凡事大哥开口的,没有不做。”

一听这话,向月葵忽然来了气,不满道,“既然不相信我们那就别叫阳阳帮你做事。”

殷素阳皱眉沉思,隋二的话定然没那么简单,龙是何种生物,几个外界生人想要进入龙宫水府想必不是那样容易的。

她摆了摆手,示意向月葵不要多说,继而问道,“那可有什么凭证证明曾经的约定么,不然不是谁都能当伯冀?”

隋二想了想,“应该是有的,只不过水府都毁了,现在想找也找不到了。”

向月葵哑然,“这不是白说。”

其实不尽然,伯冀既然有那份名声在外,自然是人人都认得的,即便自己得到了信物,加上不了解当时的情况,万一说漏了嘴,那还真是讨不到半分好处。

倒不如化身成伯冀,只当作是自己贵人多忘事,倒是最好。

只是这变身的法术,并不是向日坤兄妹二人的强项,想来想去除了求助施青璇,就只能去一趟翠竹宫殿。叔公藏书甚多,总有一本是有用的。

等到向日坤回来,殷素阳正好泡完脚,身上暖烘烘的。

“看着她到家?”

向日坤点点头,“自然。”

看看墙壁上的挂钟,这趟的时间倒是挺快的。

“明早是先去拜会施青璇还是?”向日坤端起足浴桶,恭敬地问道。

殷素阳懒洋洋的歪在贵妃榻上,笑着叹了口气,看住他,“坤,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向日坤温润而笑,“坤荣幸之至。”

向月葵贴心的给她盖上了绒毯,殷素阳只觉得哈欠连连,眼皮沉重,睡意袭来。

明天的第一站,先去施青璇那里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