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亭湛何等聪明之人,揣摩人心可以说当时无人能够出其右。他一看到光头魔这架势,就知道光头魔不敢对他动手,但他也没有以此当做依仗来刺激光头魔。

他黑亮幽深的眼眸淡漠的看着前方:“既是交易,自然是买卖双方满意才成。”

光头魔这才收敛了一点狂怒之气,他眼神冷寂的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唇角微勾:“你应承修绝护我夫人在前,自然你可以返回,我们也无能强迫你兑现承诺。但我夫人不能不救,我可以应诺你,将水神浊气给你,并且你在吞噬之际,我夫人会替你护法。”

“允禾……”

“姓温的你说什么?”不等陌钦开口,乾兑便暴怒,但到底是被陌钦拦下。

温亭湛却没有理会他们两人,而是望向用猜疑不定的目光看着他的光头魔:“我也有个条件。”

“你说。”

“你须得立誓,你吞了水神浊气之后,便会择一与世隔绝之地潜心修炼,从此再不会枉害一个无辜生灵。”温亭湛见光头魔浑身怒气暴涨,依然慢条斯理道,“我从不认为立誓是屈辱之事,再则你今日可以为了水神浊气而违背承诺置我夫人生死于不顾,我不信你也是情理之中。这世间得失一念之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与你交易,并不是因着我们无能对付水神浊气,既然修绝提醒过你,你就应当知晓我夫人的身份,我要寻人并非难事,且我夫人并不在生死关头,我也等得起。”

光头魔审视的看着温亭湛。

“你定然是好奇的,既然我能够寻到人,为何还要便宜了你去。”温亭湛唇角的笑意加深,“一则这是水神浊气,想必并不好对付,与其欠下人情,不如与你公平交易,银货两讫来的轻松自在。二则,你若是当真愿意立誓,于我而言何尝不是一件功德,至少算是少了一个随时可能随心所欲荼毒生灵之魔不是么?”

“果然是丝毫不肯吃亏之人。”光头魔冷声道。

温亭湛却是细长的手一扬,手中是一张符篆:“其实这是个与你我而言,都有利的双赢局面。我给你一盏茶的功夫衡量,若是你不愿,我也不好勉强,自然是另请高明。”

那符篆是一道传音符,上面渡劫期巅峰真君的浑厚五行之气,只是一亮出来,光头魔就清晰的感应到,温亭湛这绝对不是拿个家伙来吓唬他。虽然魔随性,立个肆也不算多大的事情,但是他堂堂一个魔君,竟然被一个凡夫俗子逼到这样的境地,偏偏他却完全没有说不的余地!

水神浊气于他们魔修而言,就好比紫灵珠于修炼者。只怕等到他得到水神浊气之后,修绝便是坐上了魔宫魔主之位,也会懊悔的肠子都青了,魔宫宫主之位随时可以夺,但这水神浊气千万年难求。

神之浊气也是有区分,唯有水神浊气蕴含的乃是最温润的水之魔气,是完全不用顾忌任何反噬慢慢炼化的唯一神之浊气,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要他扔了,绝无可能。但他纵使实力碾压这些人,却不能杀了温亭湛,他已经看出来了,温亭湛是个鬼神不惧的硬骨头,来硬的最后倒霉的就是他。

而且以他现如今的修为,他一旦吞噬神之浊气必然是要进阶魔皇,已经数百年魔界没有出现过魔皇,到时候必然群魔相拦,没有人护法,他最后的下场就是被群魔围攻分食。

罢了罢了,他们虽然是魔修,但也是为了修炼,俗世间的纷纷扰扰若非厌恶,他们又如何会坠入魔道?水神浊气就算是吞噬成功,也是需要极长的时间来闭关融合,有什么比得上修为更重要?

内心经过剧烈的挣扎,光头魔竖起手指,指尖凝聚暗红色的印纹:“血魔耀星,今日在此立誓,若是温亭湛助我得水神浊气,我再残害枉害任何一生灵,随时可受温亭湛诛魂之劫。”

他的话音一落,那指尖的暗红色的印纹游走着一条一条银色的光,天上的星辰一明一暗许久,直到耀星指尖的印纹形成了实质,耀星另一手一抬,温亭湛的手腕就好似被神秘的力量牵扯,抬了起来,耀星将那印纹推入温亭湛的手背上。

那印纹仿佛一个章盖在了温亭湛的手背上,光芒一闪一闪,闪烁了三下就消失不见,誓言已成,想要阻止乾兑已经来不及,不由暗骂:“卑鄙!”

“这誓言有何不妥?”温亭湛看着自己手背消失印纹的地方,听到乾兑如此愤然,不由皱眉问道。

“这誓言是以你为枷锁。”乾兑眼神不善的看着志得意满的耀星,脱口而出,“一旦你大限……”

“咳。”不等乾兑说完,陌钦就重重一咳,打断乾兑不吉利的话,认真的对温亭湛道,“你在誓言在。”

他在誓言在,那他若是不在了……

温亭湛这才明白,耀星钻了一个空子,耀星是魔寿数有多长,看看伽羅就知道,神魂可以存活上千年,而他是一介凡人,顶了天能够活一百岁,且这一百年之中未必没有什么天灾人祸。若是他有个不测,那这誓言就对耀星再无束缚力。

“与我交易的乃是他,我立誓于他何处不妥?”耀星说的理直气壮,“我誓言已立,你快与将你夫人引来,我要打开缺口,然后将这一股浊气给吞下去。”

“耀星魔君,你大概不知道,源恩大师亲口说过,我乃是一个长寿之人。”温亭湛将手垂下,“你也莫要忘了我有个修炼天赋极佳的夫人,但愿你能够耐得住上百年的寂寞。”

说罢,温亭湛也不理会耀星顿时难堪的脸色,他再次取出玉扣,将阳珠的至阳之气涌入,而这时在湖底的夜摇光正在纳闷。

原本她取出玉扣联络温亭湛,就有些忐忑,偏偏单久辞还泼她冷水,明明她刚刚感受到了一丝温热之气,可是那感觉快如闪电,瞬间就消失不见。